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红日牌香烟
“咳咳。”
“不闹了，我今天来也是有正事要谈。”
谢启笙神色一变，适才围绕于周身的散漫气息转瞬消失，换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知道戚总对我的专业水平怎么看？”
先是一个反问抛出，然后静待戚宁的回复。
戚宁想都没想就竖起大拇指。
“很牛。”
这话并非恭维，她是真真切切地佩服。
“那我就直说了，听说千鹤集团还没有固定的法律顾问，戚总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谢启笙突如其来的毛遂自荐让戚宁有些摸不到头脑。
刚刚拿下千鹤集团老板的身份，她此刻还没有完全适应。
“恕我直言，千鹤集团法务部门水平很一般，如果戚总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带自己的团队入驻。”
谢启笙的提议可行且诱人，现如今很多公司都会将整个法务管理部门外包给律师管理团队，这样做既便于管理也能节省成本。
当然成本问题不在戚宁的考虑之列，她更看重的是谢启笙团队的专业水平。
“我现在只能先口头答应，具体事项我们约时间再谈，可以吗？”
一般像是广通律所这样盛名在外的独立律所，很少会承包企业法务团队的工作，戚宁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千鹤集团现在毕竟还有自己的法务部门，她需要了解一下情况后再做细致打算。
“没问题。那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谢启笙明白，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的，他今日前来，也只是想听戚宁表个态。
天色在三人愉快且微妙的交流间，渐渐暗沉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
戚宁没有忘记自己作为新生的本分，今天请假出来大半天，明天该好好参加军训了。
她并不想搞特殊。
“我开车送你。”
谭明赫自觉起身，看着眼前微醺的二人，用下巴指了指谢启笙，语气悠悠：
“你自己打车或者叫代驾回去吧。”
谢启笙闻言突然挺直了身子，神色有些讶异，来回打量了谭明赫一番：
“你没喝酒？”
“没有哦。”
谭明赫眼里噙着笑意，抬手稍稍提起了自己的空杯向谢启笙示意。
啊！失策了！
谢启笙直呼大意，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悻悻地与戚宁告别，然后眼神幽怨地目送二人离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副驾上的戚宁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索性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
谭明赫在观察路况的同时，余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戚宁身上。
“这样会好点吗？”
他右手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在身侧按下车窗按钮，戚宁身边的窗户徐徐降下三分之一，微风正好能够撩过她的发丝。
“谢谢。”
就这样静静看着窗外风景，车子驶过一个路口后，一栋明亮异常的恢宏建筑突然攻入她的视野。
戚宁将头靠近车窗，缓缓抬眼向上望去，那建筑直指云顶。
楼宇顶层刺眼的红色logo，彰显着它的身份与地位——荣立资本。
此刻，荣立资本总部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
戚觉民正坐在深黑色真皮会客沙发上，静静沉思着没有说话。
指尖夹着一只看上去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廉价香烟。
面前的烟灰缸此刻已经被烟头占满，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刺鼻呛人的烟雾。
戚成毅拧着眉毛，立直身子跪在大理石茶几前，明显已经被熏得难受。
但令他更加忐忑的是，完全猜不透父亲在想些什么。
“爸”
他试探性开口。
戚觉民没有用言语回应，看都不看戚成毅，只是抬起左手，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戚成毅不要说话。
戚成毅乖乖低下头去，不让父亲看到自己有些不耐且嫌弃的神情。
他想不明白，自己父亲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地位，为什么总抽这个不入流的烟？
这味道，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习惯了进口好烟的戚成毅，只觉得有些反胃想吐。
反观戚觉民，夹着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 仿佛要让烟雾贯穿弥漫至整个肺部才肯作罢。
继而又缓缓吐息，随着烟雾散出，眼神里充满迷恋与不舍。
这世上，恐怕只有戚觉民自己知道，这款名为“红日”的烟，是他辉煌人生的起点。
二十二年前，28岁的戚觉民，告别了留守于西北山村的妻子和年仅四岁的儿子，独身一人南下来到桐城谋生。
刚到桐城时，人生地不熟的他吃了不少暗亏，不到半年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走投无路时遇到同乡，将他引荐给的当时桐城新区的地头蛇卢哥。
那时的戚觉民人还算本分，不想打打杀杀，只求一份填饱肚子的工作。
“求人办事空着手？懂不懂规矩？先给老大买包烟去。”
初次见面卢哥小弟不屑的言语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
戚觉民在卢哥等人的注视下，翻遍口袋找出仅剩的两百块钱，心一横，买了一整条他能支付得起的最贵的烟——红日，送给卢哥。
拿到找零，他迟疑了一下，又咬牙递回给老板：
“再拿一盒红日。”
打开后给他卢哥及其小弟挨个陪笑让烟。
这个举动，让卢哥觉得他还算实诚机灵，给他介绍了一份私立大学食堂的工作。
正是借由这份工作，戚觉民才得以认识当年还是大二学生的戚宁母亲，荣心雅。
彼时，见识到城市繁华的戚觉民，不惜利用一切手段，只想往上爬，自然而然地，天真未经世事，家庭实力雄厚的荣心雅便成了他眼里的最佳踏板。
他处心积虑地接近、通过自己火力全开的甜蜜攻势，没多久便俘获了荣心雅的芳心，又利用在校两年的朝夕相处，让荣心雅对自己言听计从。
如他计划的那样，荣心雅刚毕业，就向父母提出要嫁给他，荣父荣母当然看不上戚觉民，虽全力阻止，但抵不过宝贝女儿以死相逼，又觉得戚觉民还算有点能力，最终还是妥协了。
婚后第二年，荣父荣母意外身亡，怀有身孕的荣心雅伤心欲绝，辞了在公司的一切职务，仅保留股权，安心回家养胎。
自此，荣立资本明面上便归于戚觉民所管。
至于后来的事情，在戚觉民看来，只能怪荣新雅自己不安分。
“戚觉民！你这个骗子！”
那一日，一向温婉的荣心雅突然发疯一般冲进戚觉民书房。
“你对得起我和宁宁吗？”
她将自己手里的一叠照片和转账单奋力甩在戚觉民眼前。
“你听我解释……”
原本，戚觉民打算将自己过往已婚已育之事一直隐瞒下去，静等儿子长大，再把他接到桐城，慢慢进入荣立资本，毕竟远在老家村里的戚成毅母子也算安分，每月拿着他给的钱，不会主动惹事。
可偏偏荣心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雇了私家侦探把戚觉民的过往扒了个底朝天。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原谅你，离婚吧，我会抚养宁宁，你去和那对母子生活吧。”
荣心雅没有给他机会，已然下定决心和他决裂。
当时的荣心雅手上还握着绝大部分荣立资本的股权，而且荣父荣母生前的不少心腹都还在公司任职，一旦离婚，戚觉民分分钟就会被踢出公司。
巨大的权利诱惑面前，戚觉民起了杀心
“大哥，又抽红日呢？”
戚觉民从久远回忆中缓过神来，定睛看了看那粗狂声音的主人，嗯灭烟头。
“习惯了，这烟可是我的贵人，也算是它成就了现在的我。”
听戚觉民又在打趣，来者干笑两声，递过来一叠文件：
“您要我查的人，查到了。”
戚觉民接过文件，冲对方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老卢，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