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刺
赵亦青来的时候自己带了伞,回去的时候他替江识向小卖部老板借了件雨衣。
雨太大,赵亦青天气好的时候走路都吃力,更何况如此恶劣的天气。
江识吱吱唔唔提出要背赵亦青回去的想法,结果却被赵亦青给笑着婉拒了。
他说:“虽然我身材矮小还是个瘸子,可谁叫我内心深处仍住着个汉子呢。所以今天只能委屈你陪着我在这雨里慢慢走回去了。”
江识一听这话心里像是扎了根刺,那种锋利的,压抑的疼痛感直到回了家都没能消失。
他们到家的时候赵亦城也刚到家,他浑身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板着张死人脸质问江识:“你不知道我哥今天不舒服吗,下这么大的雨,你还带他出去。”
赵亦青赶紧解释:“不是小识带我出去的,是他见我没在家,特意去小卖部将我接了回来。”
“那。”赵亦城红着脸挠了挠脖子:“那你开始怎么跟我说我哥在家里?”
江识朝赵亦城翻了个白眼:“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这不担心你着急赶回来出什么事么?”
赵亦城一听这话更不好意思了。
半小时后,江识洗完澡正在洗衣,结果赵亦城跑过来喊他:“喂,姓江的,我哥叫你过去。”
江识懒得理,继续蹲在地上搓着手里的t恤,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赵亦城撇了撇嘴:“瞧你这话说得,好像你那名字取得多好似的,江识僵尸,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叫着想吓唬谁呢。”
江识停下搓洗衣服的手,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准赵亦城的位置,一捧水泼过去,赵亦城躲闪不及裤子被泼湿一大片,恰好还在尴尬位置。
赵亦城气得暴跳如雷,扯着嗓子怒吼:“姓江的,我刚换的衣,你又给我泼湿了”
“湿着凉快。”江识说。
“那我让你也凉快凉快。”赵亦城说着就去抢江识手里的桶子。
江识快速将桶子往身后一拉,赵亦城差点扑了个狗啃泥。
“江识。”赵亦城接二连三的出师不利,气得眉毛都蹙在一起。
“好了好了。”江识说着将桶子从身后拖出来推到赵亦城面前:“来来来,我泼了你一次,现在我让你泼一次就是,不过你泼完我得赶紧回去换裤子,否则我担心你的小弟弟。”
江识说着还故意瞟了眼赵亦城的敏感位置。
赵亦城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他扭头就走,这次换做江识扯着嗓子叫赵亦城了:“喂,姓赵的,我tm真不是吓唬你,我刚刚在桶子里放了强碱用来去油渍,泼你的时候完全忘了这事,强碱什么威力不用我说你自己知道……”
江识还在继续朗诵强喊的特质,可赵亦城早已看不到影子了。江识不知道赵亦青叫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衣服也不洗了,随便洗了个手去了隔壁。
他到隔壁的时候江亦城已经换了一条黑白格裤子,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往一个小碳炉子里吹气,这个年纪的男孩肺活量都大,黑乎乎的木炭被他几口长气吹得直冒火星子。
由于下雨,外面的天比往日更黑一些,屋里没有灯,整间屋子只点了半只蜡烛,为了防风,蜡烛被放在了一个透明的空玻璃瓶里。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江识竟然从那半截扭曲的变形的蜡烛里嗅到了浪漫的气息。
下一秒,他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疯子。
赵亦青见到江识,十分热情跟他打招呼:“小识过来了。”
“切,小识(小时),我还分钟呢。”赵亦城似乎还记恨江识泼他裤子的事,他看江识过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江识摸了摸鼻子,他慢慢走到赵亦城身边,蹲下身子,用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问:“怎么样,有没有仔细检查检查小弟弟,小弟弟有没有脱皮。”
赵亦城气得抓起一块燃了一半的炭扔进江识怀里。
江识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跃而起,拍了两下才将碳从身上拍下去。
“幼稚。”江识皱着眉。
赵亦城淡淡瞟了江识一眼,然后鼓起嘴,继续当他的鼓风机。
小泥炉的火慢慢旺起来,火光的映衬下,赵亦城那张本就无可挑剔的脸此刻显得愈发的高级起来。
由于隔得近,江识一扭头就能看见赵亦城卷翘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
他的五官比绝大多数中国人更显立体,要不是长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仅看他的五官倒跟欧美人有些相似。
江识突然想起胖子曾经形容他的一个词:“妖颜惑众”此刻他倒觉得这词用在赵亦城身上更为合适。
有赵亦城充当鼓风机,火锅很快就能吃了。
赵亦青先将一些肉和丸子放进沸腾的锅里,又放了点粉条进去。
赵亦城被火锅的香气馋得直咽口水,早早便将筷子拿在手里。
锅里刚沸腾,赵亦青最先夹了筷子牛肉递给江识,并让他不要客气。
江识其实早就被火锅的香气馋得不行,一口牛肉下肚,好吃得连舌头都差点被他吞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转凉让人有了食欲还是因为今天的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三人吃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最后锅都见了底,三人这才开始收拾。
