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虚无
晁仁国皇首城武临首城皇
巍峨雄伟的皇城内，往来的都是面无表情的禁卫军以及那些发出一丝稍大一些声响便诚惶诚恐的宫人们。
他们脚步轻快却速度不不减，朝着自己每日既定的路线行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便能回到露庭中好好地休息放松一会儿。
可在皇城之中，哪里有能真正放松的地方呢！
皇城之中有一处是皇子们日常居住玩耍的地方，叫做廊下花苑，苑内分有东西殿，每个殿又分有数个分殿，专供未及冠的皇子居住。
蜿蜒巍峨的曲径宫道上，把守着数名禁卫军，原本要通过廊下花苑的宫人们被拦在了入口处。
“此处已禁止通行。”
禁卫军首领守在此处，只能说明一件事国主在廊下花苑内。
即便是在皇城之中，国主仍旧小心谨慎，身边向来不会有少于两名侍卫守着，因此宫人们听得此言，便垂头应下，转了身走另一个方向。
廊下花苑五皇子宫殿内
“啪！”
“唔~”
柔软却在挥下时带着破风之声的鞭子抽打在皮肉下的闷哼之声在宫殿之中时不时的响起，伴随之的是一个带着些许稚嫩的闷哼声。
姬瑜跪在厚质的羊绒毯上，小小的膝盖陷进去一些，裸着后背背对着姬霜寒将背后披着的长发侧捋到左肩，垂放在胸前。
裸露出柔软的脖颈和满是红而狠厉的鞭痕，鞭痕抽在背上，裹挟着些许武灵之力，使得伤口渗出丝丝血迹却不见皮肉外翻。
这是慎刑司用来拷打逼问犯人常用的方法，只伤皮下血肉，不伤表皮，让人身受重伤外头却看不出来。
可姬瑜是姬霜寒的儿子，是他看中的继承人，他却还能用这种对待罪犯的方式去对待他，甚至不考虑现在的姬瑜只有十二岁。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姬瑜艰难的张口，他垂着的头隐藏在微微散落的长发之下，低着一双隐忍的双眼，他颤抖着身躯，却还是说出了求饶的话。
姬霜寒倒也不是真的要把姬瑜往死里打，只是这次姬瑜所做之事确实让他心有不满，又在五国会盟之上取不到好成绩，因此姬霜寒便升起一丝怒火。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姬霜寒停下手，转身坐在了姬瑜面前的床榻边，手中仍旧拿着那根光滑的深棕色长鞭，长鞭垂在床榻边的羊绒毯上，沾上了一丝丝血迹。
而姬霜寒的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两下，说话的语气丝毫没变化，仍旧冷静淡漠得让人胆寒。
“儿臣……不知。”
姬瑜是真的不知道，他明白自己五国会盟之上的成绩并不好，但他真的尽力了，只是没办法，他还是没能赢过司辰衍，仍旧无法得到第一名。
他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努力修炼，但或许是天资的缘故，即便他比其他人天赋高，后天更是努力。
却仍旧比不过司辰衍那个红色资质的，在长老们眼里，司辰衍听话乖巧，甚至在所有的修炼方面都有涉猎，是长老们最喜欢的弟子。
而自己除了是个逞凶斗狠的皇室子之外，就是那青色的资质比较亮眼一些。
可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学院之中的作为，让不少弟子都对他心有怨言，但姬瑜不在乎这些，因为在他看来，那些人终究是无法进入他的圈子的。
所以父皇问他，究竟错在了哪里，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所以他很害怕，却也更加的疑惑。
姬霜寒微微甩了一下鞭子，鞭子的尖端部分在羊绒毯上轻轻地划出一道道痕迹，上面的血迹星星点点的沾在上面。
“你错在了在没有将对手一击至死的实力前提下，还在不断的挑衅对方，甚至做出了让其他人厌恶的事情。”
“你可知你代表的是谁？你代表的是晁仁国皇室，是整个晁仁国皇室的脸面！”
姬霜寒的冷漠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姬瑜跪坐的脊背僵了僵，他咬紧腮帮子，两腮微微鼓起，手指握紧撑在腿上。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你无法将自己的对手击败之前，就算是含了毒淬了药你都得给我咽下去！”
姬霜寒冷冷的打断姬瑜的话，姬瑜沉默不再敢反驳只是心里还是不赞同自己父皇的这种忍气吞声的做法。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还能保持冷静，姬瑜也不至于进入玄凌上院之后便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之前教过你什么？既然是无法打败的敌人，那就化敌为友，多一个友人自然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可你看看你如今的作为，真是丢人！”
