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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山河将乱,江湖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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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片月光下,同一片星空下。

    万里之外的瀚宇边境,苍狼军三军主帅营帐内。

    即墨苍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短暂闭目养神片刻。

    他已经连续一周的时间,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

    ‘蜜月’尚未浓情几许,她们夫妻二人便被各自拉走,奔赴各自的战场。

    虽心知肚明,眼下这才该是她们生活的常态。

    但即墨苍毓也是第一次成婚,第一次爱人,第一次做一个女人的相公。

    热乎劲儿正上头,他好想多陪小执哪怕几天也好。

    该死的墨凌风,该死的萧邕帝国。

    烦死了!

    环顾帐内空荡荡的景致,即墨苍毓赫然起身,撩开门帘往外走去。

    几个看似缓慢慵懒的步伐,他眨眼间便行至十里之外,找到一座荒山,纵身一跃。

    高居山顶,即墨苍毓后仰身体,双手撑着身子仰头望天儿。

    漫天星河,寒风萧瑟,大漠的初冬分外寒冷。

    饶是他境界高强,在不刻意运功抵挡寒意时,还是难免打了个激灵。

    小执在秘境还好吗?

    即墨苍毓小心翼翼地从怀中锦袋里,取出花不执的通讯玉。

    葱白手指轻轻敲击在玉身上,动作熟练至极,仿佛他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他分明的五官格外紧绷,紧张兮兮的。

    像是怀揣希望、兴奋、期待的孩子,生怕一指敲碎了弥足珍贵的通讯神器,却又忍不住心生幻想。

    ——这次,能接通吧?

    当然,亦如过去每一天夜晚的失望。

    安静等待了许久的即墨苍毓,长叹一声,呵出一口寒气,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头,将通讯玉重新收回怀中。

    一时间脑中百转千回,生怕花不执在秘境遭遇危险,又猜测会不会是被战斗绊住脚步而不方便接通,更或者,秘境有神秘的力量阻挡?

    总之,在与花不执分开后的每个夜晚,即墨苍毓都怀揣着种种猜测,辗转难眠。

    何况,战场也不允许他安眠。

    仅不到半月时间里,萧邕大军跟疯了一样,三不五时发起猛攻、突袭。

    毫无缘由的擂鼓叫阵。

    一向怂包的萧邕军,像是全军被集体夺了舍,一下子转变为悍匪。

    跟饿狼看见小白兔似的,不时靠近边境防御线,扯脖子嘶吼。

    甚至以自杀式定点爆破,不断冲击苍狼军的防线,还真让他们几次的小部队集体自爆,炸开出几道缺口来。

    这半个月来,苍狼军打的仗,都快赶上过去三年的总和了。

    即墨苍毓睡不了觉啊!

    他都快好奇死了,到底,在墨凌风身上发生了啥?

    那么谨小慎微,怂到令人发指一胆小鬼。

    咋就突然疯了?!

    “王爷。”

    倏地,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即墨苍毓乱糟糟的思绪。

    他抬了抬略显惺忪的眼皮,向身侧扫了过去。

    目之所及,是一双早已破损,布满尘土,却依稀能看出用料不凡的黑金长皮靴。

    上好的圣兽皮所制,纳了三层底儿,表皮绣着祥兽图样,点缀金丝线绣制的流云纹。

    “狴犴,你真是…不让本王片刻得歇啊…”即墨苍毓再度闭上双眸,语带辛酸地长叹一声。

    来活了来活了,狴犴一到,意味着又要忙碌了!

    狴犴依旧沉默,心里虽心疼自家帝君的辛苦,但脸上还是那副白花花口中的‘棺材脸’。

    只不过今日的狴犴,脸色更加黑沉了许多。

    “王爷,负屃来信儿了,有很多事情…不太对劲。”

    即墨苍毓一听,当即‘嘿咻’一声,懒懒散散地坐直身体,并未第一时间离去。

    反而像个大爷似的,盘着腿儿,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会睡过去,又像是头颅很沉重,脖子不堪重负一样。

    狴犴都无奈了。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喔对了,负屃不是跟天权,去缮澜游山玩水去了么?”即墨苍毓猝不及防地调侃道。

    狴犴:……

    自家王爷以前是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设来着?

