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猜猜

    学校小卖部紧靠一食堂，上边二楼是四食堂，从高三教学楼出发，能有十分钟路程。

    陆展鹏下楼的时候还在琢磨，向来不吃零食和外卖的季哥到底会不会喜欢吃糖，段哥这波操作是能平息怒火，还是让矛盾再次升级。

    "鹏鹏，你说我是买草莓味的，还是奶油味的"段群带着莫名的自信，人没到，心里已经在琢磨买什么了，"要不都买吧，多买几个口味总不会出错"

    他的语气是那么胸有成竹，充满着和季哥化解矛盾的希冀和天真，让人实在不忍心打击和质疑他。

    陆展鹏默默地闭上嘴巴，在旁边嗯嗯，持着中立态度。

    小卖部人满为患，排队付账能排到店门口。段群挑挑选选，买了一袋子五颜六色的糖，有软糖，硬糖，棒棒糖，口香糖……

    陆展鹏捂着额头装深沉。

    段群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看到墙角的一箱箱饮料，突发奇想，问:"鹏鹏，你臂力怎么样？"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但出于男人的自尊，陆展鹏坚定说:"那肯定是好的啊，想当年校运动会我单手……"

    ……

    十分钟后，陆展鹏抱着两箱饮料爬上五楼，箱子轰地尘埃落定，他直接跪在地上。

    走廊上打闹的同学吓了一跳，跑过来扶人:"怎么了？鹏哥，累成这样"

    王子豪看见箱子眼睛一亮，惊呼:"卧槽，鹏哥，你发财了啊，你居然请大家喝奶茶"

    "……不"陆展鹏扶着墙，唇干口燥说不出话，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帮人就和强盗似地瓜分误以为是他买的奶茶。

    有人拿了一瓶还不够，还得给别人带一瓶，走廊上一片混乱。

    石俊朝教室里喊:"林杰，鹏哥请喝奶茶，你要什么味的"

    坐在班里赶作业还不忘挑剔奶茶牌子的林杰大声问:"有什么味的？"

    石俊对着一个色的奶茶瞎掰掰:"有很多种颜色啊!红的蓝的绿的黑的……卧槽，段……段"

    抢红眼的强盗们瞬间变成傻子。

    段群抱着两箱饮料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腕还套着个塑料袋，袋子是透明的，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糖果。

    "怎么了大家"段群唇角扯起笑，"喝吧？"

    头号见鬼石俊向陆展鹏疯狂使眼色:"奶茶谁买的"

    陆展鹏也朝他使眼色:"你觉得呢？"

    走廊上，几十号强盗目瞪口呆，手里拿着的奶茶格外烫手，"腿都断了一截"的校霸传说，从脑海里又蹦哒起来，逐渐和面前这个笑呵呵的段群重叠。

    石俊心脏骤停，四肢僵硬，颤颤巍巍地把奶茶放回原处，还不忘冲段群来了九十度鞠躬。

    其他人蠢蠢欲试，纷纷打算效仿，却见段群把两箱奶茶往地上一放，发出重重的响声。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要死。

    段群有些啼笑皆非地抓了抓头发，哭笑不得"各位……奶茶没毒的。"

    众人直勾勾看着他，木着脸点了点头。

    段群叹了口气，拎起一杯，打开瓶盖，仰头灌下去。

    他皮肤很白很晶莹，穿了件宽松的简单白色t恤，漏在外面的手臂又细又白，带着些搬箱子时弄的刮伤。整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闪闪发光一般。

    女生反正是看呆了。班长罗福来带头拎起奶茶喝下去。

    紧接着是时夏，顾客……

    然后是石俊，王子豪，汤晟……二中几位旁听生。

    等走廊上所有人都喝完后，段群带着剩下的奶茶进班，分给那些写作业没出去的同学。

    走廊上的同学又围成一起窃窃私语。

    "蒋宇……你解释下。"石俊瞪着他:"段群……像是能让人腿都断了一截的人"

    蒋宇也明显动摇了:"我……我回去找我妈确认一下。"

    陆展鹏恨铁不成钢:"我早上就跟你们说了!段哥不是那种人!!你们看看!看看!不听鹏哥言吃亏在眼前!"

