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光与镜为友
没有时间了。
“昭刑，上！”
昭刑应声而出，不断拉长，将玉棺捆在中间，而两端则扣在大殿两根柱子上，借力制住它的挣扎。
云琇毫不犹豫地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汩汩流下，她用另一只手将血液抹开，按照她解析出来的血咒，一点点刻画在玉棺上。
艰难地将整个血咒画后，云琇满是不确定地看着玉棺：“是对的吗？”
昭刑十分肯定地将意念传给她：“对的！就是这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玉棺忽然安静下来。
云琇眼皮子一跳，将昭刑收回手上。
忽然，玉棺之上裂开一道道细痕，缕缕青光从里头溢出。接着，细痕又慢慢扩大，片刻之后，玉棺整个炸开。
昭刑尴尬地摇了摇尾巴，也可能，不怎么对？
云琇眯了眯眼，青光散去之后，就见玉棺碎片中站着一位穿着绿罗裙的小女孩，她约摸七八岁的模样，有一双湛绿如剔透宝石的眼睛，双脸也白白嫩嫩，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她看着就只是一个过分好看的孩子。
但云琇很明白，她身上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是僵尸？
不，是煞鬼，一只能够完全收敛自身煞气的煞鬼。
小煞鬼见到云琇，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啊呜一口咬在她手腕上。
云琇没躲，不是因为对方对她没有杀意，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一个命令就能制止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把修为比她高的小煞鬼契约了，而且还是霸道的主仆契约。
云琇很快就想明白，肯定是血咒出了岔子。很令人庆幸的是，意外造成的结果并不算差。
不过那血咒竟然能让人契约比自身修为更高的煞鬼，嗯……倒可以研究研究。
小煞鬼很委屈，小煞鬼很想哭，但是碍于主仆契约，又没办法下死手，只在她手臂上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
但云琇身上有菩提子，可谓是邪物克星，小煞鬼沾了一点她的血，就忍不住跑到一边去干呕。
既然小煞鬼有反应，那压制煞鬼的血咒经她手画出来不是该更有用吗？又怎么会变异呢？
云琇实在想不通，也就不再继续思索，她用命令的语气问：“怎么出去？”
小煞鬼赌气不肯说，但又不能违背她的命令，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只发出两声“啊啊”的音。
云琇从她张开的嘴里看见两排尖牙和只剩舌根的舌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小煞鬼捂住嘴，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灯。
云琇思索片刻，恍然地问：“你是说，要有光？”
小煞鬼发现云琇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松了口气，放下捂着嘴的手，点点头。
云琇拿出荧灯，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不行，荧灯不够亮。
可是地下哪里来的光？
火光，算光吗？
算不算的，先试试才知道。
云琇将昭刑链收回，牵起小煞鬼的手：“准备好了。”
她屈指一弹，一簇火星落在地上，迅速地蔓延开，而后，火焰拔地而起，直冲大殿顶端，云琇没有吝啬灵气，但是火焰铺满整个大殿后，她也没有见到什么出口。
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变化，云琇只能把火灭了。
她又拿出几面镜子。
这些镜子真的很大，她本来打算将它们摆在执法堂某间刑讯室，辅以幻境，更容易击溃犯人的内心。
没想到后来意外一桩接一桩，这几面镜子就留到了现在。
云琇将镜子切成大小不一的数块，昭刑也在帮忙。
小煞鬼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契约那头传来的渴望，云琇了然地分了几块镜子给她：“你也去。”
小煞鬼力气太大，拿起一块还未开始摆，镜子就被她捏碎了。
她看着镜子碎屑，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反手就要把镜子丢掉。
云琇还在忙手里的事，头也不抬地道：“继续，别愣着，我们很急。”
小煞鬼愣了愣，真就没再闹脾气。
她不太会控制力量，失败了许多次，云琇没有责怪她，只是在她烦躁的时候跟她说一句“继续”。
没想到小煞鬼很快就学会了掌控自己的力量，她将镜子顶在头上，提起裙子，像只小蝴蝶一样在大殿中穿梭，而镜子则被她精准地放在合适的位置
云琇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但是她却知道煞鬼应该是什么样的。
煞鬼似乎还残存着为人时的理智，但他们又暴躁、凶残、狡诈，人性已经不足以约束他们的行为。
一言以蔽之，煞鬼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东西。
从没有人契约过煞鬼，云琇也不知道该怎么养煞鬼，但是很明显，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同。
她爱美，会耍小脾气，但又很好哄，有种不自知的残忍，却又保留着纯稚与天真。
用了一天，终于将一切布置好。
一人一法器一煞鬼仰头看着眼前的场景，皆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数镜片从地上一直蔓延到屋顶，像一棵晶莹又易碎的神树，还有细细的碎屑环绕在周围，如同跌落枝头又被定住的露珠儿。
或许世人都嫌镜子廉价，不如珠宝昂贵珍稀，但在美丽面前，并没有贵贱。
但是，如果云琇没记错的话，她没有搞得这样花里胡哨吧？
她看了眼昭刑，又看向心虚的小煞鬼。
得，不用猜了。
所以，小煞鬼究竟是怎么做到跳舞似地放镜片，还能在她规定的时间内弄出一个这么惊艳的东西？
小煞鬼理直气壮地回望，她在说，只有这样才能出去。
云琇将信将疑地拿出荧灯，放在第一块镜子前。
光一次次跳跃，将镜树慢慢点亮。
原来光与镜为友，此刻树还能更美丽。
光聚在大殿最中央的屋顶，接着，整个大殿像是褪去沉疴，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褪色的砖瓦和笔画重又变得鲜艳，断壁残垣全部归位，回到最完美的时光，周围灯火灿烂，亮如白昼。
大殿中央，一棵巨大的霜白巨树舒展开流光四溢的枝干，金树玉质，在烛光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小煞鬼眼睛里含了热泪，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但下一瞬间，如幻梦忽醒，一切场景尽数消失，四周又变回刚刚残破的样子。
原来，只是黄粱一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