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掌握
祁无波一番解释之后，云琇才搞清楚因果。
自从上一次在宗门发现噬灵的踪迹之后，凌云宗高层都很是重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隐瞒的，但是要取信四道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经历无数次互相采集怀疑之后，五道才终于在不久前相信了人族的警示。
外敌当前，再多的矛盾都可以放一放。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五道大会。
云琇听完一时不知道是感慨他们一个事居然要扯那么多年才好，还是感慨这次五道大会可能遇见会的困难才好。
说是要摒弃前嫌，但是五道之间积怨已久，摞起来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哪能那么容易缓解？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到时候的场面会有多混乱了。
但是云琇还真准备去掺和一脚。
无他，只因为五道联合必定是大势所趋。
就算不是，她也会将事情往那个方向掰去。
祁无波见她有了打算，颔首嘱咐了一句：“不论如何，小心为上。”
他似乎是怕云琇大意遭到暗害，但是细细揣摩一番他的态度，又发现他似乎并不怎么担忧，这一句关心的话也像是随口一说。
云琇仰头看向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而后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师父不担心徒儿么？”
祁无波疏淡的眉眼染上笑意：“相比于担忧，我对你的信任反而更多些。”
云琇故作欢喜地问道：“师父是觉得徒儿有本事应对到来的危险么？”
然而，祁无波犹豫了。
虽然他遮掩得不错。
但时云琇远比他以为的更了解她。
“还是，师父觉得徒儿运气极好，不会遇到危险？”
“二者皆有吧。”
云琇撇了撇嘴。
骗子。
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明明就是认定她运气好。
虽然不知道祁无波的笃定从何而来，但是她也知道再问下去一定会引起怀疑，于是她也不再多留，果断地下了山。
祁无波硬要送她。
云琇不知道，都是修行者，又是在宗门，而且也不是一去许久，有什么好送的？
但是祁无波言行越来越奇怪，她竟然有些习惯了。
本想快速下山，但是中途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祁无波就站在那里，明明天光明媚，但是她却莫名觉得他的神情有种怪异感，然而，待她细看，似乎又只是她的错觉。
她朝祁无波笑了笑，又挥了挥手，然后加快了速度。i
谁晓得回去之后，就见到等在门口的陈怀绪。
可能是被祁无波刺激到了，她犹豫片刻才开口问道：“有事？”
她的院子外头有一棵梨树，此时满枝头的白色梨花簌簌落下，洒在他杉绿肩头，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滑落，显得他有几分落拓。
而他的眼神，像是在这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上溅上的墨点，阴翳，暗沉沉。
“怎么了？”云琇有些担忧地走到他面前。
陈怀绪摇了摇头。
他拂下肩膀上的梨花，温声道：“没事，只是怕姐姐被桃花煞扰了清净，所以帮你看着门。”
云琇打开阵法，带着他进去。
她看出来他的状态不怎么对劲，但是他没有要说的打算，她也就没有逼问，只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在旁边安静陪伴。
“姐姐，我还没有见过你自己的长相呢。”
云琇放下茶盏，也没有扭捏，直接撤去了伪装。
如今的她，身上与祁无波相似的淡漠已经越来越少。
茶水蒸腾起热气，隔着氤氲的烟雾，陈怀绪看着她疏淡清冷的眉眼，有些恍惚。
“怎么了？”
被他这么一直看着，云琇眨了眨眼，第一次觉得还挺不自在，或许是因为欺骗别人太久的愧疚感？
陈怀绪摇了摇头，莞尔失笑：“没什么。只是姐姐有点出乎意料地好看。”
“好不好看的，不都是我？”云琇展开手臂，耸了耸肩。
陈怀绪颔首道：“也是。”
气氛又再次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陈怀绪才开口：“姐姐，其实我也曾有过许多疯狂的念头。”
他第一世就已经修行到了灵秀界的巅峰，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乃至所有修行者面临的困境。
若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会那么无知的死去，就跟从前那些前辈一样。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不甘心。
他想去更辽阔的地方，想去追求更高的道，想不断突破……
但是一次次的转世，终究还是改变了他什么。
同道一个个于半路折戟，他也怀疑过，是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有时候他看着芸芸众生一无所知地活着，他也曾想过，不如就这样吧，大家一起死去多好，不会知道真相，也不会这样愚昧地活着。
这种时候，他便会去凡界休息一段时间。
去看看这世间人的喜怒哀乐，然后不断告诫自己：纵然他们弱小如斯，但也有存活的权利。
只有感受着这世间的风，感受着这尘世的闹，他才能克制住自己疯狂的念头。
当然，还得感谢他的同道和好友们，是他们一次次将他拉了回来。
云琇安静听着他吐露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愁绪，待他沉默下来，她伸出手，触了触他的发顶：“但是你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没有成为灭世的魔头。”
相比起拯救一个世界，毁灭要简单太多。
陈怀绪收拾起情绪，轻松笑道：“本来，我的灵魂已经只能支撑这最后一次转世，但是谁想到遇见你，舍利上的残魂回归，我竟然又能苟活一些时间了。”
当然，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也恢复了一些记忆。
关于重虚和云琇的记忆。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此刻，他脸上的阴霾已经消失，“云峰创造出那一本预言书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这一世久在樊笼，自由永失，但他不愿意看着他人重复他的结局，他说，总要有那么一个人，能造广阔自由的世界里，手握自己的命运。”
他卜算出来的结果，就应在能够触发预言书的云琇身上。
但是陈怀绪却是不不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在姐姐身上的。
他会先她一步，蹚出一条路来。
“姐姐，如果我不行了，你一定要，带着我和云峰的意志走下去，去拥抱风吧！去拥抱广阔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