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卑鄙者
“这？”
众人一阵头大，这一切反转太过于快速，以至于他们这些人都来不及反应。
先是太岳道人出现以强大的手段，直接碾压周牧，而后周牧似乎又是被人附身了一般，轻易的伤到了太岳道人，至此所有人都看到，这太岳道人已然被域外天魔附身的真相，最终这位道人又坦然赴死。
整个过程，基本都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特别是当周牧浑身气息暴涨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会出现一场龙争虎斗的激烈大战，却不曾想，太岳道人会以如此的方式走向了自己的终点。
周牧的眉心一闪，那双金色的眼眸也彻底散去，旋即在他的身侧，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老师。”周牧欣喜，而后他看到四周的景象，那太岳道人已然不见了踪迹，而且一众在妙山观悟术法的修士也是惊讶的看着自己，周牧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当初他之所敢于来此，除去周柄的倚仗，更重要的是有李烊的存在。
当初来妙山正是李烊的提议，所以当来到妙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李烊绝对会护自己周全。
至于李烊不出手的情况，周牧从来没有想到。
以自己的运道，不至于如此倒霉，正好在李烊不在之时。
“我希望下次你做出打算的时候，底气从来不是依靠别人，而是源自于你自己的修为。”李烊并非表扬周牧，甚至刚重逢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周牧原本的喜悦，被李烊这句话彻底的浇灭。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自认为自己这三年已然做出了不少的改变，也有了不少的成绩。
“一个真正负责任的人，不会让自己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你的身后已然不是一个人。”李烊继续说道，同时指着周牧身后那些追随而来的修士。
周牧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早已影响到了不少人。
比如那些漠北追随他的众人，如今已然是忠实的拥趸。
周牧之气象，已然形成。
李烊如今所言，周牧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弟子明白了，一定谨记老师的教诲。”周牧立即说道。李烊这才颇为满意的点头。
他就是要将周牧这块石头雕琢成为一块璞玉。
当然，此间的事情已然结束。
随着太岳道人的陨落，整个方向浑然一变，原本还在山上守到妙山派的那些修士，立即换了一副脸面，他们大喊道：“太岳道人勾结魔道妖人，如今已然伏诛，尔等且随我来，清除这太岳余孽！”
于是乎这些在太岳道人出现缄口不语的修士，此刻却叫的最欢，蜂拥着朝妙山派攻伐而去，一个个脸上十分坚定，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师一般。
李烊皱起了眉头，太岳道人的个人情操值得李烊尊敬，甚至那为了自己的尊严，可以不惜与体内的妖魔同归于尽。
而这些修士，像是大象死后，一拥而上扑食的鬣狗，毫无规矩可言，甚至其所展露的，正是那最为肮脏，最为卑鄙的一面。
云龙道人从沉浸在自家师尊陨落的消息之下，连忙醒悟，带着一众妙山派的弟子反击。
可是这些昔日在妙山受尽照顾的修士，如今却是下手最狠，似乎想要就此瓜分妙山派的一切。
整个妙山之上 ，喊杀声震天。
而妙山派包括云龙道人在内的妙山十子，除去已经陨落的云虎等人，拼命的反抗。
只可惜都是徒劳，因为这些修士参悟绝壁之上的妙山诸法，知道如何克制他们，所以云龙道人以一一败下阵来。
“无耻！”周牧忍不住大骂了一声，因为这些修士的行为让他感到恶心。
“恰恰相反，这只不过是人性而已。”李烊一旁说道，看着这里的乱象感慨道：“这些人所展现出来的才是人性，趋利避害乃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诠释了什么谁赢他们帮谁，之前你尽管人证物证俱在，可是无论如何，他们皆是装聋作哑，不敢出声，如今太岳道人陨落，他们便打算彻底夷灭了妙山派，前后反差之大，直叫人赞叹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着李烊的话，周牧的脸上依旧没有消气的意思，反而更加的恼怒。
