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林
清蓉记得，那一晚，哥哥出征未归，前线传来消息，长林军遇到埋伏，尚在七重的林生被三个七重神将围攻，生死未卜。父亲没有等到哥哥回来，撒手人寰，自己年幼不能持家，于是，甚至父亲还未下葬，多方权贵便趁林府无人前来刁难。
一少年公子，守在林府门前。
“只要我顾北辰还在，就谁也别想动这座长林王府！”大徽顾国公之子顾北辰，不管家中反对，不惜得罪其他权贵，死死守着长林王府的大门，苦苦支撑。
“林大哥一定还活着，我一定得等到林大哥回来，一定！”少年公子眼神坚定，同时掩盖不住疲惫和担忧。
那时，八岁的小清蓉跪在父亲的灵柩前，额前发丝散落，遮住了面容。
外面：流言四起，大多都是说林生已经战死，回不来了。
府中：刁奴横行、家仆逃散。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她坚信，哥哥一定能回来，她告诉自己，哥哥回来之前，自己一定要守住这个家。
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他从来没有失信过。
前线：因情报有误，长林军被天兵包围，艰难支撑着。长林王病故的消息传到前线，军中士气低落，很多跟随过长林王征战过的老兵都在晚上偷偷抹眼泪。
对父亲病故的痛苦、对家中小妹的担忧、战况的艰难狠狠折磨着林生。
雨夜，营帐中：
战威：“少帅，我们掩护你从西南角突围吧，那里防守最为薄弱！”
林生闭着眼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少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少帅！”战威急切得喊道，声音已经近乎嘶吼。
“战威，青松营断后，你带着其他人西南角突围。”林生说道。
青松营—长林军中最擅长防守的一支队伍，青松营的士兵主修防御之术，长林军守护的阵地中青松营的阵地向来最难攻克。
正如名字一般—咬定青山不放松！
青松营断后，可为长林军突围争取到最多的时间！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林生喝道！
“领命！”战威走到营帐口，停下脚步，回头急切得问道：“少帅？您不跟我们一块突围吗？”
“执行命令！！！！”
“少帅！您不能留下来断后！就算我们全都战死，您也不能死！”
“我他妈让你执行命令！！”林生嘶吼道！
“是！”战威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林生，头发散乱、眼睛充血，已经近乎疯掉。
战威走后，林生终于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犹如万箭穿心。
只是，很快，营帐中安静了下来，林生起身，抽出了长林剑，一个人走进了雨夜里。
然后呢？然后……
三名七重天将陨落，消息传到五州境外的天都，震惊孤帝。
世间多了一位九重灵裔人，震诧朝野和诛天城。
剑南州，百姓十里相迎，欢迎长林军归来。
顾北辰得到消息后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随后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清蓉！
“清蓉！我刚得到消息，林大哥打赢了！而且还成为了九重灵裔人！！九重！”
清蓉听到消息后呆住了，愣在原地。
见清蓉没反应，顾北辰摇了摇清蓉：“清蓉！你听到了吗？清蓉？林大哥马上就回来看我们了清蓉！”
林清蓉终于回过神来，这些日子积攒在心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齐爆发，扑进顾北辰怀里大哭了起来。
……………………………
林生下马，再次看到长林王府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门前，林清蓉和顾北辰及一众奴仆迎接着林生和长林将士！
在看到哥哥的瞬间，清蓉立刻泪流满面随即扑到林生身上大哭了起来！
“这些天苦了你了，蓉蓉。”林生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温柔得抚摸着清蓉的秀发。
他是铁骨铮铮的长林将士，流血不流泪，但见到妹妹的那一刻，这么多天疲惫、千疮百孔的心灵有了安慰，泪水便再也绷不住了。
灵堂内，林生跪倒在长林王的灵柩前失声痛哭，连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
灵堂外、长林王府庭院中，长林王府外，长林将士纷纷跪倒，哭声一片。
“恭送长林王！”
对于掉皮不掉泪、亲历生死、早已练就铮铮铁骨的汉子们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泪水更能表达情感吗？
“爹，您说过会等我回来，我带着将士们回来了，您睁开眼看一看吧。”
长林军的猎猎战旗、将士们被自己的血泡透的铠甲，这位长林王再也看不到了。
…………………………………………
出征前、长林王府中：
“这次战况紧急，根据情报，敌军已确定至少有一位七重神将，你必须亲自带兵去！”长林王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可是，爹，您的病…”
“爹没事，你专心带着将士们去战斗就好。”
长林王的病情在府中早已不是秘密，现在更是仅有一口气吊着，随时会………
“爹，您身边必须有人照顾！”
“混账！”长林王一阵急怒，猛拍了一下桌子，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大敌当前，当以百姓、将士为重！你可知，如果你不去，如果长林军不去，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大敌当前，唯有你有希望弑杀敌军，可一旦出征，便很有可能错过父亲的最后一面，我知道做选择很难。
他林生这时候也才二十多岁，却被迫要做出选择。
因为，他，没有退路。
他的背后，不止长林王府，不止有自己的父亲和清蓉，更有千百长林将士，有万家百姓灯火。
因为，他林生，守护着剑南州的边境线，不能后退！坚决不能！
“爹………”
“长林之血！”长林王猛一拍桌子。
“长林之血，因苍生常热！”林生跪在地上，抽泣得说道。
“站起来，大声得告诉我！”
林生站起来，猛一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长林之血，因苍生常热！”
长林王听完，神色逐渐柔和起来。
“带上长林剑，今晚就出发。”
“是！”
“爹，您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
“行，老头子我等你回来孝顺我”
“拉勾。”林生走上前伸出小拇指。
长林王一怔。
是啊，生儿小时候，自己经常跟生儿拉勾，承诺买好吃的、好玩的。
“多大了，跟小孩儿一样。”长林王笑骂了一声，但还是伸出了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此时，林生的声音和记忆中那个生儿的声音重合，长林王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戎马一生，带领长林将士守护边境线，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一同浴血奋战。现在回想，此生无憾！
只是，抱歉啊生儿，爹，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林生走出门后，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长林王的脸颊淌下，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长林王用手帕去接，但手帕接到的不是浓痰，而是一口黑红色的浓血。
长林王眼中满是落寞，随即一声苦笑，似是自嘲：
自己这个样子，怕是再也抱不动清蓉了吧。
英雄迟暮，了却一世风霜；壮士末年，破尽万尊暮鼓。
英雄迟暮，是壮心不已。
英雄迟暮，更是难言一生。
这滴泪落在地上，很重、很重。
………………………
灵堂内，林生长跪不起，微风阵阵，轻轻得抚过林生的脸颊，是那般的温柔，和小时候父亲的手，很像、嗯，是很像。
长林王下葬几个月后，一天，几根竹竿插着尸体立在长林王府前。
那几具尸体全是在林生出征期间，欺负过清蓉的刁奴。
一时间，众人惊诧不堪，新任长林王林生，一向对待下人宽厚、仁慈，可一旦牵扯到清蓉，竟会……………
朝堂上，大徽皇上有意偏袒这个九重灵裔人，便将所有在林生出征期间为难欺负长林王府的权贵全都惩戒了一番，轻则降级，重则罢官抄家。
顾国公一家，被皇上用各种理由赏赐了很多金银财宝。
直属朝廷编制的长林军，一时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