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命悬一线
荣安歌目送他们离开。眼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从她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做分别,仿佛把她这几辈子的离别都凑在了一起。如今,就剩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无牵无挂。
没什么的,反正能重活这一生是她赚了,能多活这几天,救下父亲也值得,无憾了。
大片的雪花落下,灰蒙蒙的天际一眼望不到边。
若是成功躲过这一劫,她绝不让自己再置于险地。
荣安歌给自己打完气,系紧斗篷扣上身后的帽子,背好弓箭,跳上马背,动作十分的麻利。
她左手勒紧缰绳,双脚在马肚子上使劲一踢,马扬起前蹄一跃而起,地面上的积雪随之四散,像散落的栀子花瓣,一人一马在铺满白雪的路上狂奔起来。
追兵越来越近,眼见不足百米,但他们似乎并没有伤她的意思,似乎只是想逼停她,荣安歌看那些人的装扮不是官兵,而是那伙儿山匪。
想来宫里人的动作也不会这么快。
这些山匪他们能追得这么远,看来是认出那刀上的标记。
可即使有人认得荣家的标志,又怎么会追杀她?除非地方官府内部已经收到抓捕她和父亲的密函……
忽的,后面有箭声传出,荣安歌回头,看到数支箭正在朝自己飞过来。但不是朝她,而是朝着她身下的马,是想以此来逼停她。
这要是被射中,岂不成了筛子。
荣安歌时不时回头,成功躲过了一次进攻,但第二波时,马不幸中箭,侧翻摔倒在雪地上。还好荣安歌有准备,又身手矫捷,在马倒地的同时,直接单膝跪地,落在地上,虽然衣服被扯破,但没伤到皮肉。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站起身朝前跑。往树林更密的地方跑,这样马没法通过,她才有跑掉的可能。
雪片打在她瓷白透粉的脸上,很冰,好像刀片在割她的肉。
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越跑面前越空旷。白茫茫的天际,再没遮挡。此时荣安歌才意识到,她大约无路可逃了。
后面的人很快追上来,像渔网一样把她围住。
带头的男人喊话道:“你是荣家女娘?”
荣安歌扫视着他们,十几个男人,都是壮年,她铁定是打不过的。身后是白茫茫一片深渊,面前的人比豺狼饿虎更要可怕。她思虑片刻后道:“没错,我是。”
“你骗我,你家女公子让你做替罪羊引诱我们的吧?你当我傻呀?”
你是真傻。
他继续道:“说,她往哪跑了?不说实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啦!”那人故意很凶的样子,以为荣安歌一个女娘,吓吓就会服软。
后面的男子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娘,当即色胆包天的要强了荣安歌道:“大哥,兄弟们都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是该开荤了……”
带头的男人道:“看着没,我兄弟们可都等着呢!要么你老老实实说,要么你就伺候伺候我这些兄弟,他们求之不得……”
荣安歌看他们双眼冒光,直咽口水的龌龊样子,绝对不是吓她。
宁可死了,也绝不这般苟活。
见荣安歌依旧不做声,他眉峰无赖一挑凶狠道:“上……”
那些人不断逼近,荣安歌无处可逃,与其被羞辱折磨一番,不如一死了之。
她没犹豫,背对着身后的悬崖,两眼一闭,直接跳了下去。
此时,岚风袭衣,裙带飞舞,荣安歌犹如一片枯叶一样飘飘荡荡。
耳边的风速极快,雪花犹如一片片刀子割着荣安歌粉嫩的小脸,又冰又凉。
早知道她该提前给自己准备一个滑翔伞的……
不能就这般等死。
想到这,她回手拔出腰间的匕首,死死握住,用脚猛踩能够到的崖壁,借力将匕首尝试着插进石缝里,以此来阻止自己继续坠落。
匕首的尖与石头擦出火花,火星耀眼四溅,就在荣安歌以为自己快成功的时候,她的腿磕到崖边的石头上,很痛,能感觉到鲜血不断的流出,下一秒她的头也磕到哪里,接着就浑身发软,闭上眼,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悬崖上的那伙山匪向下张望着,一个个的满脸狰狞,粗鄙又丑陋。
领头的人吐了一口唾沫道:“真晦气。”
“大哥,这……”
“怕什么,就是个丫鬟,走。”
“是。”
一行人转身离开。
长也和花容走了一段路后,还是不放心荣安歌,便又返了回去。
远远看到山匪的马匹,两人慢慢靠近,花容看到了荣安歌骑的那匹马,哽咽道:“女……” 公子。
公子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长也及时捂住。
两个人躲在树林里,看着那些山匪上马,听到他们的对话。
“老大,那个丫鬟为了引诱我们不惜跳崖,看来她家小姐一定是先跑啦。”
“我们往回追,肯定还没走多远,驾!”
看着那些人离开,长也才松开花容的嘴,手上已经被滚烫的泪沾湿,小姑娘已经满脸泪痕,泣不成声的呼喊着“女公子……”
两个人往土匪来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到那些土匪口中的崖边。
悬崖边的雪地上还能看到那些人的脚印,虽然已经被盖上了薄薄的雪,但依旧能通过这些脚印,想到当时荣安歌的处境。
花容跪在悬崖边哭喊着,长也走到悬崖边,踩落的石子掉落,良久都没听到落地的回声。
距离太高了,人落下去是没法活着的。
长也道:“别哭了,我们到崖下找找,也许……”也许老天爷开眼,不收他们的女公子呢。
两个人兜兜转转,一刻不停的走了一天一夜,筋疲力竭的走到崖下,然而悬崖的下面是一条河,除了河水,一点人的影子都没有。
“女公子……”花容拼了命朝着河里喊,最后累的跌倒在河边,泣不成声,声音很弱,是颤的。
他们的女公子没救了,这么高的崖,这么深又这么冷的河水,还结着薄冰,哪一样都足以要一个人的命了。
长也拉起花容抹泪道:“别哭了,我们回去去找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