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善恶笔来定沧桑
“此处树多叶繁,他们一时追不过来!”那人轻声道,沈心泉抬头看去只觉一诧,那人竟是个少女,眉宇间稚气未脱,只怕还比自己小了几岁。
“心泉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今日若非我在,你就危险了。”
“姑娘如何识得在下?”
听了这话,那少女却生起气来:“心泉哥哥,你好生讨厌,若再这样人家就不理你了。”
沈心泉一脸茫然,急道:“姑娘莫怪,我我真不记得何时见过姑娘!”
少女目中忽然泛起泪光“心泉哥哥坏,这么快就忘了慈儿。”
“慈儿!你是”沈心泉似乎想到什么
“你是慈儿!你,没死?”
那少女正是林秋慈,当年与沈心泉走散,这一别就是四年之久。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沈心泉印象中的林秋慈,如今长成了大姑娘,自然认她不出!
“心泉哥哥好坏,慈儿不是活得好好的,哪会死了!”
沈心泉歉声道:“慈儿妹妹说的是,我不会说话,该打,该打!”
林秋慈听他之意,已是认出自己,乐道:“心泉哥哥入了天部,怎么连性子也变了?”
“哦?”
“以前的心泉哥哥说话豪放不羁,便是那汪云踪也挨哥哥一顿臭骂。如今彬彬有礼,见了慈儿左个姑娘,又个姑娘的叫。倒像个翩翩公子了。”
沈心泉微微一笑,心中却想:“小丫头倒是细心,这点我都未曾察觉。不过每日跟着师父识文断字,听着师父琴声练功。性子倒是磨得平和不少。”一想到这,心里又复惆怅起来。
“心泉哥哥,刚才那人好像也是天部的,怎么要害你啊?”
沈心泉长叹一声:“我我不知道,他杀死大师兄,然后嫁祸于我。我未防他这一手,着了他的道罢了!”
“啊?都是师兄弟,为何唉,看来姑姑说的没错江湖纷争勾心斗角,凶险异常,只是想不到天部中也有此事。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心泉道:“我要向师父他们说明真相,重回天云宫!”
林秋慈道:“你可有证据?”沈心泉想了一阵,道:“千羽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从我踏出思过谷的那一刻起,便进了他的局。每一个细节,等等,那把剑!”他提起杨千羽给他的长剑,只见剑柄上写着‘天云宫千羽’几字,忽然恍然大悟:“千羽知我不会对大师兄下手,于是把他的剑给了我,而他拿的却是我的剑。”想到这,站起便欲回去。
“你去哪?”
沈心泉道:“向师父他们说明啊,千羽一定无法解释他的剑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林秋慈道:“心泉哥哥你别傻了,你师弟莫非想不到你会用这剑说事儿?你现在回去无疑是找死。况且光凭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沈心泉想了一阵终是坐下:“慈儿,你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林秋慈起身安慰:“心泉哥哥,你太别太着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沉冤得雪的。”沈心泉叹了口气,忽的想到一事问道:“对了,那日你被人绑了,后来怎样?”
林秋慈道:“都过了这么久,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时那个人将我带到一处空地。他抢我宝剑,我不给他,他便吓我打我。便在这时只听见、一人喝住了他,道‘二哥找到了焕日剑,却不告知兄弟几个,莫不是想吞独食?’打我那人似被说心意,起了灭口之心,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他二人是兄弟?为了一把剑反目成仇,倒与千羽一般。”沈心泉喃喃道。
“可不是嘛,到了后来又有两人过来。见二人相斗,呵斥一番。之后为分赃之事,却愈炒愈烈,终成了四人乱斗之势。待斗到酣处,忽然天上飘下无数花瓣,十分美丽。我当时害怕之际也被这奇妙景色所吸引。谁知当花瓣落下之时,那四人居然定住了,许久不动就好像石像一般。”
沈心泉听到此处,虽也觉神奇但微微一想,不免有了答案。听林秋慈说的高兴,也不便打断她。
“我大起胆子走了过去,轻轻一碰,只听啪的一声,那人居然倒地,探他鼻息,才知他已死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花后姑姑救得我,而那四个人竟然是黑水四怪。她把我带走,本想把焕日剑拿到天云宫,但后来听说魔教对天云宫虎视眈眈,姑姑说,不能让天云宫成众矢之的,所以一直没有拿来。”
沈心泉甚感欣慰:“师父说黑水四怪无恶不作,如今落得这等下场也算恶有恶报。你跟了花后姐姐,倒是你的福气。”
林秋慈道:“姑姑自然是好,可是我却不让她省心。”沈心泉正觉奇怪,林秋慈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心泉哥哥,你要帮慈儿!”