    改变得过于突然,有些跟不上节奏。

    “没!天权在六日前被召回崇乐仙宫,负屃在缮澜遇上了些问题,今儿个刚回营,又前往荒穹查探了。”

    “嗯?缮澜和荒穹出什么事了?最近,这寒天大陆挺热闹~”

    即墨苍毓依旧垂首,碎发垂在他脸侧,遮挡住嘴角的冰凉笑意。

    一片轻薄流云经过头顶,遮挡住皎洁的月光,为荒山上投射下一抹浓重阴影。

    光影斑驳,在即墨苍毓身上一闪而过。

    令他这张白皙到透明的脸,半明半暗。

    “是,缮澜与荒穹边境,亦或者说,咱们四国共同的边境——景国。近日…被魔物大肆侵袭,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魔物?如何判定?”

    “负屃亲自去往景国,探查过现场及死者尸体,经查证,为‘鬼蜮飞虫’。”

    “景国?那边陲小国一向独善其身,而且…魏家在当地威望十足,不可能放任不管吧?在本王印象里,魏家主为人挺正直的来着。”

    “缮澜帝国…乱了!”

    狴犴说得简洁,仅两个字‘乱了’,便能代表出很多意义来。

    比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魏家自顾不暇。

    狴犴悄悄舒出一口气,停顿片刻,等待即墨苍毓接下来的判断。

    半晌过去,即墨苍毓并没什么动静。

    依然邪魅,依然冰冷,只是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许多。

    远远看去,此刻的即墨苍毓,像极了隐藏在阴影之下的恶魔。

    令人甘愿被其蛊惑,更令人为之胆寒。

    “鬼蜮飞虫?呵呵,有段时间没有它们的消息了。”

    “负屃说景国内,已然人心惶惶,皇室毫无作为,只顾着躲在宫中不出,百姓流离失所逃往各地。缮澜军派出两万人搜寻魔物踪迹,至今未果,战损严重。

    不仅景国如此,缮澜帝国内其他属国、城池,皆有类似事件发生。

    即便尚未被妖魔侵袭的城池也已经全部封城,流民拥挤在城外,城内百姓惶恐不安,足不出户,商铺停业,粮食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因魔物作祟导致,缮澜皇室不得不派出军队巡察幸免城池、属国,都城内防卫空虚。

    听说,缮澜皇宫在十日内,共遭受不明邪祟侵袭达十六次,大小规模不等,皇室人员亦有损伤。

    缮澜皇帝昏迷,太子临危受命监国,太子妃被害滑胎,三皇子被府中侍妾刺杀死亡,六皇子在去花楼喝酒时路遇歹人,丹田破损,沦为废人。”

    狴犴的语速不快,每说一句,他的心脏就‘咚咚’撞击几下。

    面前的王爷一动不动,可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周身已经形成实质的风旋在盘旋了。

    即墨苍毓的煞气具象化,哪怕只是被沾染分毫,搁寻常凡人,少不了落个血肉翻飞的下场。

    也就狴犴皮糙肉厚,修为高罢了。

    “先是缮澜,再是荒穹,接下来就该是瀚宇了么?”

    “墨凌风是把自己彻底卖了不算完,还拉上整个天下为他陪葬啊……”

    “呵呵,荒穹离缮澜更近,负屃的判断没问题。”片刻后,即墨苍毓冷漠出声,似乎对缮澜皇室死多少人,根本无所谓。

    “内个…王爷,并不仅仅因为距离。眼下不仅缮澜大乱。

    萧邕帝国内也已经妖邪遍地了,百姓苦不堪言,死伤无数,边境战事却一直在强行征兵,对境内一切无动于衷。

    负屃之所以会前往荒穹,一个是觉得,四大帝国前后遭遇邪祟来袭绝非偶然。

    另一个是因为荒穹并无六大世家任何一支,更无五大宗门镇守。

    且,荒穹毗邻瀚宇西镜,与瀚宇平行于寒天北方。最重要的是,荒穹帝国的青塘草原和瀚宇帝国的望关城,皆与凤牺地相连。

    近日来,荒穹境内频发妖兽躁动,已经出现过多轮兽潮袭城。

    负屃担心,兽潮也非偶然,若是人为,恐对凤牺地及秘境不利,故此前往查探。”狴犴继续公事公办地回禀。

    即墨苍毓到这时,总算抬起他高贵的头颅,目光晦暗不明的眺望远方,那根本看不真切的汝城和青州城。

    哪怕远远看去,尚且依稀看得见,如萤火相连的万家灯火。

    以及军营正北面两百里开外的,萧邕军营。

    隐约喧嚣震天的吼叫声,火光炽盛得将夜幕都恨不得染红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萧邕军队——更不对劲!