    季路桥趴桌眯了会，鼻子里都是奶茶的醇香。他抬起头，看见段群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抱着箱饮料在教室到处分发，还十分享受请人喝奶茶被说谢谢的喜悦。

    额头脖子都是晶莹的汗珠，脸蛋上带着疲倦的潮红，也许是太累了点，这人表情失控得可以，像只憨憨的小狗。

    然后这憨憨的家伙在季路桥面前站定，手腕上的袋子套了几圈，勒出红红的两道痕迹，和雪白清瘦的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路桥手指夹着只笔打转，眼睛看着待会要讲的数学题，余光却见某人努力地取出那套在腕处的袋子，但就是取不下。

    这人估计觉得太丢脸，动作开始变得烦躁。季路桥转笔的动作停住，笔尖敲着桌面，头也不抬地问:"需要帮忙"

    段群窘迫地局促一笑，乖乖地把手伸出去:"你有办法"

    季路桥没搭话，手指捏着袋子，微微提起，用笔尖一戳，戳出一条裂痕，然后顺裂痕，把袋子的提手部分撕开了。

    段群一喜，抖了下袋子，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全倒在季路桥的桌面上。

    季路桥:"……"

    为了避免上回的事情再发生，季路桥把大部分书带回寝室，所以桌面很空。

    刚刚只有一张卷子，现在多了莫名巧妙闪瞎眼的各种纸包糖。

    季路桥抬起头，冷漠地看着段群，示意你最好快点给个解释。

    段群迎着他的目光，双手撑在桌子边缘，慷慨道:"你选一个吧，草莓菠萝苹果香蕉……口味的都有。"

    季路桥手指里的笔又转了起来，速度还挺快的，有种想戳人的冲动。他挣扎片刻，挑了个蓝色包装的，然后敲着桌子冷声道:"其它的拿走。"

    "别啊。"段群挑了挑眉"你喜欢吃，就都给你吧。"

    "拿走。"

    "其它的都不喜欢吗？"段群不依不饶。

    季路桥送给他个直逼液氮的冷漠眼神。

    "好好好"段群怂了，一骨碌把糖抓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段群把椅子换个方向，对着季路桥坐下，异常诚恳地道:"我真不知道是你，我错了行不行我不是有意骂你的，能别生气了吗？"

    季路桥撇了这人一眼，感觉自己要是不原谅他，他能一直对着自己逼逼一上午……

    段群凑近了点:"消气没"

    季路桥往相反的方向偏了偏头，与他拉开距离。沉默半响，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点了下头。

    然后这人就像是场激烈竞赛中胜险的冠军，"yes"一下就冲出去找陆展鹏分享成功的喜悦了。

    季路桥:"……"这玩意儿是二中校霸

    上课铃声即将响起，六班数学老师唐沈拎着试卷准备去上课，却在出办公室大门时，瞥见向来不苟言笑的六班英语老师严黎心情破天荒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急着赶时间的唐沈还是忍不住问:"严老师今天碰上什么好事情了这么开心"

    严黎也十分有心情地回复:"这不六班来了个二中旁听生，上课特配合我，总积极答题，正确率还不错。"

    "是么"习惯课堂45分钟独唱的唐沈十分好奇:"哪个呀？"

    "忘记问了。"严黎撇了撇嘴，想了想道:"最帅的那个，挨着季路桥坐的。"

    "啊，两个帅哥凑一桌了"唐沈感慨完，若有所思，"我上课也叫叫他。"

