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陪伴
孙师长的儿女回去之后，在村里的几个好事的人，明嘲暗讽之下，确实消停了几天。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了几个月，吃喝有人伺候，孩子有人看，衣服有人洗的日子。
孙师长的儿女哪里还接受得了，乡下这种苦日子。
于是家庭大战开始爆发，几人开始互相埋怨。
最惨的是孙佳佳，被两个嫂子欺负的，天天躲在被窝里哭。
不过孙师长就算是生再大的气，也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照常让警卫员往家里送钱。
孙师长的儿女，看到孙师长的态度软化，想着服软。
便让孙师长的大儿子给孙师长写信，说几句好话。
可孙师长的儿女谁也没有念过书，写信这种事，纯粹是为难他们了。
于是几人便将目光看向了唯一一个在上学的孩子。
孩子不懂事，只觉得爹娘被爷爷给欺负了。
便在信中抱怨了几句，还把几个大人日常的埋怨话给写了进去。
孙师长看到信之后，被气的血压直飙，直接犯了心脏病。
要不是有警卫员发现的及时，孙师长怕是已经被气死了。
顾二叔听到了孙师长住院的消息，还跟婉宁感慨，说
“有些孩子是来报恩的，有些孩子，就是来报仇的，也不知道你孙叔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还他们”
不过后来婉宁也听说，孙师长一气之下，断了老家的补贴，对几个人也不管问了。
顾怀坤回到部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站岗和巡逻的士兵，都已经休息。
顾怀坤安排送他回来的警卫员，住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又往大院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回去的路上，路过王团长的办公室，见里面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进来”
“团长”
“刚回来？”
“嗯，刚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王团长没有回答，扬了扬头，示意顾怀坤坐下后，调侃道
“我说你这小子，藏的可真够深的啊”
“我记得第一次见顾师长的时候，我还问你，你跟顾师长是不是亲戚，你咋说的来着？”
顾怀坤苦笑一声，道
“啥藏不藏的，我档案怎么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今天你们走了，一群人围着我问东问西的，我他妈是一问三不知”王团长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就装你知道呗，说话说三分，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们猜去吧”
“你以为我没装啊，我要是不装，我脸都丢没了”
“赶紧的，跟我说说你和顾师长的事情”
顾怀坤后背往椅子上一靠，淡淡说道
“其实，他是我二叔，早年出门做生意，没了消息，整的我们都以为他没了”
“这不，前几天回家，才认了亲”
“我爷奶还活着的时候，怕我二叔没后，就说把我过继给他，所以，我就改了口了”
“你说你们家这些事儿，也是蹊跷，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王团长叹道
顾怀坤看了看王团长桌上已经满是烟嘴的烟灰缸，又问
“怎么了，抽这么多烟，也不怕熏到嫂子，嫂子和你干仗”
“去去去，我告诉你，你别挑事儿啊”
“你要是没事了，就赶紧回去，这么晚了，弟妹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
“媳妇儿没回来，留大院了，所以这段时间，我是自由的”顾怀坤笑道
王团长嗤笑一声
“我说你咋有心思跑来跟我聊天呢”
王团长递给顾怀坤一根烟，顾怀坤接过，深吸一口，咳嗽了两声。
“好久没抽了，都快不会了”
“自从弟妹来了之后，你这烟算是戒的差不多了，哎，你知道不，他们私底下，管你叫耙耳朵”
“他们那是嫉妒”
“去你的吧，你还挺得意咋着”王团长笑道
“既然弟妹不在，那我交给你个任务”王团长不怀好意的说道
“咋着，你又要坑我？”顾怀坤警惕的看向王团长
“啥叫坑你，我这是在锻炼你，你别狗咬律动并，不识好人心啊”
“咋，还要我谢谢你啊”
“拿到不用”
王团长和顾怀坤说笑了几句，又认真的说道
“我跟你说件正事儿”
“啥正事”
“今天你走之后，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他们说，前些日子，刘司令检阅部队，是在为十月份的红军和蓝军的演习做准备”
“你的意思是，刘司令是来点将的？”
“这谁说得准，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了”王团长吐出一口烟，道
“不过，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还是要把训练抓起来”
“这种大事儿，咱们可不能拖后腿”
顾怀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团长抽完一根，又点燃了一根。
顾怀坤，见此，皱眉道
“你少抽点儿吧”
王团长，笑道
“你现在怎么跟你嫂子似的，啰里啰嗦的，连我抽根烟，你都要管着”
“坤子，想起来一件事，是老师长走离开之前，跟我说的”
“啥事啊”
王团长将烟按灭，扔进烟灰缸，看着顾怀坤道