一顿火锅的时间,赵亦城对江识的称呼似乎升了级。
从叫他姓江的升级成直呼名字。
不仅仅称呼,关系似乎也更亲了一些。
第二天早上江识去上班,赵亦城第一次叫住他说:“下雨路滑,你路上注意。”
赵亦城说完就进屋了,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有什么事。
雨天送外卖本就不愁接不到单子,加上又是周末,江识忙得一整天连饭都没时间吃。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空闲了点,他赶紧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
正吃着,突然看见两位同行也来买包子。
其中一位大高个连叹几口气,骂骂咧咧对旁边的眼镜男说:“我刚送东直门的单子tm的差点惹出大事,唉哟,现在连摆摊做生意的都惹不起了哦。”
眼镜男显然对大高个的话十分感兴趣,他连包子都不买了,扯着大高个的胳膊问:“送个外卖还能惹上什么大事?又跟摆摊的有什么关系?”
大高个就说:“我闺女早上不是跟我说想吃苹果吗,我见东直门那边地摊上的苹果便宜,就打算给闺女买点回去。结果那卖苹果的老板不老实,少我称不说,还在袋子里加了两烂苹果进去。”
“这种苹果我当然不会要啦,所以我就去了隔壁一个小残疾那里,那残疾的秤倒是没问题,人也老实,正当我准备扫码付钱,隔壁那黑心老板竟然动手砸了那残疾的水果摊子。啧啧啧啧,你是没看到那小残疾当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江识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包子给噎死。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急奔到大高个面前:“你说的那个身体有残疾的老板是不是个子不高,穿一件蓝色格子衬衣。
大高个一脸惊讶看着江识:“诶,就是,可你是怎么知道那残疾穿格子衬衣的?”
江识没时间回答大高个的问题,更没空跟他计较他乱称呼人的事。
眼下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赵亦青到底有没有事。
这个点路上的车子并不多,江识一路风驰电掣,当他远远看见赵亦青的水果摊前围着一大群人时,脸都白了。
“让让,让让。”下了车,他扒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当看到下巴全是血的赵亦青时,眼框都红了。
”哥。”此刻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嗓子像卡了根鱼刺似的发不出声儿,可即便如此,赵亦青还是听见他的声音了。
“小识,你怎么来了。”赵亦青蹒跚着走到江识面前,伸手用力拽住他的袖子。
江识吸了下鼻子,看着赵亦青下巴上的血哽咽问:“是谁打的。”
赵亦青不肯说,可旁边围观的群众纷纷指向抱胸站在一旁的魁梧男人:“他,就是他,他打的。”
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剃着小平头,两只胳膊上纹得花花绿绿。
他见江识不过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冷笑一声说:“老子打的,怎么了,谁叫他抢我生意的。”
江识用力扒开赵亦青抓在他袖子上的手,两步冲过去跳起来一脚踹中纹身男胸口,纹身男当场被踹退好几米。
纹身男霸道蛮横惯了,况且向来都是他朝人动手,可今天偏偏被个毛头小子给揍了,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因此,他一把操起摊上的水果刀就往江识身上刺,结果被江识一个闪身给躲了过去。
当纹身男拿着刀第二刀刺向江识时,江识躲闪不及被一刀刺中手臂。
赵亦青看到江识手上流了血,冲过去就要帮忙,结果被人给一把抱在了怀里。
他只能大声叫江识的名字。
江识很想告诉赵亦青自己的胳膊没事,最多也就被划破一层皮,可眼看着纹身男的刀又砍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敢轻敌,一把拽住纹身男的胳膊,咔嚓一声,纹身男的胳膊被卸了下来,接着他又朝着纹身男的膝盖几脚下去,纹身男当场被踢得跪倒在地。
刺耳的警笛响起来,围观的群众自主让出一条路来让警车开进去。
江识长这么大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打过多少人,犯过多少事,可进局子,这还是第一次。
不安是肯定的,但更多的却是害怕赵亦青生气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们已经被带过来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里,赵亦青就没跟他说过一个字。
江识心里如同百爪挠心,他小心翼翼扯了扯赵亦青的袖子,却被赵亦青给用力推开了。
虽然胳膊上的伤口只是被刀划破了一点皮,但大一点的动作还是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赵亦青听到江识的抽气声,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神情焦急,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怎么了,有没有事?”
