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阿瑶的梦
阿瑶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去到了柳城,也就是花花原本的家,她在乞丐堆中看到了三个小男孩,两个十岁上下,一个四岁左右。
这三个孩子她不认识,但是她认识那个玉佩,那是姐夫的玉佩,她将花花托付给单孤刀时交给他的玉佩。
阿瑶想开口和他们说话,但是他们好像听不见她说话。
她想,她不会要死了吧,难道这是死前回顾一生所经历之事?
她又看见了母后和姐姐,她们将重病的姐夫带了回去。
一切都按照她知道的那样发展,可后来她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姐夫死了,他并没有被母后和姐姐救活。
阿瑶很想伸手帮他,可自己的手根本碰不到他。
她好像,变成了一具游魂。
她看见花花被师父漆木山带回了云隐山,看见了他每日和单孤刀比武,次次都赢,也看见单孤刀将花花送给他的那些东西全部折断,看见了他心里的嫉妒一点一点的累积,最后变成了仇恨…
再然后她看见了花花打败了剑魔,成为了天下第一,这大熙开始到处是他的传说。
在扬州那里,她看见了她自己。
她依旧和皇叔一样,在看着对面的花花红绸舞剑。
可这一次,她和皇叔没有去四顾门找他,而是接着去了别处。
直到听到了李相夷这个天下第一葬身东海的消息,她们才感兴趣的去了东海附近的一个小渔村。
皇叔认出了那块令牌,给了那个老板500两银子,买了那个令牌,又告诉他当卖他的人再来之时,便将这令牌再以五十两卖还给他。
画面一转,便是十年之后了,她看见花花依旧在找寻单孤刀的尸体,依旧结识了方多病。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生活里没有她。
她看见自己这将大熙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顾少言,然后自己每日就留在北离的军营里,同那些个士兵切磋比武。
姐夫死了,她并无非来大熙不可的理由,她和她的花花也因此没了交集。
一切都按照她曾经与花花经历的一样,那些个案件都被他和方多病破了,可每每遇到危险之时,花花便会运用内力救人,然后碧茶之毒便毒发一次。
她没见过他碧茶毒发的模样,她不知道那碧茶之毒毒发之时竟会这般痛苦,她哭了。
她伸手去摸他,去抱他,可她的手从他的身上穿过去了。
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没有人去救他,他独自一人承受着那些痛苦。
这个梦里还有一个人,一位她没见过的姑娘。
那个姑娘是大熙万人册,苏文才的孙女。
她在元宝山庄和花花相遇,也在那喜欢上了花花。她和自己一样是个率性之人,认定心意之后就同花花表了白。
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儿,阿瑶却并不生气,她只希望这个姑娘可以给她的花花带来一些温暖,她的花花过的太苦了。
甚至,她甚至希望花花可以喜欢上那个苏姑娘,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也许就会想活下去了,因为那时的他依旧从未想过解毒。
可惜,这个姑娘年纪太小了,她看不破花花的谎言,也看不懂他的心事,加上花花又有意瞒着她,所以她始终不知道花花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他的李大哥。
四顾茶会那一次,方小宝依旧去了,但因为他还是太年轻了,一时着急就忘记了仔细查看那封信。
那封四虎银枪之首何璋给他的信,信上是李相夷的笔迹,说单孤刀只身去往扬沙谷是李相夷让他去的。
乔姑娘也像之前一样赶了过来,可惜,只是将那些人赶走了而已。
此事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江湖上依旧传着李相夷设计杀死了单孤刀的流言。
这件事也让方小宝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阿瑶知道,就算方小宝之后还回到花花身边,也不会那么快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需要时间去自己想明白这件事情。
女宅内,铁甲门的施文绝少爷因为江湖上的流言蜚语而感到不安,告诉了方多病,说单孤刀身上有一件云铁制成的宝甲,刀枪不入,只有同为云铁制成的刎颈剑才可以刺穿。
这让原先四顾茶会埋在方小宝心里的那颗种子发了芽。
再后来,石寿村外,花花为了保护方小宝不被角丽谯的人伤害,而强行动用内力,使出了游龙踏雪,被角丽谯点明了身份。
方小宝始终不知道花花身中剧毒,只觉得花花有意隐瞒,到底还是怀疑了他。
阿瑶就站在那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花花被方小宝,被这个他唯一的朋友误会,看着他为了不破坏单孤刀在方小宝心中的形象,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为自己辩解。
她看着他捡起来笛子,拿剑当拐杖,一步一晃的走回了莲花楼,却昏倒在了莲花楼外。
好在,那个叫苏小慵的姑娘来了,她照顾了花花一阵子。
再后来,方小宝终于想明白了,在花花再一次救他受伤之后,义无反顾的站到了他这边。
阿瑶就这样看着这一切,一切和她经历的大致一样,除了没有人救她的花花,一切都并无变化。
花花最终还是在京郊祝融殿阻止了单孤刀。
师娘听说了此事也赶来了,她用花花的血摧毁了业火母痋,并说出了花花的真实身份。而大熙皇帝则在关键时刻被顾少言救了。
她知道,花花的身份暴露,那大熙皇帝不会就这样放过花花。
果然,花花最后将忘川花献给了大熙皇帝,救了方小宝一家。
她又看着花花去了四顾门,救下了云彼丘,又运用内力替云彼丘解了毒。
再然后,他回到了莲花楼,却再一次昏倒了。
方小宝发现了忘川花没了,知道了皇帝放过他家是因为花花献出了那个唯一能救他命的忘川花,伤心不已。
花花将相夷太剑说成菜谱给了方小宝,方小宝却是看都没看,直接定住了花花,然后去替他寻医了。
可没过多久,花花便冲开了穴道,他收拾好了行囊,带上了少师剑,同狐狸精告了别,然后独自一人牵着马离开了。
他本想寻一个地方独自离去,可却因为眼睛花了走错了路,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听力却依旧好。
他听见了鸟叫,用着最后一丝内力,救活了那只鸟,那只鸟获得了新生,飞走了。
再然后,他遇见了肖紫矜,肖紫矜因为乔婉娩的离开逼着花花拔剑,要与他决一死战。
阿瑶知道,她的花花没有一丝内力了,若肖紫矜动手,他必死无疑。
可她的花花到底还是没有同肖紫矜动手,而是选择了断剑,那把他以前从不离手、斩杀过无数肖小之辈的少师剑就这样断了。
然后,他跳下了江,落到了江上的一个小舟内,写下了一封信。
阿瑶知道,她的花花活不长了。
可他真的不想活吗?