“老师。”周牧喊了一声。
而李烊只是说道：“一切皆看你自己，正如方才我所说之事。”
周牧若有所思，随后朝着那些追随者下达了一个命令。
【杀！】
于是乎这些人忍耐了许久的终于可以放手厮杀。
原以为其会加入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修士，然而这些半路杀出的修士，却着实给了这些修士无比震撼的惊喜，这些修士对着那些修士动手。
众人虽然痛恨太岳，可是冤有头债有主。
如今太岳道人已然陨落，也就没有了仇恨，当然按照周牧的命令，朝着那些围山的修士而去。
那些围攻妙山的修士一开始还是懵圈，毕竟自己打着的旗号，可是肃清妖邪，可是很尽快就反应过来，折返回来，围攻这些周牧的手下。
但是当周牧出现在战场之上，众人皆是忌惮，而三方已然停手。
“道友，你这是何异，太岳道人乃是域外天魔所化，如今这妙山怕不是已然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而你又何必对我等出书，应该尽早处理完这些妖魔，是为最佳之法。”有人率先朝着周牧说道。
毕竟“周牧”此前所展露的修为以及战力，都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比拟，自然是在周牧面前矮了一头。
“如今妙山之乱，已然结束，这妙山之上，已全部剪除，你们这灭的何等妖魔？”周牧冷声的对着众人说道。
这些修士面面相觑，周牧直接撕掉了他们虚伪的外衣，将众人心思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莫要以为，你此前除了妖魔，便可对我等指手画脚，这山中，绝对仍会有妖魔！”人群之中，有人压低着声音喊道，似乎不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正是，我等只为铲除妖邪，永绝后患！”
“斩草除根，避免再生祸事！”
不少人纷纷应喝道，如今这些昔日受尽妙山恩惠之人，却都纷纷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当年太岳还是杀的太少了。”
周牧的耳边，李烊的声音幽幽传来，只要他想，便可不在众人跟前露面，颇有作壁上观的态势。
而众人虽然看到了此前周牧击杀太岳道人的手段，可是如今他身上的气息已然散去，这种类似于请神一般的手段，无法持续太久，也无法短时间内频繁使用，所以众人的底气便硬了不少。
“小友，当年太岳屠你们周家满门，今日你等又何尝不是上门寻仇，正所谓斩草要除根，加之上妙山藏污纳垢，今日倒不如随我等一起镇收邪祟，荡尽魑魅。”一名白发修士走了出来，此人的身份，周牧还真就是认识。
当初仍在云山宗担任弟子之时，便见到了这位修仙界宿老前来拜访，那时候就连云山宗的宗主对于这位老人都十分的敬重，而且此人在修仙界之中多是以公正稳重着称。
据说当年太岳甲子荡魔之时，此人出了不少的主意。
所以能够在妙山之上参悟，也是正常之事。
周牧冷笑，说道：“迟道人，山上还有没有邪祟，我不比你清楚，冤冤相报，又何时能够终了，当年我周家覆灭，似乎与你有所关联吧？”
周牧的双目之中，含有怒意，看着这个趁机落井下石之人，很难想到，他的这些名声究竟是如何积累出来。
妙山之中的这些弟子，或许这些年仗着太岳的名声，四处嚣张跋扈，但也没有做出太过分之事，更有云龙道人等妙山十子，都是多有德行威望之人。
如今却靠着此事，趁机打击妙山，其心思，昭然若揭。
迟道人勉强笑道：“小友误会了不是，当年太岳道人独断专行，可谓是仅凭一己之念，便可擅杀他人，可是在修行界之中出了名的，这其中怎会与老道有关。”
迟道人听到周牧的话，立刻撇清了关系。
如今虽说周牧的实力不足为惧，可是当今日之事传开，以周牧诛杀邪魔的攻击，他要是铁了心的说他迟道人是邪魔，那天下人可不会管事情的真伪。
别看他这些年在修行界之中四处与人交好，但是名声大的人，岂有不得罪的人。
修行界之中想要他死的人，可大有人在。
迟道人迟疑了片刻，便退到众人的身后，不愿意再出面倚老卖老的想要让周牧不要阻拦。
可是如此一来，可就将众人架在火上烤了。
这些人之中，不乏修行界之中有名望之人，今日趁机围攻妙山之事，一旦被向外传出，他们的名声可就要大损。
