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就没想过让凤家人活
古沄焕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吧！你既知道凤洛冥不是善茬，切记勿要强迫人家。”
夏侯婧雪这人做事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多提醒几句，到时候和凤洛冥起了冲突丢了性命怎么办？
“我怎么会强迫她，”夏侯婧雪朝他扬了扬眉，“放心吧！一定会把她招进来。”
古沄焕刚想回话，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得，他白说了。
……
分明是秋高气爽，稻谷飘香的季节，不知为何烈日当空，空气如热浪在人群中翻涌。
不到片刻，便汗流浃背。
街道上没了小贩，唯有一座绛红色的轿子缓慢前行。
两边人头攒动，十分拥挤，默默看着凤家人抬花轿，不少人踮脚张望，嘴里时不时抽着冷气。
因为，抬花轿的人皆是刚领天罚的凤家人。
与其说抬，不如说拖拉。他们压根抬不起花轿，只能用仅存的力气挪动花轿的位置。
汗珠流落到他们皮开肉绽的伤口宛若撒了辣椒水，每一秒都好像被数万根灼热的利刃不断割拉着……
从皇宫到这里已经死了不下十人，每死一人又有其他凤家人顶上，接着抬轿。
为此，花轿后方的道路尽是凤家人的血迹。
花轿经过时，少妇赶忙捂住孩童的眼睛，自己也缓缓别过头，不忍直视。
太残忍了……
凤洛冥站在阴凉的树梢上，平淡冷漠地感知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唇角没有一丝弧度。
凤家人的悲惨周围人尽数看在眼里，却没一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更无一人敢说她的不是。
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如此，没有人会怜悯弱者，只恨不得再剥削一层肉下来。
花轿落到凤家那刻，最后一位抬轿人也断了气。
凤洛冥早在府外等候，她不急不慢地来到花轿前，踩着抬轿人的尸体，撩起帘子时微微倾首，“娘，到家了。”
凤钰嫣走下花轿，回首望向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血痕，然后复杂地看了凤洛冥一眼。
“娘亲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凤洛冥感受到她的目光，轻声询问道。
“怎么会呢！”凤钰嫣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娘亲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惩罚他们，可真是个好主意！”
凤洛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谢娘亲夸赞。”
她笑靥如嫣依稀如清纯的雪莲花，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意识到自己失态，凤钰嫣仓皇垂下眼帘，睫毛轻颤，“进去吧！”
她声音里掺杂着细微的颤抖，生怕凤洛冥发现她的不适。
凤洛冥当作没发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来到了凤莳珩院子。
“娘……舅舅他……”
她轻轻唤了凤钰嫣一声，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凤莳珩所说，他是娘亲的亲弟弟……
“唰——”
拔刀声倏地响起，强行拉回了她的思绪。
“娘知道，”凤钰嫣提着刀不急不慢走向凤莳珩的厢房，双眸冰如寒潭，“你舅舅是时候去陪你爷爷奶奶了。”
凤洛冥微怔，薄唇轻抿，一抹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等情况还能保持波澜不惊的处事态度，着实令人钦佩。
但是……
她皱了皱眉。
噬魂妖刀能够操控人心用血液滋养它，普通人到手那一刻便会举刀自杀，根本没办法驾驭。
娘亲明明没有灵力却没受妖刀控制。
不，应该说妖刀就没想过要控制她！
思绪飘远之际，凤钰嫣踹开了凤莳珩的房门。
凤莳珩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太久没进水的缘故，嘴唇发白干裂渗血，听闻动静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暮霭沉沉泛着死气的眼在看到凤钰嫣那一瞬间，仿若漆黑夜里绽放的烟花，迎来一丝生还的希望。
“……水……水……”
他顾不上撕裂般疼痛的喉咙，声音嘶哑的叫唤着。
每叫唤一声都撕扯着身体发力，给他带来一股致命的痛意，就好像将他碾压在钉床上狠力翻滚。
