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结难解
夜里，婉宁发起了高烧，无意识的呻吟，哭泣。
顾怀坤就一直在旁边守着，安慰着，用没有受伤的胳膊，不断的搓着婉宁的额头，为她降温。
一直到天明，婉宁才算是安静了下来，但还一直昏睡着。
婉宁很累，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发现朝野更迭，她的国家已经没有了，她无力的哭喊，可是却没有人管她。
接着她又梦见自己丈夫，她看到那个逃犯朝着顾怀坤开枪，她想去救他。
可是她做不到，就好像有无形的屏障阻止着她。
她奋力的奔跑，可依旧阻挡不了那颗子弹。
然后，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婉宁看着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心里的不安也在不断的放大。
婉宁急忙转头，就看到顾怀坤趴在自己的身侧，沉睡着，婉宁莫名觉得安心了。
她在昏睡的时候，虽然没有意识，但她能感觉到，一直有一个人在握着她的手。
婉宁知道，她会这样，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没有安全感。
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她心里就充满了不安。
她一直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她拼命的对万家人好，除了因为人家姑娘被自己所害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害怕。
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这个异类。
她不敢发脾气，不敢吵闹，甚至放下身段，干着从没有接触过的脏活，累活。
婉宁觉得自己病了，病的很厉害，没有人能医治，没有人能救她。
婉宁压抑的哭声，惊醒了一侧的顾怀坤。
顾怀坤抬头看向婉宁，感受到婉宁透出的那股绝望，心像是被人在手里紧紧抓着一样，喘不过来气。
顾怀坤伸手摸了摸婉宁的额头，然后用手捂住婉宁的眼睛，低声道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儿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婉宁哭的更大声了，许久之后，她的嗓子都哑了，才在顾怀坤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直到晚上，婉宁才重新醒过来。
“媳妇儿，饿了吗？娘给你煮了小米粥，还热着，要不要喝”
半天，婉宁有反应，轻轻点了点头。
“娘，娘，妞妞醒了，把粥端进来吧”顾怀坤朝着外面喊道
“醒了啊，让娘看看”
顾阿娘看着婉宁还苍白的小脸，安慰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吧”
“娘，我没事了”婉宁道
“哎，没事儿了就好”
“坤子，你照顾着你媳妇儿，我去你老丈人那里送个消息，一家子都等着呢”
婉宁靠着墙，坐在炕头上，看着伸过来的勺子，无奈的含进了嘴里。
她觉得身上没有力气不假，但也还没有到需要人喂的地步。
更何况，这一勺一勺的，有自己端着碗喝爽吗？
顾怀坤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比不过老丈人就算了，那毕竟是媳妇的亲爹。
可连老娘都比不上，这就扎心了。
到现在，媳妇儿都还没有和他说话呢。
可怜自己又是陪着，又是照顾着，还比不上老娘的几句安慰。
半碗小米粥下肚，婉宁觉得身上的乏劲儿又上来了，躺下睡着了。
万阿娘等人来到顾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一个男人，手里端着已经凉了的米粥，盯着自家睡熟的媳妇儿发呆，那个样子，真蠢。
夜里，婉宁醒了神儿，睡不着了，默默看着身边的男人发呆。
顾怀坤很好，真的很好，虽然他们之间的出现了分歧。
可那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缺少磨合。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而自己也还没有放下。
或许自己敞开心扉之后，他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婉宁盯着顾怀坤出神，直到天亮，才有了些许睡意。
听着旁边呼吸声逐渐均匀，顾怀坤才长舒了口气，侧过身子，将婉宁揽在怀里。
第二天，日上三竿，婉宁的身体好了很多，最起码能下炕走动了。
很快到了大年二十八，这天顾纹纹在屋里陪着婉宁说话。
院子里，条子几人吵着要写对联。
“我的字好，还是我写吧”
“胡说，明明是我的字好”
“你要点脸不”
条子和哨子鄙视的看着城子。
顾阿爹和阿娘不识字，并不参与这些。
顾怀坤胳膊还没好，参与不了。
顾怀宁对毛笔没有研究，压根不懂。
所以几人就在一边看热闹。
婉宁笑道
“其实我也行的，写的还算是不错”
“嫂子，你还懂这个呢”顾纹纹惊讶道
“是啊，学了一些，不过，并不精通罢了”
“那嫂子你来写吧，我让他们吵吵的头疼”
顾纹纹拽着婉宁去了院子，将红纸和笔墨放到婉宁面前，兴奋的说着
“嫂子，你来，你来”
婉宁接过纸笔放好，思索一番，写道
