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乱世之花（5）
贺州的棉布出名了，不少人慕名前来，也带动了地方经济。
云菲想了想搞出了棉花糖，让那些小孩子们上街贩卖。
棉花似乎成为了贺州的招牌。松江知府得知棉花糖的存在后看得心痒痒，明明他们松江才是盛产棉花的地方啊。
云菲也没有厚此薄彼。很快松江知府就收到了棉花糖机。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棉花糖机很是简单，制造出来的棉花糖也没有那么细腻，但棉花的外表还是有的。
就这么一年过去了，松江贺州两地知府回京述职，在大朝会上受到陛下嘉奖。两位知府也没有将功劳全部揽下来，反而提起了云菲的事情。
季家曾经也小有名气，仁善之名远扬，只是世事无常，季家长辈惨死，只留有一个孤女。
当今圣上虽不是什么文稻武略的大帝，但至少也是一个继业守成的明君。若不是遇上天灾之年，又有强敌环伺，大周根本不会亡国。
说到底大周不是毁在敌人手里的，而是毁在天灾之中。
灾后重建工作很是困难，国库里又没有银子，就算皇帝想要出手也没有办法。
如今松江和贺州逐渐发展起来，还带动了周边经济发展，解决了皇帝心中的忧愁。皇帝自然不吝啬任何奖赏，特意赐下宅子田地，有亲手写下仁善之家四个大字。
至此，世人再也不敢将云菲当做青楼女子水涟漪看待，他们看到的只有仁善之家的季云菲。
消息传来后，云菲也松了一口气。皇帝赐下的宅子很大，原本是上一任知府的府邸，只不过他贪污赈灾银两勾结其他官员残害忠良，被判了个满门抄斩。这宅子便也空了下来，记在官府名下。
现任贺州知府是个有钱的，自然没必要住这种地方。而且，他并不贪图享受，为了办公方便，大部分时候他是住在府衙里的。
陛下虽赐下宅子，但也没有明确指明是那座宅子。贺州知府感恩云菲，便将贺州最好的宅子给了她。
贺州知府人到中年，唯有一个身体赢弱的长子。知府夫人天生体寒，不易有孕。在这个多子多福的古代，知府夫人也一直愁着孩子的事情。只不过两人心里想着更多的还是长子。
云菲医术好，搭上知府夫人的时候就给她和她的长子改善体质。
短短一年时间，那个走几步路就会连连喘气的孩子已经可以随意走出来欣赏花园风景了。继续下去，想要变成正常人也不是一件难事。
最近，知府夫人不舒服，大夫上门才发现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自己得到陛下嘉赏，夫人又有身孕。双喜临门，知府整个人都笑开了花。
秦鹿已经将莳花馆转手了，里面的姑娘有的随着云菲一起入住了季福，有的拿着自己的卖身契离开。她们都学习了防身术，又有一定医术基础，乱世未起，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今年的冬天很冷，从季云菲的记忆中，云菲知道今年北方的大雪会压垮很多人的家园。
一旦没有了家，那些老百姓就难熬了。
云菲已经囤积了许多棉衣棉被，一部分和纱布金疮药送去了边关，仓库里还剩下许多。
因为古代通讯困难，加上云菲之前的身份，她很难让人去北方提醒，只好委婉的告诉贺州知府说今年会有大雪，北方会不好过。
贺州知府若是有心，自然会提起。不过就算他有心，也要北方那边的官员放在心上才行。
贺州知府回来后没有提起这件事，显然大家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倒也不奇怪，北方每年都有大雪。每到冬日，大家就躲在家里趴在炕上不出去，一日少食，管他外面风吹雨打。可惜今年的大雪不一般。
云菲明白现在需要更多的棉花。她迅速让人联系松江那边大批量收购棉花。松江那边棉花收购价格稳定，其他地方的人也喜欢将棉花带到松江去卖。
棉花到手之后，云菲让人开始准备棉被。
等第一批棉被出来的时候，鹅毛大雪来临。
南方第一次有这么大的雪。雪下了三天三夜，世间一切都被大雪覆盖。
年后没多久，原本还因为松江一带恢复正常而感到高兴的皇帝就接到了北方雪灾的消息。大雪厚重，又有冰雹来袭，不少人的家都没了。
大飞纷飞，他们无处可去就成了流民。若是不能及时解决，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可经历了之前的旱灾洪涝，国库已经没钱了，剩下的钱还得养军。为了解决松江洪涝，皇帝还抄了一批贪官的家，用他们贪污的银两填补空缺。
不是皇帝没本事，而是老天不让人活啊。
他想起了松江和贺州的棉花交易，便想调动两地物资增援。
命令还没有下去，就有人来禀报季家家主季云菲得知北方雪灾带着棉被棉衣和一帮义士赶去北方赈灾。两地官府感谢季家义举派人护送。
“好，好，好！！！”得知这个消息，皇帝大喜过望。
不愧是仁善之家。皇帝将云菲记在心中。两地知府提起了云菲，他自然要去调查。
得知云菲这一年多来做的善事，他对她很是满意。若是大周子民都能和她一般，这天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大周。
原本他还在担心今年边关战士若是棉衣不足怎么办，谁知云菲直接送去了棉衣棉被还有医药和食物。
皇帝闭上双眼，她既然有心，他也不能辜负有心之人。
“去请厉王。”皇帝张开双眼，眼神锐利。
