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姐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和谁聊天呢？”门后，傅梓深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楚南芸一跳。
刚刚瑞秋正要往下说，却突然卡了壳。楚南芸以为是瑞秋又出了什么问题，赶忙戳了戳手机屏幕，然后就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强制关机了。
松了一口气的楚南芸拿出数据线连接了手机的充电口，她焦急地等待着开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有关玛莎的事情。然而不幸的事又降临在楚南芸头上——从黑市里淘来的二手数据线“中道崩殂”了。
楚南芸绝望地躺下，下一秒就听见了门外傅梓深的声音。
楚南芸连忙下床开门，门后的傅梓深眯了眯眼，有些警惕地扫视了一周楚南芸的卧室，在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影后才暂时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眼楚南芸光着的双脚，无奈道：“姐姐，不穿鞋子是会着凉的。”
“我还好，没感到冷。”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楚南芸还是乖乖地蹿上了床。
傅梓深打开她床头的小夜灯，温暖的黄光中和了一部分窗外的蓝光，让狭小的床头一隅染上了温暖的色调。
“所以，姐姐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呢？”傅梓深问。
楚南芸本来就没想瞒着他，于是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傅梓深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惊喜道：“如果是连上了明光城的其他设备，说不定瑞秋的行踪就暴露了，我们真的是太幸运了！”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惊叹人工智能居然能进化到瑞秋这个地步。
“可惜现在数据线坏了，手机没电，瑞秋也就没法出现了。”楚南芸甩了甩手里那根老旧的数据线，借着微弱的光亮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根白色的线，线头处已经明显的发黄发黑，且不规则地膨胀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似的。
楚南芸得不到答案，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又痒又难受，她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道：“我想买一根新的。”
傅梓深默契满分地将床头的外套披在楚南芸身上，说：“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夜晚的黑市，空气里坠着浓浓的寒意。那寒意就像是某种黏腻的透明液体似的，糊在人的脸上，使人喘不过气来。
楚南芸把脸缩在傅梓深的外套里，快步走着。
夜里的黑市依旧人声鼎沸，越往里走越是灯火通明。傅梓深曾经说过，若是在夜里登上大楼远眺黑市，就会发现黑市像一个巨大的火环一样将寂静的主城包裹其中。
楚南芸抬头看向那缀满电线杆的串联彩灯，只感觉自己仿佛身处迷幻奇境一般。
“人有点多，姐姐当心别走散了。”傅梓深拉过楚南芸，将她推到了道路的里边，防止她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挤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之前购买数据线的摊子，摊子的主人并不是原来的那个。据傅梓深所说，黑市的摊子都是流动的，很少有人会连续好几天待在同一个地方。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两个，第一，黑市摊贩收入很不稳定，许多人入不敷出就会及时止损，趁早滚蛋；第二，神会有意无意地打压黑市的违法贩卖，尽管是在做做样子，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杀鸡儆猴，为了防止神会蹲点抓人，商贩们几乎不会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等死。
而在楚南芸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黑市里卖的东西良莠不齐，大多数都有点质量问题，为了防止顾客找上门来退货退款，老板们便决定卖完一单就连夜跑路。
这个原因是在楚南芸看到傅梓深又付了一笔“巨款”后总结而来的。
看来欠他的钱更多了。楚南芸在心中的小账本里又增了一笔。
“走吧，回家去。”傅梓深道。
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涌进一大批人，那些人一边逃跑一边惊叫道：“快跑！神会的人来了！”
商贩们一听，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贵重物品揣进包里，像被猫狗追杀的鸡一样四下逃窜。
楚南芸个子高，她越过人群的头顶看到了几个白色神袍装束的士兵撂倒了几个商贩，并将他们拖上了悬浮车。
她企图上前帮忙，却被拥挤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别管他们了姐姐！”傅梓深低喝道，“我们不能让神会的人发现！”傅梓深在耳边呼喝道。
按照官方条例，圣察廷的军人是不可以和黑市有来往的，一旦被查到将会受到严惩。也正是因为这条禁令，军队里很多人都规规矩矩地下班后就窝到家里，但其中难免会出现几个像傅梓深和甜豆这样的叛逆儿。可叛逆归叛逆，傅梓深打心底还是不想被神会抓到的，毕竟他已经冲撞过神会一次，再来一次谁知道那位大神父会不会再手下留情呢。
傅梓深抓着身边人一路飞奔，在穿过好几个胡同口后才堪堪将神会的人甩掉。
“呼……终于甩掉了，姐姐你还好吧？”傅梓深一边喘气一边转头去看——
“小帅哥你拽我拽得好痛哦……”眼前，傅梓深完全不认识的爆炸头大叔娇俏地翘着兰花指道。傅梓深看着他厚厚的烈焰红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感谢小帅哥你救我逃出来，人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呢~”大叔低着头忸怩道。
