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说说,你死没有死?
杨天才盯着丁一横看了半天,才寻找到了一句能表达他心里无限感慨的话。
“你特么是人才。”
丁一横笑笑,从容坐下,微微的喘息着说道。
“能不动用武力的时候,就选择另一些方式。”
“比如,谈判。”
“妥协。”
“包括逃跑。”
“我见过。”
“像今天这样。”
“如果我们动手,会很惨。”
“如果要动用武力,除非有十分的把握。”
“自己的实力能完全碾压对手。”
“轻松愉快的杀死对方。”
“不然。”
丁一横说到这里稍稍停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在恢复,才默默的继续说道。
“如果没有那种可能。”
“就放下手里的刀。”
“逃跑。”
“或者跪下。”
“认输,也是一种好的结果。”
“几乎是双赢。”
“这些,都比被杀死,打残更有意义。”
阿牧昂起头,神情显得虎虎生威,不可置信而豪壮的说道:“跪下投降。”
“那是不可能的。”
“人族觉醒者。”
“宁可站着生,不可跪着死。”
“活。”
“要活得有尊严。”
“死。”
“要死得轰轰烈烈。”
“必须。”
经过三分钟的思考过后,阿牧憨厚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种忘我的神色说道。
“要有排面。”
然后,完美收场。
他的眼神一一看过良好和杨天才,让神情继续燃烧着他战天斗地的精神立场。
在同学之间抒发出他气壮山河的正能量,而且得到了认可,这让朴实的少年感受到了一种伟大的成就。
杨天才和良好连连点头,显然是被阿牧豪壮的话语感染,脸上也都升起豪迈之色,像是接受了一场伟大的心灵洗礼,焕发出了少年积极向上,不惧生死的信心信念。
丁一横逃跑或者认输下跪的理念,显然不可能被他们接受和承认,一直被灌输的都是先死后生的浩然正气,逃跑,投降是少年们认为是最不齿的事情。
甚至是比死还难以接受的事情。
丁一横安静看着他们,轻轻的摇摇头继续安静的说道。
“在城市灯火照不到的地方。”
“没有人会看见。”
“有人为了半个生霉发臭的馒头被打死。”
“或者,是为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垃圾桶。”
“数人亡命街头。”
“他们只是认为。”
“垃圾桶里可能有吃的东西。”
“那”
“只是”
“认为”
“可能有”
“为此就丢掉了性命。”
丁一横的话开始变慢,带着沉重,脸色却仍然平静。
“下水道里的臭味和老鼠。”
“有些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更多的是死去。”
“饿死。”
“冻死。”
“被人打死。”
“尸骨无存。”
“每天都有。”
“我五岁的时候和一个十几岁的流浪儿一起结伙。”
“他比我大,教我偷窃,抢劫,杀人。”
“按照易安律法。”
“算是”
“无恶不作。”
随着丁一横的话语,三个少年的神色从豪迈,雄壮,到惊讶,慢慢的又转化城了惶恐,而且带着畏惧,更多的是好奇?
