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缘起缘灭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一夜的秋雨稍减，淅淅沥沥打在红瓦上摔得粉碎，又无力地淌过。庭中几朵盛开的木芙蓉饱经一夜摧残，纤弱的花瓣落在地上沾满了污泥，变得面目全非。
冉云罗躺在床上浑身无力，风情万种的美目没了色彩，只剩下眼圈周遭的红肿。她披头散发的盯着窗外的屋檐，雨水汇成的细流不断落下，她干涩的眼睛却流不出泪。
她本是贫农家的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拳打脚踢全凭赌鬼父亲的心情，她无力反抗只能忍着。直到父亲要把她嫁给地主去送死换钱，她才想着从家中逃走，可惜没能跑掉，毒打一顿后被拴了起来。
整日只能喝些家人剩下的野菜汤，被殴打怕了的母亲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她饿的离鬼门关只差一脚。幸亏年幼的弟弟经常会给她藏一个滚烫的窝头，即使因为说谎偷吃被父亲打骂也不曾改变，冉云罗凭此才能勉强活下来。
直到婚期将近，知道过了门就是死的冉云罗害怕地颤抖，她乞求弟弟放了她，却忘了弟弟可能的下场。年幼的弟弟同意了，趁着父亲不在的夜晚割开了绳索。冉云罗顺利逃跑，然后一路流浪，最终被牙子卖到了青楼，还好有几分姿色和天赋，成了头牌，日子也算自在，可远隔千里，怎么也找不到弟弟了。
直到和林凡相知，一个老人找上了她，深藏多年的梦魇重新笼罩在了她的心头。老人拿她的弟弟要挟，冉云罗本来是不信的，可当亲眼见到时，即使那个年幼的孩子已经成了傻子，瘸着一条腿在村中乞饭，深入骨髓的熟悉还是让她认出了自己的弟弟。
冉云罗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多年来看惯了青楼里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世上也没什么能让她牵挂的，可惜还是有唯一的愧疚。
她只能答应，但现在没能满足老人的要求，被苏云拿去了落红，她的弟弟要死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面带喜色的林凡走进屋内。
“云罗，我回来了。”
冉云罗没有回应，像是尸体般一动不动地躺着，面色苍白。林凡脸上的笑容凝住，然后渐渐消散，像是明白了什么，双手微微颤抖着揭开冉云罗身上的被子，顿时悲愤之色难以言表。
薄被下，佳人的肌肤到处都是红印，巴掌的形状是如此明显，层层叠摞。丝质的单子被裁去了一块，但从缺口所在的位置，轻易便能猜出那上面本沾染了什么。
“不是才刚过十日吗？我要去找那个老鸨。”
林凡捂着胸口感觉喘不上气，踉跄着摔门而去，刚走出院子，就迎面遇上赶来的老鸨。
“十日未到，谁干得？”
林凡揪着那老鸨花花绿绿的衣领，虎目胀圆着发问，目欲噬人。老鸨也是心中惊慌，谁知他在最后的时候来了。
“昨夜您未来，我还以为您忘了云罗了呢？”
内力外放，院墙直接倾倒，激起了数丈高的烟尘。林凡盛怒之下，全力一掌打在老鸨的脸上，顿时空中砰的爆开一团血花，接着血如喷泉般涌出，喷在林凡脸上，看起来如同刚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修罗。
林凡刚下完手，就有些后悔，他还没问清到底是谁。不过无关大碍，等冉云罗回过神，他再问也就是了。林凡松开老鸨的衣领，被血染红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尸体倒在地上，继续向地底流去。
重新回到房内，杀完人后，林凡心头的狂躁稍息，再怎么悔恨也是于事无补，先把人带走才是。他单膝跪在地上，帮冉云罗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再用被子把佳人包起来抱在怀中，脚步沉重地迈步离去。
沉浸于悲痛的林凡并未发现，怀中的佳人美目里已恢复了些许神采。
“误打误撞之下，也算颇有收获，你弟弟无事。你继续待在林凡身边，但莫要泄露苏云之事。”
苏云震惊地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中沾着暗红血液的不规则丝布，难以相信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他竟然把人强上了，这还是那个新世纪里新时代的新青年吗。
“仇迟，我昨晚亲口让你把她捆住的？”
“是，姑爷。”
“你当时怎么不拦一下我？”
仇迟没有回答，苏云知道他身为一个护卫，这种要求实在是难为他了。
“那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不要再听我的命令了。”
“是，姑爷。”
“你能不能不要只说是？”
“是，姑爷。”
苏云被他蠢到了，明明第一次见面能说一堆话，怎么现在只会把三个字重复来重复去的。不过他也算用顺手了，懒得再换一个。
车轱辘滴溜溜之间，就已经到了慕府门口，苏云摸着怀中的丝布，叹着气跳下马车，就在路过翠锦馆的时候，被突然跳出来的慕炜彤一把抓住。发现苏云身上又带着上次熟悉的香味，刚刚起床的慕炜彤的娇喝道：
“昨晚又去上次的地方鬼混了？”
“什么啊，苏家的老三苏宏兴请我去的，为了答谢我们派人送苏吸烟回去。不过事儿确实挺糟心的。”
这就让慕炜彤好奇了，还能有让这个大懒鬼烦心的事。
“怎么了，说来听听？”
苏云挠了挠后脑勺的头皮，犹豫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我把一个清倌人强上了，而且人家今天就有情郎来赎身。”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
“就这？”
慕炜彤精致的瓜子脸上满是失望和不屑，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万一和哪家宗门子弟起了冲突，她正好去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