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改头换面
1995年4月，埃斯国，黑水市。
“乔治局长，那个林威，吵着闹着要见您，否则一句话都不肯交代，我是真没招了啊！”
局长办公室内，张捷怯生生地站在乔治的办公桌前，愁眉苦脸地诉着苦。乔治则屏气凝神，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那枚警徽。
沉思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站起身子，随着张捷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审讯室内，乔治挥了挥手，示意所有警员全都出去，只留下他和林威，单独谈话。
关门前，乔治特意向张捷叮嘱道：“所有监视监听设备，统统关闭，所有人员撤出监控室。”
张捷先是一愣，随即用力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走完了么？”沉默了五分钟后，林威探出脑袋，看向审讯室后的那块单面镜。
乔治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小子，我说话还能不顶用？”
林威把自己被铐上的双手举到乔治面前，冲着他挑了挑下巴：“我说老大，您说话要是顶用，我也不至于被铐进来了啊！”
“你个臭小子，巴不得别人知道我俩的关系是吧？我告诉你，你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是黑警的！”
林威见乔治火气如此之大，连忙叫苦不迭：“老大，不是我想拉您下水啊，你们那个张捷就跟个狗皮膏药似得，我走到哪儿他贴到哪儿！我要是再不找您求援，可真就被他送到牢里去了啊！”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乔治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说，这下掌握了些什么线索？”
林威把下巴枕到桌子上，露出两排大白牙，对着乔治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1990年9月，埃斯国，黑水市。
“哎，你说这林正兴，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车祸呢？”
“就是啊，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老爹得多伤心啊。”
“我听说，他爸也是个警察，本来还盼着子承父业呢，没想到林正兴就这么去见他短命的老妈了。”
“造化弄人啊。”
黑水市安华公墓内，一群身穿警察学院制服的学生们，正围在一个棺材旁，窃窃私语着。
一夜白头的林大福，迈着沉重的步伐提着一把铲子，从管理处那儿缓缓走来。走在他身旁的，是同样满脸憔悴的乔治。
人群十分自觉地给林大福让开了一条道，默默看着他走向林正兴的坟墓。
来到墓前，林大福先是礼貌地向所有人点头致意，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铲起了泥土。
身旁的乔治，只得替他向众人解释道：“各位同学们，来宾们，感谢你们来参加林正兴同学的葬礼。他的父亲林大福先生，由于悲伤过度，现在嗓子哑了，没法儿发声，还请大家谅解。”
接着，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林正兴同学为人正直善良，学习刻苦认真，是警队未来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可惜，天妒英才，在这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就不幸英年早逝，离开了我们，实在是十分遗憾。在此，我谨代表黑水市警察学院和黑水市市立警察局，向林正兴的家属致意最诚挚的慰问。愿林大福先生，能够尽快走出失去亲人的阴霾，好好生活。”
说罢，所有人齐刷刷地对着林大福鞠了一躬。
这一幕，被躲在远处一棵树下的林威，尽收眼底。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半个月前，乔治站在手术台前对他说的那段话：
林正兴，感谢你为警察事业做出这么巨大的牺牲。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林正兴，而是林威；你也不再是警察学院的学员，而是混迹黑社会的小混混；你更不是林大福的儿子，而是黑水市爱儿福利院的孤儿。我是你唯一的直属联络人，也是全黑水市警务系统内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警察。林大福将作为你的第二联络人，配合我们的行动。
你的真实档案会全部移交至市立警局的机密档案处保管，一旦行动结束，我们会立刻恢复你的名誉和警察身份，直升一级警司。
一开始，林正兴心里不明白，乔治为什么会这么斩钉截铁地，选择自己这个尚未毕业的毛头小伙去当卧底。更不明白，林大福怎么连反驳都没有反驳，就答应了乔治的请求。
他仍旧记得那天，从父亲的嘴里说出乔治的请求时，自己有多意外：“爸，我都还没毕业呢啊，让我去当卧底，合适么？”
而林大福则仍旧犀利地盯着儿子，模棱两可地说道：“我相信乔治的选择，也相信你可以做到。”
“万一我被黑社会抓出来，你可就没儿子了啊，你想清楚了！”
“你要是真光荣了，我就把你带回中国老家，给你立个牌位，写进族谱里。”
林正兴被父亲的话惹得哭笑不得。但刻在骨子里的正义感，还是让他接受了这份苦差事。
直到被推上整形手术台的时候，父子俩这才有些后悔。可保密协议都签了，档案也封存了，这个时候反悔，势必是来不及了。
“就不能不整容么？我们中国人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乔治则不由林正兴分说，严肃地回答道：“这次你接受的，是一项长线任务，需要自下而上，打击黑水市及周边地区最大的黑帮组织小岛会，并且揪出它背后的保护伞。
正是因为警队系统内部有内鬼，所以我才不能抽调现有警员，只能让你去执行这项任务。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可能是两年、三年甚至五年。
你别忘了，你的那些同学以后都是要被分配到市内各个分局的。万一其中出了黑警，你顶着现在这张脸去当卧底，岂不是死得笔挺？”
乔治振振有词地大说一通后，林大福也只得无奈地安慰道：“算了算了，整完之后还是比现在帅的，就是看上去痞一点。。。”
于是，林正兴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林威，而林大福，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个孤寡老人。
“再见了，林正兴。”林威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偷偷离开了公墓。
来到大街上，林威用自己在家练了半个月的步伐，叼着香烟，摇头晃脑地走着。看到路过的美女，他还抬起墨镜，朝人家吹起口哨来。
“阴天还戴墨镜，傻逼。”那美女瞪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就这么吊儿郎当地走了一路，林威停在了一栋砖红色二层公寓楼前。这个地方，就是他以后的家了。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不动声色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走了进去。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照片。林威很清楚这两件东西的含义：钥匙属于他和乔治联络时要用到的那间安全屋，而照片上的人，则是他需要去接近的对象——克里斯。
林威哼了一声，将两件物品一起塞进了客厅五斗橱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