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何去何从

    秋天到了，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稻田里的稻穗沉甸甸的，向来傲慢的麦穗也低下了头，玉米棒子更是从嫩的时候就开始吃，到现在老了玉米杆上都还有不少，可以收回家磨成玉米面做窝头吃。

    &34;姑娘，你可真是大好人啊，今年收了这么多的粮食，乡亲们可以安安心心吃一整年了。&34;三婆看着稻田里正在收稻子的人们说。

    秋天的太阳真还是秋老虎，欧阳默站在树荫下都觉得闷热得不行，更别说在稻田里收稻子的人了，乡亲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搭一条毛巾，时不时擦一下头上脖子上的汗水，即使天气炎热，乡亲们却丝毫没有困倦的样子，劲头赶超这红火的日头。

    收稻谷收小麦收玉米，一项接着一项，给稻谷晒干装袋，把小麦磨成面粉，再把玉米一个个串起来挂在檐下。这时候不管去到谁家，廊檐下尽是玉米棒子，进到家里沿墙码着半面墙的稻谷，抬头一看几根柱子搭着木板的简易二楼堆满了一袋袋的小麦。

    &34;姑娘，开饭了。&34;三婆招呼院子里的欧阳默吃饭。

    欧阳默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主食是满满一碗的白米饭，甚至连小黑的碗里都是一样的米饭。今天有三个菜，一个是青椒炒鸡蛋，一个是炒茄子，还有一个是蛋花汤，蛋花汤里不再是飘着几丝蛋花，而是货真价实的打了两个蛋。

    &34;姑娘，你教我们孵小鸡，鸡长大了又生蛋，现在家家户户每一顿都能吃上鸡蛋了，以前这样的几个菜都是过年才会有的。这大米饭，就连过年都吃不上。这样的好日子，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34;三婆感慨着。

    &34;三婆，这样的日子虽然是比以前好了，但是还远远不够，我会想办法引进猪苗，家家户户养上猪，以后就能有猪肉吃。不只是猪，还要养鸭子，还有鹅，这些都可以养，时间一长，我们这里就富裕了。&34;欧阳默说。

    &34;姑娘，你怎么懂这么多啊？种粮食你也懂，还知道孵小鸡，还懂得养猪，这些都是书里写的吗？&34;三婆问。

    欧阳默笑笑说：&34;三婆，这些确实是书里写的，但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书，而是未来的书里写的。&34;

    &34;未来的书？未来的书又是什么书？&34;三婆一脸茫然。

    欧阳默想了想，&34;未来的书就是不是现在有的书，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有的书&34;。

    显然三婆是听不懂欧阳默说的话的，&34;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有的书，那姑娘你又怎么会知道呢？难不成真如庄子里的人说的一样，你是天上的仙女&34;？

    欧阳默吃着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从来没被叫过小仙女啊，没想到在这里被冠名了仙女封号。

    &34;三婆，我不是仙女，我只是来自未来，来自两千多年以后的世界。&34;欧阳默说得很认真。

    三婆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当欧阳默是在说笑罢了。

    晚上欧阳默和小黑坐在河边，今晚没有再吃烤鱼，虽然现在的饭菜算不上多好，但也足够吃饱了。

    &34;默默，现在村里的人都能吃饱饭了，也存下了种子，懂得了种粮食的技术，明年照着今年来做就行。那你现在怎么想？&34;小黑问欧阳默。

    欧阳默不太明白小黑的意思，&34;什么怎么想呀&34;？

    &34;你当时留下来是为了帮助这里的人们，让他们能吃饱饭，让小孩子们能认字，现在这里的人都能有饱饭吃了，孩子们也能识字了，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34;小黑说。

    欧阳默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按道理来说确实如小黑所说，已经达到了当时留下的目的，可是真到了真一天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34;小黑，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这里过得很轻松，每天很开心很充实，也许这就是网络上说的舒适圈吧。&34;欧阳默说。