“他说，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移了，现在的工作重点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往后用不到这么兵了，可能会按照先机关，后部队、院校和保障单位的顺序，进行裁军”
“你说，这场演习，会不会就是未裁军做准备呢”
顾怀坤瞳孔微张，皱着眉头道
“十一个军区，就算是裁军，也不可能，只裁两个军区的吧”
“你怎么知道，这场演习，只有连个军区进行呢？”
“那你说，要怎么办？”顾怀坤
王团长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灌了几口，道
“争”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要裁军，那么被裁下去的那个高岗，肯定需要人顶替，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可是团长，能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那是那么容易被裁的，你可不要乱动，小心得不偿失”
“话是这么说，可好处就摆在我面前了，我能不伸手？”王团长道
“我和你不一样，你还年轻，现在还有师长撑着，有司令靠着，只要不出错，早晚平步青云”
“可我这个年纪了，不争，就没机会了，所以我必须要拼一把”
“你要是方便，就帮我问问师长，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其他的，你不用插手”
顾怀坤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
“我只能说，我尽量”
“你也知道，我和我二叔，二十多年没见过了，有些话，我也不好说”
王团长拍了拍顾怀坤的肩膀，道
“我理解，你尽量就行，不管成不成，我都感谢你”
第二天，顾怀坤和王团长便开始重新制定训练项目，顾怀坤这个活阎王的称号，也重新被提了起来。
一群叫苦不迭的战士，都在私下讨论，是不是因为婉宁不在，顾怀坤寂寞了，所以拿他们消遣呢。
不提顾怀坤有没有寂寞，反正婉宁是觉得无聊了。
以往，在部队的时候，婉宁上午会跟王嫂子几人唠嗑，晚饭后，顾怀坤也会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
但现在，她和顾二叔也不熟，也没几句话说，要不是有刘婶儿陪着解闷，她能腻歪死。
可能顾二叔也看出了婉宁的不自在，很少出现在婉宁面前，整的婉宁也不好意思了。
这天，晚饭过后，婉宁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没忍住跟刘婶儿提议道
“刘婶儿，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刘婶儿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
“好啊，现在外面的路灯也亮起来了，估计有很多首长家属都在外面遛弯儿呢”
婉宁挎着刘婶儿的胳膊往外走，刘婶儿一边走，一边跟婉宁道
“你看，这大院里，家家户户的都有个院子，有住进来早的，后院都收拾出来，种些花花草草的”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咱家后院种的啥？”婉宁道
“啥也没有种，顾师长住进来的晚，后面还光秃秃的一片呢”
“那回头有空了，咱俩折腾折腾，不怕你笑话，我还有些，想我在部队种的那些蔬菜了呢”
“哎，前面人挺多啊，还挺热闹的，每天都这样吗？”
“可不是，这个点儿，都没事了，就出来遛遛弯，消消食，唠唠嗑”
“我来这几天，也没见爸出来过，爸是不喜欢热闹吗？”
刘婶儿看了一眼婉宁，低声道
“也不是，你没来的时候，顾师长也来过一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是因为平时太忙了？”
“忙是真忙，不想来也是真的”
“我这人性子直，有话就跟你直说了”
“咱们这大院，分为东西两个院，咱们这边是东院，住的大部分是些已经退休的老首长，像顾师长这种在任的，没几家”
“顾师长跟这些老首长本来就不熟，而且，人家出来的时候，不是老朋友陪着，就是媳妇孩子守着，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
“顾师长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就不愿意凑活这些了”
婉宁点了点头，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刘婶儿说道
“你说，我要是回去叫爸一块去，他会去吗”
“这我哪知道啊”
“那就试一下，万一，他有这个兴致呢”
婉宁和刘婶儿原路返回之后，婉宁走到二楼书房，敲了敲门
“爸，是我”
“进来吧， 门没锁”
婉宁推开门，见顾二叔带着老花镜，拿着本书，正在阅读。
“爸，我晚上吃的有点撑了，打算和刘婶儿出去转转，您要不要去”
顾二叔听到婉宁的要求，愣了一下，随后道
“好，你先下去等我，我这就下来”
婉宁下楼后，对刘婶儿道
“咱们等一下，我爸一会儿就下来了”
顾二叔下楼后，三人开始往外走。
婉宁和刘婶儿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儿，顾二叔就在后面跟着，远远看去，还真有些一家三口的刚子。
刘婶儿平常爱唠嗑，知道不少小道消息。
可能日常也没有人分享，现在逮着婉宁一顿八卦，婉宁也很捧场的发出
“啊，这样啊”
“真的吗”
的声音
三人来到一处空地，这里的人很多，有跑步的年轻人，有穿梭在人群中的孩子，也有在一块对弈的老人。
婉宁转身，对着顾二叔道
“爸，没想到这地方，这么热闹呢”
