第12章 一跃

    一枚雪花轻轻飘落在时宜洁白的额头上，随即化成水滴，自眉心滑落。

    此时的时宜，已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着整个中州。

    明明是北陈的中心，可与西州相比，这里怎显得那样肃杀萧条。

    “北陈十三郡，唯有西州，从不敢有人来犯，只因此处有周生辰。”

    世行为鉴，守节死义。你与你的王军，用半生，守护了西州和北陈的太平。

    水淹匠州，硕州鏖战，六出岱州，皆可为传世佳话。

    她回想起人生中第一次登上城墙的情景。那时的她，克服着对城墙这一森严之地的敬畏和对高处的恐惧，一步一步，悸动不已，只为在这城墙上一睹小南辰王的真容。

    那个时候，你还不认识我，不知有这样一个女子，从小听着你的故事长大，又奉长辈之命来拜你为师，更是在这城墙之上，对你一眼执迷。

    周生辰，你可知，你从未负我。

    我一直都明白，你已竭尽所能，给了我最好的结果。

    时宜面向长空，微微笑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周生辰浮现于众人之间。

    就像以往那样，十一出远门的时候，师父也总是在人群中扮作一普通士兵，护我一路平安。

    若有来生，我不愿承权贵之姓，只愿做你的简简单单的十一。

    若有来生，换你先娶我，可好？

    她轻轻闭上双眼，发自内心地笑了。

    ……

    抵达城下的周生辰，刚好听到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一转身，只见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周生辰顿觉血气逆流，双耳轰鸣。

    “时宜！！！”

    回过神的他当即穿过众人，直奔城墙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宜如烟花般坠落。

    她的鲜血逐渐染红脚下的皑皑积雪，如同在夕照下淋漓盛放的殷红的隔世花。

    一声沉痛的长啸划破长空，周生辰扑倒在时宜的面前，痛哭失声。

    城门之下霎时间烟气四起，风沙飞扬，城下众人顿觉刺骨寒气直逼五脏六腑，纷纷逃也似地散去。

    刘子行带着皇宫侍卫和内侍匆匆赶来，却发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时宜遗体周围涌动，无人能靠近三丈以内，更有料峭寒意经久不散，只要稍稍向前，便有万箭穿心、碎骨抽筋之剧痛袭身。一众侍从们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刘子行稍微接触到寒气后更是咳嗽不止，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携众人散去，仅留下两人在远处看守。

    时宜一袭红衣，横卧城下三日，周身寒气逼人，浓雾环绕，人虫鸟兽，皆不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