    &34;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走了吗？就留在这里？小黑问。

    &34;不，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就一直留在这里，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而且这里的孩子也才学了很少的字，一辈子那么长，单凭这一年学的这点内容是远远不够的。&34;欧阳默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是坚定的。

    &34;那你上了大学，你都还想读研究生，他们才学一年肯定不够啊，可是你能教他们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默默，你忘了你为什么来凌知国了吗？你只是想弄清楚你跟尚书府小姐的关系，等你弄清楚了，你还要回到二十一世纪，你别忘了在二十一世纪你还有父母，你的父母也在一天天变老，你骗他们你去留学了，一两年也就算了，难道要骗他们十年八年的吗？当初你想要帮助这里的人，我见你善良，又的确觉得这里的人们可怜，所以没有反对你的决定，但是既然你已经帮过他们了，他们现在也过得比以前好，那你就该考虑往下走，而不是就这么驻足于此。距离尚书府小姐失踪也已经一年过去了，想必凌知国城中应该没有大范围寻找尚书府小姐了，风头已过，我觉得你该进城了。&34;小黑说。

    欧阳默眼睛一亮，说：&34;进城，小黑，你觉得我把村里的人都带进城怎么样&34;？

    小黑翻了个白眼，&34;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你喜欢这里的安逸生活，但是你觉得把这么多人带进城现实吗？我们自己进城都得小心翼翼，你还要带这么多人进城，你是怕别人没发现你来了吗？而且你带这么多人进城，要怎么安顿他们？就算你有很多玻璃珠子，能在城里给大家都买一个小院子住下，那他们要怎么维持生计？做生意吗？他们一辈子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早已习惯了这种山水相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在生活，怕是也不愿意半路出家去接受一种新生活吧？&34;

    小黑说的句句在理，想要带一个村子的人搬去山外谈何容易？

    &34;那我再想想吧，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呀。&34;欧阳默说。

    小黑点点头，&34;我只是提醒你，并没有要你马上就走，其实我自己也有点舍不得这里的小孩，他们每天都跟我玩，还给我带红薯吃&34;。

    欧阳默笑了笑，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日子过得可真快，又是半年过去了，今年的春天雨水格外的多，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大雨了，看起来还没有要停雨的意思。村子前的小河水位明显升高了，再下一个星期雨的话，小河的水怕是要漫过河岸，然后往村庄里来。

    眼看着就要播种了，这么下雨，真是人心惶惶。

    晚上，三婆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34;三婆，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34;欧阳默问。

    &34;唉，这雨不知道要下到哪天啊，去年好不容易丰收了，饱饱的吃上了一年，这眼看就到了播种的日子，雨这么下可咋整呐？&34;三婆说。

    欧阳默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34;三婆，没准过两天就不下了的，您别太担心&34;。

    &34;这样的雨看起来一两天怕是停不了，上一次这样下雨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一年也是像天漏了一样，哗哗的下了一个月的雨，那年所有的庄稼都被大水冲走了，水已经漫进了家里，七叔公组织乡亲们上山，要是不上山的话，就要在家里等着水淹死。可是我们庄子本在就在山坳里，那么大的水，想要上山谈何容易。&34;三婆又叹了一口气。

    &34;那后面怎么样了？上山了吗？还是雨停了，大水退去了？&34;欧阳默焦急地问。

    &34;后来，我们把家家户户的床单绑在一起当作绳子，所有人都紧紧的拽着绳子往后山上走，还没等上山，山上的土就崩了下来，好在没有埋到人。上山是不可能了，雨还继续下着，乡亲们都在家里的炕上蹲着等死。终于，老天有眼，接连下大雨山土崩塌把官道堵了，朝廷打仗回来的兵只能走山路，他们在山上看到了我们庄子被大水淹了，他们的官儿是个好人，派一队人马来庄子里看有没有人被困住。就这样，在官老爷的帮助下，我们庄子的人都上了山，官老爷还命令给我们搭了帐篷，官老爷留了十几个兵保护我们，他带着其他人回去了。又过了两三天，大雨终于停了，留下保护我们的官兵也走了，我们回到庄子里，啥吃的都没有。&34;下雨的夜晚好像更黑一些，欧阳默看不见三婆的脸，但是欧阳默能想象出来此时此刻三婆的表情是多么无助。