在皇帝和厉王商定赈灾事宜的时候，云菲已经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往北方。
皎洁的月光下，边关的士兵们穿着厚实的棉衣坐在火堆前等待着期待已久的腊肉汤。
比往常更加寒冷刺骨的大雪来临，他们以为自己会很难熬，没想到贺州的季家大姑娘居然让人送来了许多物资，除了保暖的棉衣棉被之外，还有许多伤药和纱布，最终要的是有很多肉。
虽然这些肉分下去一人也没有几口，但这可是肉啊。这些穷苦出生的士兵们哪里有不馋肉的呢。
军营大帐内大将军李穆生看着物资清单忍不住松了口气。
天灾连连，国库空虚，军费紧张。李穆生也明白大周陷入怎样的困境，也知道今年能够得到的物资肯定越来越少。他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贺州这边居然送来那么多东西。
“这季云菲到底是什么人？”李穆生不禁有些好奇。
一旁身穿狐裘，面白如玉的贵公子说道：“这季云菲本是贺州季家的大小姐，祖上出过御医，所经营的药房一直为穷苦老百姓义诊。五年前，那场大旱之后，不少流民作乱，有人甚至上山当了土匪。这季家的家主在前往祁州的路上被土匪所伤，回去后又感染了瘟疫直接没了。季夫人也因病离世。季家就只剩下了这个季家大姑娘。她只好投奔舅舅，谁知被舅舅卖入青楼。如今她为自己赎身，一直在做善事，教导孤儿，改良纺织机，有一手促成了松江和贺州的棉花交易。虽是一个女子，却有男子都没有的经世之才。”
李穆生叹息一声，这世道乱了，连季家的大小姐都沦落风尘，还不知道有多少贫家女子被卖入了青楼。
这里是边关，没有其他地方那些规矩，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谁也不会在乎你以前是谁。
这位贵气公子继续说道：“这次除了物资之外，季家大姑娘还让人送来了几个少年。他们虽然不是大夫，但略懂医术，能够非常快速的为伤员止血包扎。这应该是季家大姑娘特意训练过的。”
李穆生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云菲的用意，“她倒是一个心善的。”他看得出来这些孩子的技能是专门为了适应边关而训练出来的。
几年前就曾经因为军医不够导致不少士兵失血而亡。李穆生也想过招揽大夫，但有本事的大夫谁愿意来这里。
当今圣上一再提高军医的待遇，甚至承诺军中医者若有足够能力立下大功便赐予面见皇帝一面的荣耀。
这些人都是个孤儿，在军中倒也不愁吃穿。边关一直缺人，说不定还能够在这里居住下来娶妻生子，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李穆生不用担心军队的问题，便开始操心起其他事情，“瑜之，你父亲如何了？”
这个被称作是瑜之的贵气男人眉宇微皱，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仇恨和悲伤。他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自从二弟被敌军杀死之后，他再也没有笑过，一直坐在二弟的院子里。”
李穆生叹了口气，瑜之的二弟是回来操办婚事的，二老都已经将新房布置好了，张灯结彩，就等着儿子将新娘带回来，谁知……谁知他竟死在敌军的偷袭之下。
正在两人伤感之际，就听到有人在外禀报。
几个少年走了进来，他们最大的才十七岁，年轻人的眼睛神采奕奕，还带着莫名的激动和微微的好奇。
李穆生问道：“你们可有事？”
年纪最大的少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说明了他们的来意。他们想要当兵，想要保家卫国。
李穆生拧了拧眉，没有立即同意，只是问道：“你们可想清楚了。”
“自然想清楚了。”
李穆生问道：“可有家人同意？”
为首的少年笑了，“我们都是孤儿，若不是季小姐心善还在外面当乞丐，是季小姐将我们捡回去请人教导我们武术傍身。我们并无家人。”
李穆生点点头，却又问道：“季大姑娘心善，教导你们这些自然是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你们本是季大姑娘教导出来的，怎可不通知她一身便入军。”
少年笑了，“季小姐说了，她教导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报答，只是希望我们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她说我们应该多考虑自己的人生，细细思考以后该做什么。不要冲动，也不要放过机会。来之前，我们便和大小姐提过此事，她只是说战场刀剑无眼，让我们多加小心，有时间回贺州看看。”
李穆生无言。一旁的瑜之说道：“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想法，那便留下吧。”
等几人走了之后，瑜之才说道：“这位季大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李穆生点点头，“她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