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纸条
凌晨，段群家。
段老大写完最后一题，右手撑着脑袋对答案，嘴里叼着笔盖弹着玩。
今天一天下来，六班讲了五套卷子，又发了五套卷子。老师只管布置作业，写不写得完就是学生的事。
啧啧
数学老师布置了套三角函数的卷子，还破天荒很仁慈地附赠答案。
一张卷子五十道题，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三角形，向段群发出热情地邀请:"来啊，小哥哥，来做做我～"
段群翻了个惊天动地绝世大白眼。
他以前不觉得这玩意有多难，甚至连衍生的公式都懒得背，直到今晚，他才见识到……三角和公式还能这么用……人类的创造力强得可怕啊!!!
区区一道题，解析占半页纸，还是各种未知数。他没多少耐心，干脆提笔亲自上阵。
结果草稿纸勾勾画画半天，又原原本本给绕回原点。
大晚上和两破题目玩捉迷藏，段群怀疑唐沈出这种题目的动机，就是单纯地打击学生。
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吧，段老大把卷子揉成一团，往书包里塞去，自己则扑向柔软的大床，想就此躺尸到明天早上。
结果半个小时不到，段老大诈尸。
……主要是吧，题目不做完，心里惦记。
窗外一片漆黑。段群沉思片刻，拿起手机，点开r软件，调出个聊天页面。
【好好学习】:"无语!气愤!可怕!变态!"
………………
一中宿舍楼有间通宵自习教室，供寄宿生晚上学习也能不打扰舍友。
季路桥正坐在自习室总结今日错题，听见手机一震，打开手机一看，就看见这条莫名巧妙的话。
鉴于此人经常深夜做题到胡言乱语的前科，季路桥非常有耐心地等着他把病发完。
【好好学习】:"三角函数和解析几何的杂合体，你说这种题变不变态!"
【好好学习】:"我要撕试卷，你别拦着我!"
季路桥:"你建个系，用坐标算。"
那边一阵沉默，五六分钟后，页面弹出一条新消息。
【好好学习】:"小老师，yyds!!"
季路桥不懂晚上冲浪术语，紧接着，聊天页面又蹦出条新信息。
【好好学习】:"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分享，睡了吗？"
段群窝在转椅里抱着手机，仰着头看天花板打转。
说到yyds，他就想起白天的事情，季路桥从头到脚，都不像能考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是什么概念，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季路桥肯定是有隐情的。
段群不好亲自去问，但这事太具吸引力，他只能将这憋着，只要不想起来还行，一旦想起来……
他就会憋不住的，急需找个人倾诉的，但又不太想和周围认识的人说……
身在教室和已经睡着搭不上边的季路桥尽管并不想听他分享，但由于迟迟没有拒绝于是被默认同意倾听。
【好好学习】:"就是吧，我有个同桌，上课贼认真，考试却考得一塌糊涂。"
季路桥晚上大概有点懵，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思考了会，问:"成绩有多差"
【好好学习】:"你想象不到的差。"
季路桥:"很认真"
【好好学习】:"非常认真，长得也很学霸，贼几把的帅!"
"……"季路桥觉得这人在没话找话。
季路桥:"可能脑袋有毛病。"
段群认真想了想，感觉不能苟同。
他同桌除了冷淡点，好像挺正常的。
【好好学习】:"没有其他的可能？"
没人回复……那边某人已经关上手机离开自习室了。
段群又盯信息看了片刻，福至心灵，掏出手机搜索考试焦虑症。
满屏都是各种信息，段群凭借着120的语文水平，简明扼要总结关键点。
考试焦虑症的原因……
1考生对自己的不自信。
2考生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
3来自父母过高的压力和期待。
4学校的规章制度，让考生时刻如临大敌。
段群把信息记在手边的卷子上，又重新刷新页面，搜索如何克服考试焦虑症……
早上七点钟，教室里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陆展鹏捧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在座位上吃，引得周围人一群叫骂。
"哎，五班卢庆今天有问题。"陆展鹏吸溜一口汤，"今早小卖部遇到他，整个人恍恍惚惚，中了邪似的。"
石俊好奇道:"和人打架了？"
"不像"陆展鹏回忆了下，"他身上没伤，倒像是得罪了什么人，战战兢兢的。"
"什么人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啊？"石俊啧两声，"咱学校都知道，他是高昊明头号跟班，哪个哥们这么不知好歹"
"这不新来了些二中的吗？"陆展鹏嚼着面条吧唧，抬头一看，眼睛亮了:"哟，段哥来了"
"段哥今天穿得骚气啊。"石俊吹了个口哨。
段老大今天穿得格外张扬。黑色高领打底衫，外搭紫色短袖格子衫。他人长得高高瘦瘦，皮肤还白，本来颜值高得相当有存在感，还穿了这么一件骚气十足的紫色格子衫，简直骚上加骚，骚得不行，骚破天际。
班里同学齐齐看过去，个别女生羞红了脸。
段群领导人式地挨个打招呼，径直走到季路桥桌旁。
"同桌，在吃早餐啊。"他热情地打招呼。
正吃着奶油包的季路桥噎了下，抬头看去，段群由内而外都散发着青春的朝气，阳光般灿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
连季路桥都忍不住扯个嘴角跟他笑笑。
段群把书包挂在椅背，坐下就开口就道:
"每一天都是值得珍惜的一天，人生有成功也有失败，跌倒了再站起，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季路桥冷着脸微微挑眉，就差问他今天吃药没。