凤钰嫣倒了杯水，来到床榻前。
润喉的甘露就在眼前，凤莳珩满怀期待的看着杯子，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又是一阵刻苦铭心的痛意。
“想喝吗？”凤钰嫣淡淡道，语气平平没有一丝起伏。
仿若躺在他面前的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畜生。
哒哒哒——
不等凤莳珩做出回应，她缓慢倒转水杯，杯子里的水全洒落到地面上。
“有本事自己起来倒！”
她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
“姐姐，”凤莳珩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刀，心悬巨石欲哭无泪，再度打起了亲情牌推卸责任，“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凤家受了那么多委屈……”
“都是顾香琴那个贱人瞒着我做的，我真的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您报仇也该是找顾香琴那个贱人而不是问罪我啊！”
“挥霍无度，我就是瞎了眼才娶回这么个泼妇，弟弟我也是受害者！”
凤洛冥背靠门框，环手于胸，冷呵一声。
“受害者？”凤钰嫣厉声反问，“你拿冥儿性命威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受害者？”
“堂堂凤家家主，你若不默认她的行为，单凭顾香琴一人，能在凤家只手遮天？能处死向着我的凤家子弟？”
“真拿我当傻子呢？”
话落，凤钰嫣气急，手里水杯被她猛然一甩，砸碎在墙上。
一阵石头摩擦的沉闷声随即响起，墙面凹入了一个小暗阁，勾起了她的注意。
凤洛冥偏头对上小暗阁的方向，心里倏地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最为慌张的是凤莳珩，惊恐万丈，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激动得从床底上掉落也想着抢先一步夺走暗阁里的盒子。
“别碰它！那是我的东西！”
凤钰嫣拿起盒子，眸色暗沉，屏住呼吸心头掀起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缓缓打开盒子，一块溢彩流光的骨晶石映入眼帘。
她瞳孔骤然紧缩，两眼发红，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凤莳珩！”她猛然转眸，周围瞬间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气，剔骨般绝望的气场，“这块骨晶石，是不是长兄的！”
凤钰嫣斩钉截铁质问道，短短一句话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凤洛冥微微蹙眉，默默把手放下。
原主貌似没有关于大伯的记忆……
凤莳珩恐惧地瑟缩着，不敢正视凤钰嫣，冷意从脚底直窜到了天灵盖，“不，不是他的，绝对不是他的……”
看他那畏畏缩缩的反应，凤钰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快步来到他面前，攥紧他的衣领逼迫他与之对视，咬牙切齿，“你不是说兄长不幸被高阶圣兽吃了吗？”
“为何你会有他的骨晶石！畜牲！那可是……那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骨晶石由尸体焚烧所化，玲珑剔透，美轮美奂，没什么修炼价值，但在于好看会用来制作昂贵的饰品。
等级越高焚烧出来的晶石品质就越高，卖得也就越贵，小小一块价值连城。
兄长这块骨晶石已经被割据了一小块……
“兄长的死……”凤钰嫣架刀抵住他脖颈，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是不是你做的？”
“小时候，你失足落下斗兽场，是兄长不顾性命之危跳下去救你，没了一条腿。”
“当年家里掀不开锅，兄长放弃了进苍岚学院的机会，和爹娘去街上卖艺乞讨赚那点修金供我们进学院。”
“凤家崛起，爹娘年事已高，兄长有意让爹将凤家主的位置传给你，不争不抢，终身不娶不留子嗣。”
“长兄如父，你就是这么待他的？畜牲！”
凤钰嫣喘着粗气，怒吼着质问，愤恨源源不断从心头涌出，她险些控制不住。
“只能说他活该！”凤莳珩眼里对长兄的嫉恨近乎溢出，“我求他做这些了吗？”
“他一厢情愿之事，你凭什么在道德上谴责我？”
“他若不想当凤家主，为何屡次三番教我做事，频繁在凤家子弟面前出尽风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个死瘸子才是凤家之主呢！”