    前方是烽火漫天,身侧和背后是万家灯火,以及整个瀚宇帝国……

    无论如何,瀚宇苍狼军,退不得!

    不经意间,即墨苍毓的余光瞄到山脚,即便是寒冷夜晚,依旧不遗余力在挥洒汗水的士兵。

    即墨苍毓的眼睛里,这才生出些许的暖意,声音却更加冷冽。

    “上面有人私自携带鬼蜮飞虫下界,不仅于此,应该还包括了邪灵及其他魔物。

    这般大规模的私自下界,上面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让嘲讽、囚牛去查,若发现魔殿有人参与,不必着急诛杀,先盯着吧。

    本王如今担心的是…自琼风镇以来,寒天大陆不断发生邪祟入侵之事,这其中,似乎都伴有‘摄魂铃’的影子。”

    “若真如此,那,其他三国内的凡人会不会受蛊惑,是否暂时并未完全爆发、邪化?就连瀚宇境内,也说不好是否早已被渗透进来了。

    毕竟,被‘摄魂铃’蛊惑的凡人,初期表现不过是己身欲望放大、邪念不再隐藏而已。

    或暴力血腥,或贪婪痴念,或胆小怕事。眼下看不出来问题,不代表真的无碍。

    寻常百姓又岂会知道,一旦被邪气沾身便是万劫不复,再不得重回人身了!人命,不如草芥啊…”

    即墨苍毓难得多话,一口气说了很多,看起来像在跟狴犴交流情报。

    实则,他只是在梳理头绪。

    更偏向于喃喃自语。

    “王爷的意思是…”狴犴的瞳眸骤缩,怔了一下,转瞬恢复如常。

    “是,上界有人等不及了!‘摄魂铃’常伴‘乾坤盘’而出,一物出,另一物还会远吗?而这两样至宝,可是保管在仙宫高阁之内,寻常人谁能轻易入手?”

    “您是说,禅…咳咳,老宫主动手了?为了什么?寒天大陆的寻常百姓并无灵力,与他无害啊。”

    “呵呵,那老匹夫能为了什么?为了他的‘至高境’呗!史料里提及过,以大量灵力、血肉献祭炼就‘长生丹’——可破镜,可长生。”

    “这!他难道不怕遭天谴?这般庞大的杀孽,即便成神又如何?诸天神佛难道看不见么?”

    “狴犴,你跟随本王多少年了?为何还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神佛?这世间可还有神?!若有,为何从不见他们维护正道,庇佑苍生!”

    即墨苍毓抬眼望天,冷笑涔涔。

    狴犴心头一窒,几滴冷汗自鬓角滑落,手指在身侧缩了缩,闷声道:“老匹夫若真如此肆意妄为,魔殿自然不能放任他为非作歹,帝君,您…是时候该回归了。”

    即墨苍毓何尝不知道呢。

    他冷笑道:“你以为魔殿之内,真就那般上下一心?老家伙们本就不服本王上位,背地里的小动作从没断过。鬼蜮归属魔殿镇守,鬼蜮飞虫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被人取出,并带至下界?”

    “呵,一群老匹夫,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会做人得很。”

    “禅雾雨那伪君子痴迷修炼到疯魔之境,在择仙境的名声又太盛,想扳倒他何其艰难~本王暂时不能回去,边境大战,恐怕无法轻易结束。”

    “至于禅雾雨的想法…就算庞大数量的血肉,以寒天大陆所有百姓做血祭。但大量的灵力从何处寻?‘长生丹’的药引…药引为又何?”

    倏地,即墨苍毓如遭雷劈般怔愣于当场,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狴犴看到他这幅‘见鬼了’的神情,吓得头皮直发麻。

    即墨苍毓猝不及防地目眦欲裂,狭长的眸子瞪得溜圆,体内戾气毫无征兆地尽情倾泻而出。

    他恨恨地咬紧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强忍暴虐的声音。

    “药引,为绝世天骄的骨血!老贼,盯上小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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