对于周牧的表现，李烊颇为认可，毕竟他想要看到的周牧，便是如此，即便没有绝对的武力之时，亦可退敌，如此一来，他也就可以放心的让其在这寒月洞天之内，大展身手。
云龙道人等一众妙山派弟子，都朝着周牧投来感激的目光，要不是周牧，如今妙山派可就要面临覆灭之危机。
虽说太岳道人是因周牧而死，可是其已然被天魔入侵体内，外加上是其自己选择坦然赴死，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太过埋怨周牧。
妙山派历来在太岳道人的主持之下，虽有些跋扈，但绝无那种迂腐之人。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大定之时，周牧身后的一众人里，一个头戴面具之人，从其中飞掠出来。
“迟道人，你可还曾记得我？！”那人大喊道。
原本已然觉得息事宁人的迟道人心中一紧，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那戴面具之人居然将脸上的面具扯下，他的半张脸都被削去，露出了白骨，眼珠子也是突兀出来，边缘处更是有着焦黑的伤疤，这是雷法所致。
当然，这半张脸确是让人惊骇，可是另外半张脸更是让迟道人畏惧。
因为此人他认得。
这位一直戴着面具之人，周牧只知道他叫姓廖，似乎曾是大派子弟，至于如何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那周牧便不得而知了。
“廖长风！”
迟道人像是见鬼了一般，惊慌的大叫着。
“很好，还认得我，看来你倒还是有良心，只不过不多。”被称呼为廖长风之人望向迟道人冷声说道。
当听到廖长风之名，众人也就被勾回了记忆。
这廖长风于五百年前，也算是颇具名望的修士，出身于那北岳横山，是横山派的大弟子，属于是未来可期，能够成为横山派宗主以及有望成为天下那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却因为以修行邪功，被太岳道人镇杀，就连衡山派也无法将其保下，最终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当年你我一同获得机缘，乃是上古修士之传承，事后你嫉妒我之所得，从而四处传播我所修之法，是为邪功，更是在太岳跟前，搬弄是非，致使太岳道人出手，只是你没想到，我那所修之法，多了一个替死之术，这才躲过一劫。”廖长风大喝，身上的气息全然释放出来，金丹巅峰的气息不再压制。
周牧倒是有些惊讶，这廖长风平时不显山露水，甚至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周柄查探，都不过是筑基圆满的境界，没想到真实修为，却是金丹巅峰。
“有意思，别人压境界，都是压一个小境界，他倒好，直接压制了一整个大境界。”李烊赞叹道，廖长风身上的秘法，就连他都没能看出来其压制了境界。
迟道人同样惊骇，第一时间，就想要逃走。
如今他也及金丹后期的境界，而且当年廖长风本就以善战着称，廖长风之战力，迟道人可太清楚了。
就算是同境界，自己都没有把握战胜他，更何况是高出自己一小半个境界。
可是廖长风今日都遇到了迟道人，又岂会让其逃走，便立即追了上去。
二者直接爆发了一场大战，而在场之人，也因为这两个金丹修士的大战，从而让停止了纷争。
二者的大战可谓是持续了半日的时光，最终廖长风才将迟道人所击杀，当亲手斩下迟道人首级之时，廖长风仰天长啸，似乎将这些年所积攒的郁气全部释放出来，也正是此时，他的身上气息浑然炸开，旋即那一身气息不断的攀升。
廖长风的眉心，一个金色的小廖长风踏步而成。
元婴期。
谁都没想到，廖长风会在如此关头直接突破元婴期。
所有人都知道，元婴期是需要积累，并且有所感悟之后，才能踏入。
可是从这个过程之中，廖长风不但没有，反而是战后突破。
等到彻底跻身元婴之后，廖长风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变得睥睨起来。
早在几百年前，他就是一代天骄，如今大仇得报，也就彻底恢复往日的风姿。
“倒是个狠人，不过也是，道心不畅，即便突破了也是坏了根基，如今彻底报仇之后，心境变化，也是合理的范畴之内。”李烊赞叹道。
不过这是基于旧法，新法可是要三花聚顶，就算李烊所找出的新法，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周牧听着李烊的话，心中也是有了一些底。
正在此时，廖长风转过身来，似乎望向了周牧。
所有人皆是心头一凛，不知道廖长风这是何意。
只见他径直朝周牧飞来，而后在周牧身前跪下。