“是，儿臣明白了。”
姬瑜抿嘴，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父皇说的没错，对手既然是无法打败的敌人，那么就和他成为朋友，伺机而动，总有机会能找到对方的弱点，打败他！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姬霜寒终于将鞭子放下，他揉了揉略有些疲惫的眉心。
“瑜儿，不是父皇定要对你如此狠心，你是我选定的继承人，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身为皇室中人，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劳烦父皇费心教导，儿臣定不会再犯！”
姬瑜俯身对着姬霜寒狠狠磕头，娇嫩的额头磕在羊绒毯上，却仍旧能磕出一个印子来。
姬霜寒看了姬瑜半晌，随后将鞭子丢在羊绒毯上，站了起来。
华丽繁复的衣摆从姬瑜的腿边滑过，姬霜寒很快便离开了姬瑜的寝殿：“既然明白了，那便起来收拾一下好好休息吧。”
“恭送父皇！”
姬瑜裸着上半身转了个身仍旧跪伏在地上，闷声的说着。
等到姬霜寒离开，守在廊下花苑的禁卫军也跟着离开，瞬间廊下花苑就安静了许多，很快姬瑜的贴身宫人便急匆匆的带着药物进来。
“五皇子，快些上药吧，这伤口虽然看着不严重，但难保不会伤及内里……”
身边的宫人自小跟在姬瑜身边，对姬瑜这样的状态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很快的为姬瑜上药包扎好，便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姬瑜向来不喜欢身边有人，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成为……朋友吗？”
姬瑜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他的记忆中，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不得不靠近自己，并且畏惧自己。
他们都带着某种利益接近自己，或许是为了自己，或许是为了家人，总之他们那样的人并不能说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样的？”
姬瑜在呢喃声中趴在床上沉沉睡去，但第二天便早早的起了床，回想起了昨晚听到司辰衍去了黑塔试炼之后自己竟然还想起了回皇城时的事情。
现在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父皇说的确实有道理，司辰衍这个人实力的天资都可以说是玄凌上院之中数一数二的。
他在学院之中很少能接触到第三届段的弟子，而第一届段的弟子之中资质好的没几个。
第二届段之中修为高天资高的人就只有司辰衍身边那几个，而自己身边的都是带有目的接近自己的人。
所以，姬瑜回想自己来到玄凌上院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没能真正交到一个朋友。
“或许辰衍可以成为那个人。”
即便姬瑜知道，自己内心里对辰衍是相当的反感，甚至恨不得想要将他就地抹杀。
但就像父皇说的一样，他可以厌恶一个人，但他无法杀死对方的时候，就要学会避其锋芒，学会接近对方。
“五皇子，您还是要去黑塔试炼？”
暗卫跟着姬瑜，看着他前行的方向，不免有些疑惑，昨天不是一副还想要冲进黑塔试炼之中将那个叫做辰衍的弟子给杀了嘛？怎么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当然要去，我是第一层的守楼人，在五国会盟开始之后就没再继续守楼了，身为守楼人，我也太失职了。”
虽然姬瑜是这么说的，但是暗卫明显不信，不过看五皇子如今的状态，一般的弟子应该打不赢他，所以暗卫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姬瑜来到黑塔试炼之时，司辰衍已经进入黑塔试炼第一层之中很久了。
黑塔试炼试炼秘境
司辰衍站在一片虚无之中，看着不断从自己眼前漂浮而过的无数个犹如泡泡一般的幻境，看了看自己的头顶。
上面熠熠生辉的是一颗明亮到看不清形状的宝珠，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司辰衍能够察觉到在私囊袋之中蠢蠢欲动的应龙幼崽和器灵小祖宗。
它们都对那颗宝珠很是感兴趣，只是它们现在还无法靠近黑塔试炼的顶层。
“我需要做什么？”
“少年人，吾从你的识海记忆之中看到了未来，你本不应属于这里。”
