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黎若然家里的春节每年都挺冷淡的。
一家三口吃完年夜饭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倒是互相不打扰。
本是团聚的晚上所以外面也没有打麻将的，父亲就靠在沙发上听着春晚的背景音用手机打。
母亲在厨房里洗碗，黎若然帮忙将洗过的碗筷擦干水放在橱柜里。
又递过来一个碗的时候，黎若然手里还拿着刚刚擦过忘记放进去的盘子。
母亲将盘子放下，叫了一声黎若然的名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回来到现在，心不在焉的。你跟周越的事情？”
黎若然回过神来，摇头，“我在想，我过完春节可能就不去林城，打算留在绵城找个工作。”
“啊？”母亲先是一愣，然后又说，“留在绵城也好，就是你这个工作，在绵城怕是不好找。也不知道你这个年纪还能不能考个编制，或者，去考个教师资格证也行。”
可能父母那一辈的，觉得考编考研这种事情，比较容易。
黎若然应下。
谁知母亲又说：“回头找人给你介绍对象，女人一过三十，就很难找对象……”
黎若然倒是没有跟母亲争论女人过了三十是不是就贬值这个话题。
她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和陈旧观念，尤其是在小地方，好像超过二十五不结婚不生孩子，就属于脑子不正常系列。
跟母亲一起整理好厨房，黎若然才从厨房出来。
春晚和手机里的麻将声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不那么违和。
黎若然回了房间，手机亮了一下。
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从吃晚饭到现在，积累了好几条微信。
贺聿舟发来的。
而她上一条回复她的信息，还是五个小时前，她午睡起来的时候。
那会儿房间里面昏暗，空气中又很湿冷，她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难受。
但手机里面躺着贺聿舟发来的消息。
那一刻就觉得，好像也没有被世界抛弃。
她那时候回了一句刚睡醒。
她将贺聿舟的消息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陆青珩跟他家里人到他家吃年夜饭了，他跟家里的小朋友玩。
他说他今天要坐小孩儿那一桌，不想喝酒。
给她拍了年夜饭的图。
问她年夜饭吃了什么。
还说，想她了。
明明分开才不到两天，就是很想。
看完消息之后，黎若然将手机锁屏，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坐在书桌前。
她忽然间想到之前的事情，有段时间她给前任发消息，他消息回得不及时。
她那时候只当他工作忙，没时间回消息。
现在想想，不过是看到了，不想回。
又或者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感知到什么，然后顺理成章地分开。
……
春节尾巴那两天，贺聿舟发消息给她说想到绵城来找她。
因为他节后要出差，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黎若然说她跟父母去外婆家里，这两天不在绵城市区。
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发现她的不对。
贺聿舟便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llr：没有啊。
她没有不高兴，就是开心不起来。
过年这几天一直窝在房间里面，困了睡，醒了发呆。
短短几天的时间，瘦了五六斤。
可能，是有点难过吧。
那天去买了一包烟，在房间里面打开窗户准备抽烟，想到贺聿舟的话。
一根烟愣是没有点着。
后来她给舒怡发消息，说她有点难受。
……
过完年，黎若然没有去林城。
本来想给人事那边打电话，没想到分部的负责人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他说：“小黎，先前你跟小贺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你们俩肯定是要走一个的，但是吧……”
“我知道，我离职。”黎若然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
要走的那个，肯定是她。
得到黎若然的回答，那头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在公司也做了这么多年，相应的赔偿不会少，你看什么时候过来办离职手续？”
黎若然说：“走线上离职可以吗，我就不过去了。相关文档都在电脑里，开机密码我待会儿发给您。”
“也行吧。”
黎若然顿了顿，问了句：“离职审批，需要部门领导签字吗？”
“不用不用，我直接批。”
那就是要越过贺聿舟。
黎若然早上提的离职申请，一个小时就给批了
。
她退出公司各种群聊，会议。
没多久，一组的组员就纷纷私发消息问她是不是真的要离职，还说贺总今天也没去公司。