    唐沈戒了打手掌后，其实人不怎么凶，甚至有时还能开玩笑。要说缺点，估计就是，总喜欢出难题，上课爱点人回答问题。

    然后这位老师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把段群叫上来写了试卷的前三题。

    解题思路很清晰，就是字确实不咋地，还总喜欢连笔，下讲台之前，甚至厚颜无耻地说自己走得是狂放派，惹得班里一阵哄笑。

    紧接着就是汤晟，王子豪，石俊，陆展鹏……一一落难，全被拎上讲台写题目解析，还被要求讲解题思路，还好这群的抄答案的家伙，抄时都带着点脑子。

    段群没有桌子，试卷搁在膝盖上，二郎腿敲得贼有劲。他数学卷子写得差不多，唯独空着倒数题第二问没动。他不擅长这方面，回回考试都不写，也能拿个一百三。

    数学课后半节，讲到了解析几何这种压轴题，唐沈叫得是郑睿辰。

    段群人脸没认全，但凭感觉郑睿辰属于那种特别张扬的学霸，上课特认真恨不得记住老师每句话，而且在老师想点名时，还特别仰着脑袋，十分期待被抽。

    与之相反，段群觉得，季路桥就属于那种很低调的学霸。这种学霸，是沉稳有思想的，上课会根据自己的需求听，很少抬头看老师，但被点名，也能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段群百无聊赖之际，忍不住往旁边撇去。季路桥估计是察觉他的目光，干脆把数学卷子移了移，给他看得明明白白。

    笔锋凝练，字迹工整，整张卷子写得满满当当，相当赏心悦目，难道这就是顶级学霸的卷子吗？

    段群还沐浴在学霸的光辉中，猝不及防再次被唐沈点中:"来，段群同学，你上来把倒数这题写写。"

    全班惊讶地扭过头，都在疑惑怎么抽个这么个难题给他，段群此刻在大家心目中形象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传说中的校霸，成绩能好到哪里去？

    唐沈对校霸一说也有耳闻，但就他一节课的观察，段群表现得太像个学霸，还是那种漫不经心有点散漫的学霸。时而挠挠耳朵，时而跟前面陆展鹏说说话，时而骚扰骚扰下同桌。

    唐沈带着鼓励的笑容，再次催促:"来，段群，你上来把倒数题写了"

    从不写倒数的段老大看着倒数那块空白的试卷很是头疼，他慢吞吞站起来，目光忍不住往旁边看去。

    季路桥手搭在试卷上，往他那边一推，段群伸手就要拿，就听讲台唐沈不冷不淡道:"段同学，你同桌的卷子就算了吧？"

    其中讽刺意味过于明显，段群无端生出莫名情绪。他抬起头，反问:"为什么？我觉得我同桌的卷子写得挺好的啊。"

    季路桥列式子的手一顿。

    不知是解题思路的停滞还是怎么了。

    唐沈摇了摇头:"你知道你同桌上回月考了多少名吗？"

    段群一时懵，没理解他问这话的意图。

    前桌陆展鹏抹了把冷汗。

    唐沈突然有了逗小孩的兴致，"你不如猜猜"

    段群用手戳了戳季路桥，低头看去，这人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琢磨了下，决定不能猜太前，得给同桌留个台阶，于是保守估计:"五十名"

    唐沈摇了摇头，班里五十颗脑袋看过来，表情眼神都很奇怪。

    段群有些烦躁:"高了还是低了"

    唐沈笑得意味深长，"高了。"

    说完，唐沈饶有兴致道:"忘记告诉你，我们一中高三部一共1589个人"

    段群心说你告诉我总人数干嘛，他皱着眉头猜了个底线排名:"200名。"

    季路桥握笔的手紧了紧，男生带着些烦躁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

    唐沈转身，在黑板上重重写了一个数字。季路桥没抬头，身旁段群微微颤抖了下。

    段群不可思议地喃喃重复:"1589"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和震惊。前排陆展鹏听不下去，扭过头就看见段群冲自己问:"真的"

    陆展鹏"嗯"了声，欲言又止片刻，又扭过头去。

    最后那道倒数题是郑睿辰上去写的，所有一切恢复如初，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除了教室一角，季路桥觉得，某人变得十分安静。第三节课下课后，这人匆匆下了躺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做题，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