前桌陆展鹏和蒋宇都听傻，面面相觑，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陆展鹏小心翼翼:"段哥，这才早上第一节课，您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每日一碗心灵鸡汤送同桌"段群从书包里掏出书，边道:"有助于增进同桌之间的感情。"
他抬头微微诧异:"怎么，你和蒋宇之间没有？现在补还来得及，基本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陆展鹏麻木地嗯了声，梗着脖子转头看同桌，吓得蒋宇连忙摇头，"我不要"
早读不读书，班里组织英语听写，课代表顾思在讲台上放听力，放得是高一的单词。
季路桥平时作业该写还是会写的，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等他合上笔盖抬起头时，看见段群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
两人目光交汇，段群还冲自己笑了笑。看他那样子，看了很久似的。
季路桥有些莫名巧妙，没好气问:"有事"
段群觑着他的听写本，啧啧称赞:"你英语单词记得挺扎实的"
季路桥:"……"
段群把两人的作业本交上去后，嘴上继续跑火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看看，你就记单词很厉害。"
"……"季路桥绷着张脸，眉头微微蹙起，此刻心情就是黑人问号表情包，外加想要打疯子的冲动。
"你是不是欠揍"季路桥右手握着笔，笔头敲着桌面，敲出了威胁的节奏，"麻烦说人话，谢谢。"
头两节课又是数学，讲得是昨天发的卷子，全班五十多号人不带慌的，毕竟都是有答案的人。
数学老师敲了敲讲台桌面:"汤晟王子豪，你俩上来写第三道题和第四道题。"
两人从容淡定，拿着两份答案，迈着坚定的步伐上台，拎起粉笔就把两道题的解析写了上去，不带一丝迟钝的。
数学老师在旁看着，满意地嗯了声，"你们再把和差化积，积化和差公式写上，我们顺便复习复习。"
王子豪:"……"
汤晟:"……"
这两人顿时下不了笔了。互相看对方一样，有种同病相怜的沧桑感。
数学老师头疼，接连点了好几个，个个都说记不住，点到段群时，这家伙倒也实诚。
一句"不会"说得底气十足，不光如此，还拎着辅导书问，"能带书上去抄吗？"
全班一阵哄笑，唐沈嘴角抽搐，众目睽睽之下，这家伙还真拿着本书上来了。
季路桥卷子上的题基本没错，加上老师上课也不点他，所以现在有些无聊。
他微微侧头，余光无意间瞄到。
段群没有桌子，那张数学卷子就放在椅子上，大喇喇敞开着，关键他字写得还大。
卷子的右上角，写着:"考试焦虑症四大原因……不够自信……要求太高……父母太严……"
季路桥盯着看好一会，才想起早上这人的胡说八道，有点晃神。
直到班里响起一阵掌声，他才匆匆收回目光。
段群不能理解这掌声从何而来，但被这气氛一渲染，居然也能生出一种成就感。
等他回到座位后，冲季路桥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写得还不错吧？"
季路桥在草稿纸上乱画着，闻言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眼满黑板狗爬的字，鬼使神差地回了他句:"还……还不错。"
高中生活被各种知识习题塞得满满当当，娱乐方式少之又少，一群憋得发慌的家伙就知道上课起哄。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卢庆被打的消息被大家疯狂讨论。
老师转身在黑板写字，台下就传一波纸条。
传了好几个来回后，不知哪位兄弟手抖，纸团在空中偏移既定航线，刚好砸中物理老师的天灵盖。
物理老师气得拍桌子:"是谁做的？给我站起来!"
班里鸦雀无声:"……"
老师瞪着陆展鹏:"是不是你"
陆展鹏慌得不行，指着蒋宇:"是他!"
蒋宇拒绝背黑锅，指着石俊:"是他!"
石俊把锅甩给三米之外的王子豪，"老师，是他!"
物理老师面色铁青，"他他!到底是哪个他!"
只听段群哼起了调子:"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英雄，王子豪。"
班里安静一瞬，瞬间爆发哄笑。
那边王子豪也不甘示弱，拉着汤晟一起唱:"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英雄，……"
物理老师年轻没脾气，就算生气也是假的，因此课堂主题总能被这群家伙带偏十万八千里。
唱了几个来回后，后边同学干脆拉着老师一起回忆童年时看得那些动画片。
陆展鹏这家伙唱得最嗨，唱到中午还没停。一路唱到食堂，还一路唱回教室，直到他看见季路桥桌上的一张纸条，顿时没声了。
纸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字写得奇丑，而且极其没诚意，像是被人胁迫着写的，写得十分不情不愿。
陆展鹏看完后呆了:"季哥，这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指得是谁不言而喻，就连段群脸上都是"我不惊讶"的表情。
季路桥没什么反应，扫了两眼，把纸条对折，随手夹进本书里，抽出上午发的物理卷子，看架势，估计想趁午休前把选择题做完。
陆展鹏过于震惊，只能拉着段群倾诉:"那小子脑袋被门夹了我们都没发现他是谁，自己倒主动上门道歉"
段群被问得猝不及防，飞速思考，也不忘逮着机会自夸一通:"可能……老天爷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