“怎么了?”
林秋慈道:“爹爹当年被五莲教中之人所抓,如今生死未卜。姑姑说待我练好了武功再去寻他。可我天生愚笨,姑姑始终不让我去。这些日子听说爹爹被关在姚家堡,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便便偷偷跑出了来。”
沈心泉道:“姚家堡?可是‘金笔判官’姚天德所居?”林秋慈点了点头,沈心泉心中微惊,他自然知道这姚天德是何许人也。两年前曾听离雪宫主说过,在云南昆明有一奇人。武功高强,行事刚正不阿。此人朋友极多,家中势力又是极大,在朝中也有利害关系。只是有一癖好,爱收集武林中人各种事迹,而后将之分为黑白之道,故人送外号‘金笔判官’。
传说此人从未看走眼过,这正邪之别分得清清楚楚。倘若他说这人行事刚正那自然是正派中人,若说这人行事不正,那就算是名门弟子,大伙也当他是邪魔歪道。天地二部创立之时,便是请他做的凭证,天部不得统领邪派中人,而地部也不得集结正道中人。
沈心泉对此人向来敬重,但想林秋慈的父亲倘若当真被困于此,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秋慈听了这话,问道:“心泉哥哥答应跟我一块去了?”
沈心泉道:“左右无事,反正我回不了天云宫,便和你走一遭吧。”
此言一出,林秋慈高兴的一跃而起。
“太好了,心泉哥哥真是好人!”
沈心泉苦笑一声:“这好坏岂能如此容易断言”
岳刚辰死后,璇天堂内众人悲愤不已。月莹道:“师父师叔,沈心泉这厮做出这等禽兽之事,弟子愿去除了此贼,为我派清理门户。”
惜梦道:“莹儿胡闹,沈心泉‘飞花蝶影手’如此了得,便是你大师兄也不是对手,你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月莹道:“那让这厮一再猖獗,我天云宫颜面何存?”
杨千羽道:“二师姐说的有理,我天云宫出此败类,在天部威信何在?弟子愿一同前往。”
离雪道:“心泉本性善良,他杀辰儿,只怕只怕是一时失手。莹儿,千羽,你二人若将他捉住,莫要伤他,将他带回天云宫我亲手废他武功。”惜梦道:“师姐,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袒护他?沈心泉犯下这等大罪,不将其剥皮抽筋已是仁慈,怎能留他?”
离雪道:“辰儿这一去,我心痛之至,若心泉再有什么不测,天云六剑只剩其四,我”
惜梦道:“师姐,我又何尝忍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若不如此,怎对得起辰儿和他的父母?人家将儿子送到山上学艺,却被同门所害!以岳宗堂的脾气若不血洗天云宫,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要来便来,我们何须惧他?”
“我们虽不惧他,但毕竟理亏在先,这若传将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天云宫?”转言道:“不过,月莹,千羽,抓沈心泉之事倒不急于一时,现下需安抚辰儿家人。”
二人道:“弟子谨遵师命!”
惜梦续道:“霆梦,明日告知各大门全力找寻沈心泉下落,如若发现,杀无赦!”
董霆梦犹豫半晌,道:“弟子弟子谨遵师命!”
“至于婉玉,让她明日去趟姚家堡,将沈心泉剔除正道之列。咦?婉玉呢?”
董霆梦道:“三师姐适才说不舒服,此时应该在房休息。”
离雪长叹一声,道:“这孩子一天连受几番打击,可苦了她了。我去看看她!”说着走出大厅。
此时残月当空,银光轻撒。丑姑抬着茶杯走出雨剑堂。
离雪走上前,问道:“婉玉怎样?”