“哈哈哈……”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好在你失踪那几年，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除掉他。”
“我骗他说，你在魔斗森林遇害，他二话不说就去寻你，而我的人早就在那设了埋伏。”
“是那瘸子该死！他死是因为他蠢！”
“啪——”
凤钰嫣猛地推开他，竭尽全力赏了他一耳光，直接给他抽回了床榻上。
她双目赤红，缓缓举起妖刀。
“你杀我？”凤莳珩往前凑了凑，满脸挑衅，“我是凤家唯一的男丁，我死了，凤家就得绝后。”
“流着凤家血的人不止你一个，别以为你胯间长了二两肉就了不起了。”凤洛冥适时出言嘲讽，“娶顾香琴回凤家也没能让她下个自己的蛋，舅舅该不会不行吧？”
“冥儿说的对！”凤钰嫣手起刀落，一刀剁下了他的手臂，“我与你同样流着凤家的血，我也是凤家的后代！”
“冥儿也是凤家的后代，她往后的儿女亦是流有凤家血的后代，凭什么你认为只有你才能传宗接代？”
“你不配流着凤家人的血！”
言起刀落，凤莳珩另一只手臂也被她砍了下来。
“你就在这反省自己做过的罪孽吧！”
凤钰嫣挑破了他的血脉，任由血液流失……
最后的最后，凤莳珩以为自己不用死的时候。
凤钰嫣在凤莳珩院里点起了一把火，眼睁睁的看着周围化为灰烬……
而，凤莳珩也在绝望中死去……
……
月明星稀，墨色森凉。
凤洛冥躺在屋顶，静静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凉意。
到此为止，凤家只剩下凤芷婉，顾香琴，还有她们母女。
顾香琴暂且不管，倒是凤芷婉……
苍岚学院和百宝琉璃宗，哪一边将她带走了呢？
一边是学院里成绩优异的修炼天才，一边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怎么说都是后者的几率大一点……
忽然，一道灵力形成的弯刃朝她袭来。
凤洛冥拔刀砍断，猛然起身，声音冷冽如冰，“谁？”
“送你下地狱的人！”
君烬初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上空，手中长剑凝聚全身灵力，爆发出夺目的火光仿若要将一切烧为灰烬。
凤洛冥眉头紧蹙，身体邪气缭绕，妖刀焕发着妖冶的紫芒。
剑刀相对那一刻，漆黑的夜里仿若炸开了漫天烟火，炫彩夺目，爆发出的灵力波动如圆弧朝四周扩散，地面摇摇欲坠，刚起步铸造皇城的工程原地坍塌……
君烬初咬牙切齿，灵力逐渐匮乏，眼里的光却如硬石般坚硬，“我要杀了你！”
凤洛冥没有接话，手中妖刀邪气不断涌出扩散汇聚成巨大的利爪朝君烬初扑过去，掐灭了那抹火光。
而后幻化成拳，重重砸到君烬初身体上，后者宛若枪里打出的子弹，飞速跌落重重砸破屋顶的瓦片落到地面上。
一时，瓦片碎裂声响彻了整个凤府。
凤洛冥走到君烬初砸开的瓦片窟窿前，居高临下，“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君烬初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嘴里骂骂咧咧，“我可是一路嗅着你身上的死人味找过来的。”
他瞥了妖刀一眼，“刀下亡灵数不过来了吧？都给你腌入味了。”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凤洛冥拔刀倏地转身，妖刀邪气肆意横扫而过——
君烬初往后弹射，妖刀仍旧斩断了他一截衣袍。
“毒女人，你心里就没有一丢丢愧疚嘛？”君烬初龇着牙，气呼呼走到她身旁。
见她是瞎子，自己这副模样又显得很呆，于是默默把牙收了回去。
“没有。”
君烬初吃瘪，默不作声坐到她身旁，接下来也不找她搭腔。
一个时辰后……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好无趣，你不是那什么陌上阁的人？怎么不去……”做任务。
凤洛冥扭头打断他，“六皇子很闲？”
君烬初点了点头。
他确实闲。
他为魔神，身体自带邪气，却不能修炼魔道，只能修炼他所讨厌的神道。
但是身体邪气太重，一直压着他不能突破，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全部无济于事。
凤洛冥又是他在这大陆唯一认识的人，不找她找谁……
凤洛冥二话不说，抬手朝他腹部抓去——
“啊——”
君烬初吃痛弯腰。
霎时间，源源不断的邪气从他全身汇聚到腹部流出，顺着凤洛冥的手臂进入她的体内。
他身上邪气太重，凤洛冥吸收的同时眉梢间渗出一层薄汗，白带之下眼眶泛着微微的紫光。
噬魂妖刀似乎感受到她的不适，为她分担着君烬初身上的邪气。
“嘶～疼……”
君烬初拧着眉，咬牙道。
他抗了无数次天雷，从未尝试过这种扒皮的痛……
“你杀了我一次不够……还要弄死我第二次啊！”
他知道凤洛冥在帮他吸邪气，他就是嘴欠，忍不住的那种！
直到最后一丝邪气流出身体，他虚脱似的酿跄一下，险些栽倒。
“邪气没了，大可随意突破，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