“廖长风誓死追随主上，今生今世，永不反叛。”廖长风恭敬的朝着周牧说道。
顿时场中一片寂静。
这可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愿意立下如此誓言，可不是筑基期那种，元婴期已然相当于一个宗门的老祖，如今却是愿意誓死追随，足以让人震撼 ，而周牧也同时成为寒月洞天之内，一股新晋升的力量。
更何况，周牧的身后，不少筑基期的修士，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算太老，筑基期绝对不是其终点。
如此，谁还敢小觑周牧？
周牧无悲无喜，只是轻微的点头，便让廖长风退下。
跟着周柄许久，上位者的手段，他也是清楚了不少。
驭下的手段，就该如此。
“所有人就此先行在此休憩，至于何时离去，得本座定夺。”周牧对着自己那些追随者说道，一众人齐声应喝，致使那些怀有异心之人，不再敢于更多的言语。
当所有人退下之后，周牧一人登上了妙山之顶，这里唯有如今妙山派唯一的能撑起门面的云龙道人。
“云龙道长，你家师尊究竟是如何的一个人？”望着东边那苍茫万里的世界，周牧忍不住发问道。
云龙道人迟疑了片刻，心中似乎有了不少的腹稿，但是思量想去，他最终才说道：“一个刚正不阿，但有不守旧思想顽固之人。”
周牧听着这个回答，没有更多的言语，似乎在等云龙道人的下文。
随后明白了周牧意思的云龙道人继续说道：“师尊少年之时，下山游历，见过不少修士为了修行功法而将凡人残害，这些修士视人命如草芥，而且师尊当时实力微末，若不是被人相救，否则早就身陨，这也是为何他后来会嫉恶如仇，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只要是v修行了旁门左道，有损人和之事，便会亲自打杀，门中有着不少的传承，有些不伤大雅的弊处，仍是被其其亲自烧毁。”
云龙道人似乎在回忆，说道：“如今门中断代，也是那些师叔、师伯乃至师祖所修之法，以人血为引子，这才被师尊全都打杀，不然也至于因此断代。”
周牧点了点头，似乎想到这确实是太岳道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云龙道人接着说道：“师尊对于修士严厉，但是对于那些凡人，却是十分的和善，山下四周不少的百姓，原本因为妙山所处高原，从而无法生存，是师尊这些年以来，不断以不惜折损道行为代价，亲自改变了气候土壤，门中必要的修行，更是行走世间，为凡人救难。”
周牧哑然，此前太岳道人对于低阶修士的鄙夷可不轻，而却对待凡人如此，倒是有些反差以及令人觉得矛盾。
“纯粹。”李烊悄然现身，倒是让云龙道人一惊，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李烊正是周牧背后之人。
“一个纯粹的以凡人为利益出发的道人，如果没说错，这几百年来，他甚至有着打算将洞天之内所有修士灭绝的极端想法吧？”李烊朝着云龙道人问道。
后者愣住，因为这个想法，太岳道人从未与第二个人道来。
而是单独与他相处时提过猜想，但是二人经过了推演，发现这个事情，完全是行不通的，最终太岳道人只好作罢。
云龙道人缓缓地点头，似乎承认确有其事。
周牧心中暗道：“这是否太极端了”
“世间哪有这么绝对，但是他能够为了凡人，倒是难得可贵。”李烊说道：“不少人修行到了筑基期，便开始看不起凡人，似乎就此仙凡有别，却不曾想，自己同样只是凡人。”
“老师，难道您也是认可这种想法？”周牧问道。
“以人为本，仙为人用。”李烊缓缓说道：“这个才是我所认可的理念，修士修行之时，能够便于民，而民也可赡养修士，彼此之间循环，看似二者之间，仙人为次之，可实则二者相守相助，方能长久。”
李烊的话令二者深思。
而就在这此刻，作为洞天之主的蔡言芝突然出现。
“秦家行动，联合万兽谷征讨褚家，岭南大乱，北边皇极道宗也开始出手，李家不得不再陷入危机。”
蔡言芝的话语很简短，但是信息量极大。
李烊点头道：“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将雷池镇邪之法传给周牧，随后说道：“凭借周柄，你可轻易的将那些域外天魔找出来，就算无法击杀，亦可将去困住，等为师腾出手，再来将其诛灭，这个世界的安定与和平，就交给你了。”
李烊的神情很是郑重，周牧不敢马虎，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天下，徒儿替老师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