丑姑道:“这丫头哭的好伤心,我劝了半天都没用。”
离雪道:“让我来吧。”
丑姑退下。离雪走进房门,见王婉玉扶枕而泣,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婉玉乖,莫要哭了,师父明日让丑姑做你最爱吃的竹荪煮鸡。”
王婉玉抬起头道:“师父,婉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连大师兄,他也狠下毒手?”
离雪道:“也许他是一时失手,也许是‘心煞’令他发狂,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无论如何,我相信,杀死辰儿,并非心泉本意。”
王婉玉奇道:“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离雪道:“我只道你为辰儿伤心,不想你更在意心泉。”王婉玉道:“我一直当大师兄是大哥哥,故而他的死让弟子心痛,可心泉,心泉却让弟子心寒。”离雪道:“你与心泉朝夕练剑,他剑法进步之快有你的一份功劳,加之你们同受邪蛊所害,你自然对他更加在意。”
王婉玉道:“不是的,师父,当我得知大师兄的事,几欲晕去,同是师兄弟,怎会有别?”
离雪叹道:“想不到辰儿这孩子一生短暂,而最终心愿也无法了去,唉”
王婉玉问道:“师父,大师兄有何为了心愿,弟子便是死也定替他完成。”
离雪道:“你大师兄在你们六人之中悟性最好,故武功也是最高。但自心泉入得我派,他的进步便不像之前那般。我初时只道他剑术造诣已到顶峰,难以再进。谁知他是心中嫉妒,故而无心练剑。”
王婉玉听后一惊:“大师兄”
离雪续道:“你每逢给心泉送饭,他便默默跟随。有一次被我撞见,他吱吱唔唔,口中不知所云,我便知他心里有鬼。后来他向我提出要你不去指导心泉练剑,我问他原因他也说不清楚,这事便就搁下。谁知又过数月你师叔为试心泉剑术,让辰儿与他比剑,辰儿却狠下杀手,若非我及时制止,心泉早已一命呜呼。”
王婉玉道:“就是心泉受重伤那次?那日我随丑姑下山买东西,回来时听二师姐说心泉练剑受伤,我问心泉怎会伤成这样?他也不说,霆梦本要告诉我,却被心泉制止。原来原来是大师兄伤的。”
离雪道:“这件事后我狠狠训了辰儿一顿,他倒也听话,自那以后再没对心泉下过狠手。但前些日子他来求我,让我将你许配给他。”
王婉玉‘啊’的一声:“这这大师兄怎说出这等荒唐言语?”离雪看看王婉玉道:“我当时未答应他,只待你回来便跟你说了这事,看你意思。但最近事情极多未来得及跟你提起。”
王婉玉忙道:“不行的,不行的,师父便是跟我说了,我也不会答应,他是大师兄,是大哥哥,怎么能嗯师父说的大师兄未了心愿便是这个吧?”离雪点头道:“正是。”
离雪道:“这事我未向你提起,自然没给他答复。辰儿性子急躁,想必会寻心泉。”
王婉玉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大师兄要害心泉,但反被心泉所杀?”
离雪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无凭无据。再说了心泉身负心煞,保不齐会做出过激之事来。”
王婉玉道:“若是那样,可怎么办呢?”
离雪道:“心泉所为,无论如何都是过了。我初时不同意师妹做法,但若是心煞让他如此,那那我宁肯他被千羽他们杀死。至少不会害及他人。”
王婉玉听的心惊,话到口边却生生咽下。只叹世道无情,自感无奈。
沈,林二人行了三日,一路上听林秋慈说说笑笑,沈心泉心里倒舒服了些。
此刻见天色已晚,欲寻地方休息。瞅见前方一个小小客栈,便走了过去。
“这不是沈兄吗?”
沈心泉扭头一看,原来是那日在翠雨楼所见的殷笑天。他身背一个大包,不知是何事物,但想那日他乘坐火箭飞驰之景,沈心泉不由暗暗心惊,只觉这个包里只怕也有不寻常的东西。
“原来是殷兄,不知殷兄来此,所为何事?”