黎若然给小李回了消息，让她继承她办公桌上的那些小玩意，以后有机会见。
回完消息，她就登出微信。
世界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还还了张绵城本地的电话卡，电话号码只跟舒怡一个人说过。
年后，快递通了，舒怡帮她将落在林城的东西打包寄了回来。
还把退还租金转了一半给她。
她们俩，都从林城离开。
黎若然没急着找工作，先是去周边城市旅游了一段时间。
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也已经进入公司实习，在别的同学毕业旅行的时候，她已经正式成为一名社畜。
工作的三年里她也鲜少给自己放长假旅游，最多是在林城附近的两日游。
现在离职拿到一笔不小的赔偿，虽然她觉得这个赔偿里面有一些想让她赶紧走息事宁人的感觉在。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从绵城出发，走318入藏区。
那会儿某音上正流行一句话——你一首蓝莲花，我差点饿死在318上。
旅游淡季，她倒是没在路上饿死，但差点冷死。
好在她没有高反，一路倒也是平平安安地抵达藏区。
本来想去无人区，但来的不是季节，这大冬天过去可能会被冻死。
从高原离开，黎若然又去了风花雪月的大理。
她找了个民宿，在这边住了小一个月。
民宿里面还有个在这边赶集摆摊的文艺女青年，黎若然跟她去过几次，觉得挺有意思的。
集市上有卖各种小玩意的，有些看着就是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更多的是原创。
手串，挂件，摆件，还有现场画像……
热闹得很。
黎若然跟桃子一块儿摆摊的时候，桃子问她：“你为什么来这边啊，失恋了？”
“看着很像失恋吗？”
“一看就像，要么愁眉苦脸，要么发呆发一下午。在一起多久啊，这么难忘？”
被桃子这么一问，黎若然惊觉她跟贺聿舟在一起，连半年都不到。
她笑了笑，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连三五个月都不到吧。”
“被渣了？”
“不算被渣，就是……不合适吧。”黎若然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总归是要回归现实的。”
“懂了。”桃子了然于胸，“惊艳了你整个人生的那种男人，是吧？”
黎若然点点头，“他是我大学的学长，我大一他大四。我报道那天就留意到他了，在新生报到处那边坐着，非常耐心地给新生讲入学须知。后来才知道他是被室友叫过去帮忙的，明明他那时候忙着出国留学的事情。”
“后来呢，你们算是久别重逢？”
“嗯，他到我们公司来了，成了我的直属上司。”
桃子听得挺认真，“然后你们互相认出，然后日久生情，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没有哎，我算是我们那一届当中混得比较惨的，就不敢承认我们是校友。”
加上，他们本来也不熟，不过是在辩论赛的时候，他来看过几场。
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后来她听说贺聿舟被国外藤校录取，只等在这边拿到毕业证，来年就要去国外读书。
桃子突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很早之前也喜欢上了你，但因为要出国留学，就没告诉你。等到多年之后回国，扫清障碍，和你在一起？”
“太了。”黎若然笑笑。
因为贺聿舟说过，他之前有喜欢的人，而那个喜欢的女生却跟别人在一起了。
他也从来没给黎若然说过，那个人就是她。
黎若然长舒一口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等我旅行结束回去，就要开始新生活啦！”
从云南回去之后，黎若然在绵城找工作。
不得不说，这里的薪资水平的确比林城低很多。
本来凭借她的工作履历在林城找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非常轻松。
但在老家这边给她的选择真的也是非常不多，而且看过去都是三五千的文员工作。
于是她还真的听了母亲的话，看起了考编的资料。
可惜，非应届生的身份，可供选择的，也不是很多。
这一晃，都已经五月份了。
温度攀升，好像一下子从冬天跳到夏天。
黎若然从先前舒怡寄过来的箱子里翻找夏天的衣服。
先前她在外旅游许久，回来之后又紧锣密
鼓地找工作，所以到这会儿才开始拆先前的东西。
没找到想要穿的衣服。
黎若然一想，是先前去贺聿舟家里住，就拿过去了几件衣服。
想到贺聿舟，黎若然便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了。
自从登出微信，换了号码之后，所有跟贺聿舟有关的信息都被屏蔽在外。
那种活生生地将一个人从生活里面剥离的感觉，还挺痛苦的。
而这种强行抽离之后又猛然间想起，克制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手，心跳加速的，登录了之前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