    &34;那，后来呢？&34;欧阳默轻声问。

    &34;后来，我们上山挖野菜充饥，等潮水退去，我们下河抓鱼，好在地窖里的红薯种子还在，虽然很多已经被水泡的发了霉，但是没办法，还是要拿去地里种，不然就要饿死。又过了十几天，救过我们的大官，他带着粮食来赈灾，给我们每一户都发了粮食，我们这才勉强度过那一年，他真是我们庄子的大恩人呐！&34;三婆说。

    &34;这位大官可真是个大好人，那他之后再没来过吗？&34;欧阳默问。

    &34;是啊，自那以后他再没来过，这些年一直都很太平，没有仗要打，估计他也没往这儿路过了，也可能他早已经忘记我们这个庄子了，但是我们一直记着他的恩情呢，倘若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定要将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粮食吃这件事说与他听，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他是个好官。&34;三婆说。

    &34;那位大官叫什么名？&34;欧阳默心想以后去到凌知国城里要是遇到了，还可以替这里的人们表示一下感谢。

    &34;我们都不知道贵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真正关心老百姓的好官，不过听他的下属称呼他为侍郎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贵人的名字。&34;三婆说。

    &34;侍郎是个官衔，不是名字的，十年前就已经是侍郎了，现在应该做了尚书了吧？&34;欧阳默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尚书？不会就是欧阳尚书吧？

    三婆有一会儿没出声了，欧阳默躺着没敢动，生怕吵醒刚睡着的三婆，又过了一会儿，欧阳默听到了三婆打呼噜的声音。欧阳默轻轻地起床，拿着背包走到炉灶旁，外面下着大雨，没办法出去，在房子里炉灶旁已经是距离炕上最远的地方了。

    欧阳默打开背包，小声呼唤小黑出来，已经睡着的小黑被欧阳默吵醒，出来不情愿的揉着眼睛。

    &34;小黑，你帮我看看天气预报，看看这雨还要下多久？&34;欧阳默说。

    小黑低着头又睡着了，欧阳默双手抓住小黑的肩膀晃了晃，小黑抬起头，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34;小黑，你一会儿再睡，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34;欧阳默说。

    &34;说吧。&34;小黑发出机械一般的声音。

    &34;天气预报呀，看看哪天才停雨？&34;欧阳默说。

    &34;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停雨。&34;小黑闭着眼睛说。

    &34;你睁开眼睛看看再说嘛。&34;欧阳默说着就去扒拉小黑的眼睛。

    小黑生气的打了欧阳默的手，&34;我就是看过了，今天傍晚刚看过&34;。

    &34;完了完了，再下半个月的雨，这里又会像十年前一样吧？可是这一回还会有那么好运，刚好遇到当官的路过？然后救了乡亲们吗？&34;欧阳默一脸的担忧。

    小黑还真是站着也能睡，欧阳默又晃一晃小黑。

    &34;小黑，十年前凌知国有几个侍郎？&34;欧阳默问。

    过了一会儿，小黑说：&34;四个吧&34;。

    &34;十年前有四个侍郎，那现在就会有四个尚书，好吧，那没办法确认是谁打仗路过这里救了这个村子。&34;欧阳默说完准备回去睡觉。

    &34;四个尚书各管各的，但是能打仗的只有沐尚书家，沐家是武将世家。&34;小黑迷迷糊糊的说完就钻背包里睡觉去了。

    能打仗的只有沐家吗？那说明救了这个村子的真的是沐尚书？沐府不就是欧阳尚书府家小姐的婆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