殷笑天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们进去说吧。”
三人进了客栈,殷笑天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酒。
“沈兄,这位姑娘也是贵派中人吗?”他看着林秋慈问道,沈心泉道:“啊不不,她不是天部中人,她是”一时却不知如何介绍。
“我是他妹妹。”林秋慈笑道。
殷笑天一脸坏笑,道:“沈兄艳福不浅,令妹天真可爱,有她做伴无论何时都不会觉的闷吧?”
沈心泉甚感尴尬,只见林秋慈也被羞的面红耳赤。忙岔开话题道:“殷兄说笑了,不知殷兄来这儿做什么?”
殷笑天看了看四周,小声的道:“救人!”
“救什么人?”
“林墨竹!”
林秋慈听后一惊:“爹爹!”
殷笑天续道:“四年前林墨竹与焕日宝剑一同失踪,闹得人心惶惶。但前些日子,他重现江湖,许多人为追查焕日剑所在,如今将姚家堡闹好生厉害。姚天德虽有心保他,难免防不胜防,我这便是将他救出的。”
沈心泉道:“林墨竹与殷兄素无瓜葛,殷兄救他只怕也是为了焕日剑吧。”
殷笑天正色道:“沈兄,这话我不爱听。殷某虽然不济,但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非分之想,再说了我不曾习武,要那宝剑何用?”
沈心泉道:“那殷兄为何救他?”
殷笑天道:“花后座下,‘梅兰竹菊’四徒都为我地部之人,那你说我什么救他?”
“爹爹是地部中人?怎么从未听他说起?”林秋慈道,
殷笑天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林统领的千金。我地部所作之事多为世人所不为,林统领不告诉姑娘,自有他的道理。”
沈心泉更是不解:“花后姐姐,行侠仗义,众人皆知怎么徒弟会是”
殷笑天道:“当年地部初创之时,统领名叫秦延灼,此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嘿嘿,那时的地部口碑极差,就是黑道中人也多有惧色。”
沈心泉道:“如今地部口碑也不好啊。”
殷笑天喝了一杯,笑道:“和那个时候比已经好多了,当年的地部人数众多,秦延灼对他们的行为却不节制。以至于惹得天部邀落花魂,羽阳老道,并协同玄,黄二部将其镇压。好在落花魂心慈手软,她派‘梅兰竹菊’四人管理地部,如此方才保得地部余下数十名高手得以生还。四部内斗,其实最先遭殃的就是我们地部。”
沈心泉接他的话道:“所以之后天部被五莲教围困,这其间原因只怕与地部有关吧。”
殷笑天点头道::“不错,地部中不少人将那笔账算到了天部头上,故而后来我们施以妙计让天部也吃了个大亏。”
沈心泉轻叹一声,正要问其经过。忽听林秋慈问道:“你说不少人为了寻找‘焕日剑’下落去姚家堡,可那个姚天德为何要保爹爹呢?”
殷笑天眉头一皱,道:“这我也搞不清楚,按理说,姚家自与天部交好。而姚天德为人正派,向来不对我地部中人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袒护我们的人了。”
沈心泉问道:“要救林伯伯,殷兄有何妙计?”
殷笑天道:“本来我与‘梦里采花’杜晨峰约好,到姚家堡我放炸药,他趁机救走林统领。可这个粗糙的家伙,却不知现下何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心泉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殷笑天的布包,只觉此人越发危险,救人之法也有鱼死网破的架势。但听殷笑天道:“沈兄莫怪,我这炸药不过是吓唬姚老儿的,但若他仍坚持不放人,我便将他姚家堡炸平,也好挫挫天部锐气。”
林秋慈急道:“炸平?那爹爹不也”殷笑天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殷某自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到令尊分毫。”
沈心泉看着眼前这个小子,总觉此话不可相信。但见林秋慈焦急表情,也不便多说,只道:“明日一早,我与秋慈姑娘便与殷兄一同前去救人。”
殷笑天笑道:“有沈兄这句话,定能将林统领完整无缺的救回。”
沈心泉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