“嗯，当兵时间久了，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作息，原先在部队，还能一块训练，现在也就只能出来唠唠嗑”顾二叔含笑说道
“也是，别说你们了，就是我，随军这半年，也养成习惯了”
“每天那号声一响，我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必须起来，不然就浑身不舒服”
“也就是现在怀孕了，身子乏，懒得动了”
“你这可不行，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动动，要不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不好生”刘婶儿说道
“那以后，晚上没事了，咱们一家人，就出来转一转”婉宁看着顾二叔说道
顾二叔点了点头，答应了。
虽然顾二叔跟大院的许多人不熟悉，但见面了，也能说几句。
“老顾啊，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了？”一个首长说道
“儿媳妇刚过来，在家待腻歪，我带她出来转转”顾二叔说道
“这是z军区的刘军长，你就叫刘叔吧”顾二叔对婉宁说道
“刘叔好”
“哎，好好好，你儿子呢？怎么没跟你出来啊？”刘军长问
“嗨，别提了，那个臭小子，回来吃了顿饭，就又回部队去了”顾二叔说的一脸无奈
“呦呦呦，大家看看，这老小小子，是不是在跟咱们炫耀呢”刘军长笑道
“咋，不行啊”
“行行行，嘴长在你身上，有啥不行的”
“来，坐下，咱们杀一盘”刘军长笑道
顾二叔坐在刘军长对面，然后对婉宁道
“你和刘婶儿去别处转转吧，不用在这守着”
婉宁点头，离开后，问刘婶儿
“刚才那个刘军长，看着跟二叔关系不错”
“是啊，刘军长和顾师长，是一个部队出来的，也是个苦命的”
“刘军长年轻的时候，没了媳妇，徒留下他和孩子”
“那个时候苦，活不下去，人家征兵，刘军长和他哥就都报了名，将孩子留给了老娘”
“刘军长回来的时候，他父母已经过世了，就剩下他嫂子带着几个孩子过活”
“刘军长他哥不想出去了，就借口受了伤，转业从政了”
“刘军长不想离开部队，又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孩子，就他哥嫂帮忙照顾着”
“这么多年了，刘军长退休了，本想把孩子接过来，但孩子自己不愿意，刘军长也没有办法”
“所以，两个刘军长和顾师长，两个没家人在身边的，就经常互相串个门”
“不过现在，刘军长去了他哥那里住，偶尔才回来这边一趟，跟老战友说说话”
“那，这一家人相处的还挺好的”婉宁道
“是呀，刘军长的哥嫂人是真不错，孩子当亲生的给养大了不说，现在还照顾着刘军长”
婉宁和刘婶儿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刘军长和顾二叔身边已经为了一圈的人。
婉宁和刘婶儿对视一眼，在不远处坐了下来，直到很久，见没有散去的迹象，才忍不住凑了过去。
婉宁过去的时候，顾二叔正手里拿着棋子，皱眉苦思。
刘军长看见婉宁，道
“丫头回来了，你等会啊，等你爸认输了，你们再走”
接着，刘军长又给婉宁介绍了周围围着这几个老首长。
婉宁喊了一圈人之后，看了一眼棋盘。
嗯，挺简单。
观棋不语真君子，婉宁虽然觉得简单，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得了，我输了”顾二叔将手里的棋子一扔，道
刘军长哈哈一笑
“我就说吧，你赢不了，你非不信”
“这样，不是老子嘚瑟，我儿子在外地给我弄了些好酒好茶，还有两筐大闸蟹，你们谁要是赢了我，我分一半出来给谁”
“嘿，你这就是诚心嘚瑟，跟我们炫耀儿子呢是吧”
“赶紧的，谁行，把局解了，杀杀他的锐气”
“你个小气吧啦的，这么点儿东西，还为难人了”
“你这话说的，那好东西难得，我还能白送人啊”刘军长道
婉宁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手，于是就道
“刘叔，要是我赢了，是不是也能分我一半啊”
刘军长哈哈一笑道
“那是当然，不管是赢了，我都分”
婉宁弯下身子，拿起棋子，对着一块空地放了下去。
这下刘军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布下得死局，被婉宁给解开了。
接着两人对弈，几步下来，刘军长败北了。
“哈哈，我认输了”刘军长笑道
“老顾啊，你儿媳妇是个好样的”
顾二叔得意的看了一眼刘军长，笑道
“那是当然了，你那些好东西，记叫人给我送过来啊”
“你放心，老子不会赖你的”
“丫头，你这是跟谁学的”刘军长问
“在老家，跟老师学的”婉宁道
顾二叔也跟着说道
“嗯，我听坤子提起过，她早年，拜了一个前朝的格格当老师学本事”
“那你这就不地道了，你这跟我们这些半吊子下棋，这不是欺负人嘛，还是欺负老人”
婉宁闻言，脸色一红，道
“刘叔，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跟我师公学了些炒制药茶，和制作药酒的手艺，配料我有，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酒，所以，我这心一痒痒，就没忍住”
“那不行，你欺负了人，就要补偿”
“这样吧，我把东西全给你，你做好了之后，给我一半”
“哎，你这就不要脸了啊”顾二叔说道
“什么是脸，说的好像你有那玩意儿一样”
顾二叔说不过刘军长，回去的路上，一个人生着闷气。
“爸，别生气了，等回头回了老家，我跟我师公多要几坛，几十年份的老酒，那味道可香了”
婉宁的话，是安慰了顾二叔，但她没想到，后面同行的人也听见了，而且还打起了注意。
以至于后来，顾二叔一听见警卫员说，谁谁谁来了，脸就开始黑了。
没办法， 来一个人，他的酒就少一些，整的他自己都不够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