三个人相互挨近了一点点。
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少年,同学,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而且,是在七岁之前。
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是一个孩子。
一无所知的孩子。
“最后那天。”
丁一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专门的调整了一下自己落寞,伤感和绝望的表情,嘴角甚至勾勒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
这种笑容很难让人联想起快乐,甚至是伤感。
“天很冷。”
“雪很大很大。”
“奇怪的是,天空中的月亮却很明亮。”
“夜也和白天一样。”
“一道道流动的光彩在夜空中穿过,像闪电。”
“沉闷的鼓声从城外传来。”
“震耳欲聋。”
“大地在颤抖。”
“整个城市都在燃烧。”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靠近城南的人都离开了。”
“军队向着这里集结。”
“那一天。”
“我没有找到一点点的食物。”
“很冷,很饿,身体麻木。”
“回到住的水泥管。”
“那个伙伴走了。”
“他走了。”
丁一横说道这里,眼神开始变得暗淡,无光,像是地狱一般,空荡
他声音暗哑,犹如暗夜中的冷风吹过荒凉的原野。
寂灭中只有一丝丝的绝望,像是亡魂的哀鸣。
“他带走了唯一的破棉絮。”
“和剩下的一点点食物。”
“我突然就懂了很多。”
“想到了那些死去的人。”
“我知道熬不过今夜了。”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恐惧,不是害怕死去。”
“而是看到过那些流浪妖,在身边啃食死去的人。”
“撕裂骨肉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恐怖。”
“祂们有些时候还会友好的递一点给你。”
“说,味道很好。”
三个少年吞咽了一下唾沫,眼神也变得惊骇。
“流浪妖在极度饥饿时 。”
“也会吃掉奄奄一息的同类。”
“当然也包括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族。”
“垂死的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獠牙撕开皮肉。”
“看着祂们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自己。”
“很脆,很响。”
“我就睡在旁边。”
“啊哟。”
杨天才惊风火扯的大叫了起来,吓得良好也是一激灵,她恼怒的看向杨天才,心神不定。
杨天才痛苦的举起手,手腕上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印,阿牧的手指甲还紧紧的嵌在其中。
阿牧神情恍惚的说道:“他,讲的好恐怖哦。”
少年们刚才的豪言壮语早已经灰飞烟灭了,不复存在,他们紧紧的挨在一起,还不时的看着树林的深处。
“害怕,你就掐我。”
杨天才神情中带有恐惧,更多的是委屈。
丁一横歉意的一笑说道。
“我就不讲流浪妖吃人的过程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
“也吃那些不行了的妖。”
“祂们大多都是皮包骨,几乎没有什么肉。”
良好脸色铁青,颤抖着说道:“你吃过。”
丁一横安静的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想吃,几乎吃不到。”
“最多检一点被扔掉的骨头,嘬嘬。”
他闪过一阵苦笑后继续说道。
“妖的味道真的很好,很香。”
“听说妖兽比妖更好吃。”
“所以,这两只妖兽。”
“弄回去,卖一点。”
“留一点,大家吃一顿。”
随着他把话题岔开,紧张恐怖的气氛有所缓解。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能吃到觉醒妖兽是一般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的神情慢慢的恢复,但是肯定留下了阴影。
“那,你后来怎么样了。”
阿牧的好奇心很重。
丁一横抬头看着树顶上的蓝天,还是平静的说着,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我拖着麻木的身体,爬到了一个下陷的下水道口的地方。”
“希望夜里的雪能把我深深的掩埋。”
“那样。”
“流浪妖就找不到你的尸体了,对不对?”
“所以,你的尸体肯定没有被流浪妖吃掉?”
阿牧很兴奋的接上话,把死掐着杨天才的手松开了,脸色显现出先知先觉的智慧,做出了自以为很聪明的解释。
杨天才歪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年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牧摇摇头,忙退了一步,眼神像见鬼一样的往杨天才的身边靠了靠,大手又捏住了杨天才的手腕。
“你放开,我捏你。”
杨天才无辜的看着阿牧,眼里浸着泪花。
“你特么使那么大劲,干毛?”
良好摇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丁一横,善良的眼里闪着泪花问道:“最后呢?”
“你死没死?”
学姐沉浸式的问题,让丁一横微微一愣,无法回答。
正准备继续讲述的他,终于还是在平静的脸上显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还带着一种惊愕?
随即就是一阵感叹。
难怪,北外大成不了一流大学。
看看这智商。
挺感人,而且都大学生!
“嗯。”
“哼。”
“唔。”
“啊。”
“哦。”
一向稳重的丁一横也只能一连回答了几个叹词,表示了自己遇到了解释不了的问题。
反而是见过大场面的杨天才,拿出一种先天聪明的样子说道。
“你们怎么会这样脑残。”
“他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被冻死。”
继而转头看着丁一横笑呵呵的说道。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告诉他们,你究竟冻死了没有。”
丁一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深深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