他应该是想活的吧。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大熙皇帝终究还是没有给他留活路而已。
与笛飞声约定好的那日,来了许多人,但她的花花没来,只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十年前,李某蒙兵器之利,东海一决,借沉船之机与君一战犹不能胜。
君武勇之处,世所罕见,心悦诚服。
今事隔多年,沉疴难起,剑断人亡,再不能赴东海之约,谓为憾事。
余感念君所赠之忘川,然终有负君之所望。
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方多病习我之功法,资质上佳,不暇多日定不在明月沉西海之下。
君今无意逐鹿,但求巅峰,李某已去,若君意不平,足堪请其代之。
——李相夷绝笔
阿瑶听着方多病读那封信,早已泣不成声。
大熙的内乱一平,北离与西孛的战事也打响了。
她看见自己身披盔甲,征战四方,不过两月有余便攻到了西孛皇都。
西孛皇帝萧绝用城中百姓的命逼她赴约,她去了。
哪怕是在那百名笛家堡死士和雷火弹的埋骨之下,她依旧活了下来。
但她看出来了,自己虽活了下来,却受了重伤,时日无多了。
她看着自己隐瞒了这个病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强忍着伤痛,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带兵前行。
因为她还要收复大熙,所以,她不能死。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北离大军压境之日,大熙皇帝送来了求和信,信上说他愿意拱手让出大熙江山,只求可以给他女儿一条活路。
就这样,她没费一兵一卒的收复了大熙。
她走进大熙,这里到处流传的都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和神医李莲花的故事,她才知道了这南胤复国一事的全部细节。
先前,她只派了顾少言带了一些人守在皇宫,保那个皇帝一条性命,并未管过大熙的江湖事。
因为只要大熙的皇帝不死,西孛的君王便无法伺机攻打大熙。
梦里的她也去找过花花,想亲口谢谢他,却听说东海大战那日他送来了绝笔信之后便失踪了,而方多病和笛飞声找他三个月却只找到了一个糖袋子。
那糖袋子是从乞丐手中拿到的,说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捡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寻不到他了,于是去取回了那把被他插在山崖的刎颈剑,又带了一个木盒子去了他的衣冠冢。
曾经乔婉娩给他立的衣冠冢。
她坐在了他的墓碑前,将木盒子打开,和刎颈剑一起放在他的墓前,和他说话,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给你做了个糖袋子。”
“我听说方多病说那糖袋子是从乞丐那拿的,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个爱干净的人,想来原来的那糖袋子你应该也会嫌弃的,我就重新给你做了一个当见面礼。”
“你可别嫌弃这个糖袋子丑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呢,我以前可从没给谁绣过花呢。”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不过也算得上是第一次,因为之前那次你还是李相夷,这一次你是李莲花。”
“这大熙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说的是你的故事,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当李莲花的时候好。”
“不过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要是没有你,北离同大熙的这一战估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可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不过我找不到你,这份人情也不知道怎么还你。”
“我跟你说啊,现在一提大事二字我就头疼,你是不知道,朝里面的那些老家伙,天天催着我结婚,他们催不动阿姊就来催我,每天在我耳边唠叨,说什么公主的婚事事关北离未来,是天下的首等大事…”
“他们说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简直比无了那老和尚说经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李莲花,你说我怎么还你这个人情呢?”
“既然你帮我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大熙是大事,我的婚事也是大事。我的定安剑又与你的刎颈来自同一块云铁,咱两也算是有缘分。”
“不如,来世我嫁给你,就算是还了你这份情如何?”梦里的她笑着问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既然这样,我以后就叫你花花吧。”
“花花,我有些累,你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好不好?”
阿瑶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另一个自己坐在花花的墓前自言自语着,看着她说完这句话靠在了李莲花的墓碑上,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那个自己快要死了,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要收复大熙,只怕,她早就倒下去了。
忽然,一只鸟飞了过来,围着她转。
那只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可突然,她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阿瑶…”
“阿瑶…”
是她的花花!
就这样,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