喜居宝地千年旺
福照家门万事兴
横批：喜迎新春
一手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楷体，跃然纸上。
就算是不会写字的顾阿娘和顾阿爹也看不了不同。
婉宁看着那字，皱眉道
“长时间不动笔，都生疏了，但总归是还能用”
“晾一晾，到时候就贴外面的大门上吧”
“嫂子，再写一些，咱好几个屋门呢”顾怀宁道
“还写啊，我想想啊”
“那就写这个吧”
一年四季行好运
八方财宝进家门
横批：家和万事兴
顾纹纹崇拜的看着婉宁，撒娇道
“嫂子，你好厉害啊，我想学”
“好啊，你想学什么字体，我教你”
婉宁答应的很痛快。
“啊？什么什么字体”
顾纹纹对此一无所知
婉宁解释道
“这书法啊，分为行书，草书，隶书，篆书和楷书几类”
“每种的有分为其他的小类，比如，篆书，又分为，大篆和小篆，楷书又有魏碑唐楷之分，还有二王体和瘦金体之分”
“你要学的是那种？”
顾纹纹傻眼了，咋学个字，还这么多讲究呢？
“那个，嫂子，我也不懂这些，要不就学你刚才的那种字体？”
“我觉得那个横平竖直的，应该比较好学”
“嫂子，我能学不”顾怀宁在旁边问
“怎么不行，都可以学啊，等过完了年，嫂子一块儿教”
“对了爹，今年的烧纸，多打一些，我要去祭拜一下我的老师”
顾阿爹虽然不知道婉宁的老师是谁，但也痛快的答应下来。
反正这烧纸也不值几个钱。
二十八，蒸馒头，蒸窝头，除了顾怀坤之外的所有人，一起上了手。
按照村里习俗，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六，吃食都必须是年前准备好的。
所以，这工作量可不低，整整两天，屋里屋外三个锅，都没闲着。
大年二十九，一家人早早的起了，贴对联，烧热水，切白菜，泡粉条，准备包饺子。
几个人忙活一上午，也数不清包了多少饺子。
下午，婉宁和顾阿娘在厨房里忙活，炖鱼，炖肉，炸菜丸子，做上贡的点心。
看的哨子几人眼花缭乱，直咽口水。
顾怀坤倒是淡定的很，他媳妇儿做饭，就算是野菜，也能做出宫廷御宴的感觉。
顾阿爹在太阳落山之前，贴好了春联，这叽里咕噜的一天，才算是完事了。
只剩下洗尘。
所谓的洗尘，就是洗澡，洗衣服。
等过年那天，穿上最新，最好的衣服，欢欢喜喜的迎新年。
顾阿爹和阿娘年纪大了，洗完澡就睡了。
婉宁和顾纹纹等到了最后，清洗一家子换下来的衣服。
“开门”顾怀坤在门外喊道
“队长？咋啦”
顾怀坤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道
“你嫂子让我给你们拿过来的，一会儿洗完澡换上”
“这多不好意啊”条子挠了挠后脑勺道
“只是借给你们穿，又不是送给你们”
顾怀坤没好气说道。
顾怀坤走后，条子将衣服往身上比了比，别说，还挺合身。
“你们说，嫂子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嫁给队长了呢”城子道
“去去去，你瞎说什么，找死呢”
“就是，赶紧的，整完了，把衣服洗了，别让嫂子他们沾手了”
“你出去”婉宁看着坐在炕上不动的顾怀坤，开始撵人
“媳妇，要不要我帮你擦背啊”
“用不着，一会儿我叫纹纹帮我就成”
顾怀坤这才反应过来。
老屋一共三间房子，顾阿爹和顾阿娘一间，顾怀宁一间，顾纹纹一间。
现在条子几人占了顾怀宁的房间，顾怀宁和顾阿爹住一起。
而顾纹纹的房间紧挨着顾阿爹，这顾纹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可能在这么多男人，都在的时候，躲在房间里洗澡，肯定是要和婉宁一起的。
顾怀坤皱着眉头，不悦道“爹娘他们都睡了，条子他们在洗澡，我去哪啊”
“你先出去，一会儿纹纹过来了，你去纹纹那坐会儿”
“那等她过来了，我再出去，大冷天的，再冻着我”
“你在屋里，她好意思过来吗？”
“行吧，行吧，我就是那个多余的，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洗澡了”
顾怀坤出去了，帮婉宁提回来热水，婉宁才把顾纹纹叫了过来。
女人爱干净，洗澡的时间也长，顾怀坤都困的快坚持不住了，顾纹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怀坤听见声音，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起身。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婉宁已经躺下睡着了。
见此，顾怀坤只能老实的躺在婉宁身边睡下。
大年三十，天还未亮，顾家的男人就起床了。
拿着香烛鞭炮，往外走。
这是要去请神。
顾阿娘，将昨天做好的馒头，鱼，和糕点等贡品准备出来。
婉宁开始炒上贡用的白菜豆腐。
全都准备好之后，只等顾怀坤等人回来，请族谱，摆香烛，给老祖宗烧纸，上香。
白天还算是比较清闲，到了晚上，就是男人们走街串巷，拜年的时候了。
婉宁将准备好的红薯干，花生，瓜子，放到盘子里，等着拜年的人上门。
大年初二，天未亮，顾怀坤和顾阿爹等人就去上坟了，婉宁在准备招待自己兄弟菜品。
这是她结婚的第一年，是兄弟们来看她，而不是她回娘家。
一直到初四，婉宁才对顾怀坤说起，上坟一事。
“收拾收拾，去跟我祭拜老师吧”
关于老师的事情，婉宁没说，顾怀坤也就没有问。
这个老师，本就是婉宁给自己这一身的本事找的借口，莫须有的存在。
这是她出事之后，深思熟虑想出来的。
一个出场即去世的存在，就算是别人想追溯，也无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