浑厚得犹如钟鼓轰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震得司辰衍的脑袋嗡嗡的，但他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识海记忆是被自己刻意封锁起来的记忆内容，一般尊者境以下的人无法探查，就算使用法器也无法将其勾引而出。
更何况司辰衍身上还有禁制，本不应该会被这黑塔试炼发现才对啊！
“可我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我应该来这里，不管我属不属于这里，既然进入这黑塔试炼，你就要给我出试炼题目，让我能够闯关才是。”
司辰衍和黑塔试炼玩了个文字游戏，即便黑塔试炼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但碍于规则的原因，它也不得将自己排斥在外。
“是的，吾应该给你安排试炼内容，既然如此，你自己选一个吧。”
对方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司辰衍参加了试炼，并且是从眼前的这些幻境泡泡之中自己选择。
既然如此……
司辰衍随手点了一个看起来不太熟悉的泡泡，这 并不能算是他记忆里的，只是以一个和自己的记忆相似的场景幻化出来的幻境而已。
或许这就是黑塔试炼让这么多弟子栽在里头的原因，因为这些出现的秘境、历练的幻境大多数都是从参加历练的弟子的识海记忆之中抽取出来。
是直面他们内心深处所害怕、恐惧、贪恋的场景和人物，随后稍加修改，成为了一个充满迷惑性的幻境和秘境。
司辰衍选择的这个秘境从外表看起来像是在浮神岛上，但他并不知道那浮神岛还能有什么历练内容。
“就这个吧。”
“幻境准备就绪，请闯关弟子谨慎闯关，如在幻境中受伤，识海意识自以为自己受了伤，便会将伤口带出幻境。”
又是那个浑厚的钟鼓之声，但它只提醒了司辰衍这么一句，那个泡泡的幻境便瞬间就涨大，旋即就把司辰衍给包裹住，最后将他吞没。
司辰衍的魂识还没有完全融入幻境之中，身体在狂风细雨之中摇摆晃动，他浑浑噩噩的睁开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
这里是他早就选定好的渡劫之地——浮神岛。
原本在记忆之中，这里的一切就是那么的模糊陌生，但他睁眼一看，却发现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熟悉到了极点。
整个浮神岛都被浓厚得几乎要压到头顶的乌黑的劫云覆盖，恍如天要倒塌，因此开始倾泻云中的雨水。
司辰衍周身被武灵之力自动的隔开了那些细雨，身上的衣襟仍旧清爽干燥，半点也没被雨水沾湿。
而在他周身四个方向上分别站着几个人。
风岚攸、汜踉鈅，还有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一男一女，他们站在司辰衍的斜后方，似乎很着急的想要靠近司辰衍。
只是劫云之上不断有雷霆落下，隔绝了他们接近司辰衍，而粗大紫金色的天雷却一道道劈在司辰衍的身上。
“辰衍，这雷劫来势汹汹，你若是无法撑下去一定要说！”
是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司辰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他记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对方能成为自己渡劫时守护自己的四人之一，想来她应当是自己很信任的人吧，否则司辰衍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
那个女人说完，很快又被一道细小的雷霆劈中，司辰衍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知道对方的手臂被劈得焦黑。
“不要过来，这是圣尊境的雷劫，你们的境界无法抵御。”
此时，滚滚的劫云之上传来叮当的环佩仙乐，似有人在司辰衍耳边轻声的问。
“辰衍，你身为帝尊境渡此劫妄图飞升，可你在此处看到了飞升之上的是什么呢？”
飞升之上……是什么呢？
司辰衍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那浓厚的劫云之上，他看到了漫天的星辰，看到了不断靠近的呉月星，看到了呉月星耀眼光芒后点点的星云。
在星云之后呢，是广袤的苍穹，那是一个即便是圣尊境也极难达到的地方。
“在那之后呢？”
那个声音又问，司辰衍双眼迷茫的努力仰头望去，甚至身形不自觉的朝着劫云的方向飞了过去。
在那苍穹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
“吞没黑暗的，是……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