江识摇了下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赵亦城是在家里见到江识和赵亦青的,那天他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等他向自己的学生借了充电器将手机充好电开机,突然发现手机上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赵亦青水果摊旁边的一位摊主打来的。
赵亦城第一反映就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多想,他看到未接来电的第一时间就回拨过去。
当那位摊主绘神绘色说完今天水果摊上发生的血案时,赵亦城吓得腿都软了。
他火急火燎赶到警局,却被告知赵亦青和江识已经去医院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给赵亦青打电话。
可赵亦青的号码拨过去竟语音提示:“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赵亦城急得不行,一边跺脚一边在通讯录里翻江识的联系方式。
好不容易翻到江识的手机号,却因手抖得厉害一连按了三次拨号键,电话才打出去。
赵亦城开口就问江识在哪座医院,哪个科室。
结果被江识告知他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俩人就受了点小伤,让他别着急。
赵亦城挂了电话就往家里赶,等他一路飞奔到家看见自家二哥跟江识正抱着西瓜啃时,悬在胸口的一块巨石这才落了地。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赵亦城冲着正啃西瓜的二人发问。
江识装聋继续抱着西瓜啃,赵亦青冷冷扫了赵亦城一眼,没好气说:“通知你你能怎么着?难不成你也学他赶过去跟人血拼。”
“我去了跟江识两个人对付那个神经病肯定能狠狠揍他一顿。”赵亦城语气愤愤不平说。
“然后呢?”赵亦青仰着脸凝视着自家弟弟的眼睛,从鼻孔里喷出一声轻蔑的“哼”:然后你们万一要失手揍死了人,咱仨正好一块去有水有电有燃气的监狱里服刑是不是?”
“哥,你当人是纸糊的,三拳两脚哪里就那么容易揍死了?”
赵亦青:“凡事不还有个万一么,万一凑死人,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江识见赵亦城还要反驳,立刻给赵亦青帮腔说:“人在气头上下手哪晓得轻重,失手揍死人的多了去了,你听你哥的准没错。”
“那你揍人的时候怎么没听我的?”赵亦青瞬间便将枪口对准江识。
江识想继续装死已经不可能,赵亦青像个严厉的大家长似的,念得江识耳朵都起茧子了。
赵亦青死死抓住江识的把柄将他训得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而赵亦城则一边啃着在井水里冰镇过的西瓜,一边幸灾乐祸:“江识你就是太冲动,你以后得学学我……”
“学你?学你拿砖头拍人结果被别人把脑袋拍破。”曾经的糗事被亲哥哥翻出来,赵亦城扔下手里的西瓜回房间了。
江识伤的是左胳膊,这对他来说其实不太会影响到工作。
恰巧下午没再下雨,天气也不热。
他跨上自己的小电驴一溜烟赶去送外卖了。
天气凉爽外出的人就多,外卖订单也就没往常那么火爆。
江识见单子少,晚上十点半就收工了。
他到家的时候自己屋里正亮着,窗子也是打开的,他以为屋里进了贼,从屋外捡了根木棒握在手里才拿出钥匙开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