傅梓深甩开拽着他的手，黑着脸后退了几步，然后趁其不备翻墙而逃。
“小帅哥你怎么跑了——”身后是大叔的惊叫，傅梓深加快脚步，火速逃离了现场。
姐姐你到底去哪了啊啊啊啊！他内心咆哮道。
而另一边，楚南芸眼睁睁看着傅梓深一把拽过了自己身边打扮风骚的爆炸头大哥，有些震惊地愣在了原处。她伸了伸手，企图拦住飞速逃窜的傅梓深，但却被一边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另一边。
看着傅梓深逐渐消失的背影，楚南芸有些落寞地想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明明就在你身边，而你却拉错了人。
她还想自怨自艾一会，可神会的人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眼看着白衣的士兵就要近身了，楚南芸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抓起身边被绊倒的女人，将她扛在了肩上，如同灵敏的黑豹一样蹿上了旁边商铺的雨棚。
她借力弹跳至高墙上，沿着窄窄的墙顶向前狂奔。楚南芸余光一瞥，只见原本就不太宽敞的街道里挤满了正在奋力挣扎的人群，前方似乎有人跌倒了，人群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下来，倒塌的人山里传出哭嚎声与尖叫声。楚南芸于心不忍，一个急刹向后看去——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个！
神会居然派来了二十个士兵！
纵然楚南芸很强，但她可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在短时间内一下子打趴二十个壮汉。并且最关键的问题是，神会的士兵在执法时会佩戴电子识别器，一旦他们发现楚南芸是没有电子脑的黑户那她就完了。
楚南芸咬了咬下唇，又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头惊魂未定的女人，决定还是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于是她沉住气，转身就跑，在越过几个墙头后她一跃而下，重重地砸落在一个满是电线和废纸箱的垃圾堆里。
“你还好吗？”楚南芸轻轻放下女人，柔声问道。
女人“嘶”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脚踝，楚南芸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她的脚踝已红肿不堪、高高耸起，想必是刚刚摔倒时扭伤了腿。
她们并没有跑出太远，如果把女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神会的人抓到。于是楚南芸决定将她送回住处。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楚南芸抬眼看向女人，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谢谢你朋友，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女人温和的声音唤醒了楚南芸的记忆——她就是那天在神秘的地下圆圈组织里站在楚南芸左手边的那个女人！
楚南芸眨了眨眼睛，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我的伙伴会来找我，不用担心。”女人忍着痛意，向楚南芸露出一个笑来，“请你去帮帮其他人吧。”
楚南芸一愣——这个女人明明自己还尚未脱险，心中却记挂着其他人。这种温良让楚南芸心中升腾起一股温暖的热气，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的伙伴能找到你吗？”毕竟她为了安全着想，将女人带到了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
女人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我的位置。”
楚南芸不再婆婆妈妈，她丢下一句“保重”，便转身向来时的地方奔去。
她走后没过几分钟，几个黑衣人便从天而降。
“坐标133023166588，找到伤者。”一个夹杂着电流声的沉闷声音从厚重的口罩后发出，女人像失去意识一样瘫倒下来，被一个黑衣人背到了背上。
“你先带她回去，我们去前面寻找其他伙伴。”一个黑衣人道，其他黑衣人纷纷点头，兵分两路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神会怎么来得如此突然？”一个黑衣人略显不安道，“以往都是固定的日期来巡查，而且都是驻扎黑市外围的分部做做样子，可影像上显示这次来的可都是神会本部的护卫兵，怎么会这样？”
“不清楚。”为首的黑衣人极速狂奔，“可能和商品有关？”
“今天的主要贩卖商品是什么？”
“电子脑零部件——”
话还没说完，几人便赶到了事发现场，此时街道处正混乱一片，受伤的商贩在前面狂奔，白衣护卫兵在其后穷追不舍。
“信号干扰器准备就绪！”
“烟雾弹准备就绪！”
“行动！”
“嘭——”的一声，白色的烟雾弹在人群中间炸开，浓厚的粉末状烟雾弥漫开来，不管是商贩还是护卫兵都吃了一惊，停住了动作。
“救人。”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如同夜里的鬼魅一样在白色的烟雾里四处游走，不断地将商贩带离中心地区。
“烟雾散了，老大快回来！”
“收到。”
他们极力扯出几个人来，好在这几人也不像弱智恐怖片里的炮灰那样傻愣愣原地不动，他们向黑衣人投来感激的眼神后便飞快逃到了巷子里。
“老大，你左手边还有一个！”
黑衣人闻言，一把抓住那人，带着她奔出了白雾的范围。
他们本还想多救几人，可烟雾弹时间有限，且他们来得太晚了，在此之前护卫兵已经抓走了不少商贩，他们已无力回天。
现在还不是和神会正面硬刚的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黑衣人只能先赶紧撤退。
烟雾渐渐散去，护卫兵火速抓住了几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倒霉蛋，将他们一股脑塞进了车内。被抓住的商贩像是即将要被送去屠宰场的猪一样拥挤在狭小的警用悬浮车内，他们手抓着特制栏杆，极力地哭嚎着，空巷回响，哀转久绝。
黑衣人不敢回头看，他们忍着心头的刺痛，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全力奔跑。
“老大，有伙伴请求帮助！”一个黑衣人道。
为首的黑衣人脚步加快：“肯定与今天的事情有关，我们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