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贱人肖紫矜
笛飞声离开后,阿瑶就服下了那碧茶之毒,在床上打坐运功。
碧茶之毒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毒,她刚喝下没多久便觉得浑身哪都痛,是那种发自骨髓的痛,遍及全身。
阿瑶紧咬着牙,面露惨色,开始用扬州慢及自身内力运走全身。
这每一分每一秒对阿瑶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不过片刻她便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湿的仿佛被雨淋了一般。
又过了许久,阿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毒,解了。
她自幼食百草,寻常毒物本就伤不到她,再加上她内力深厚,又有着非同常人的毅力,这毒她能解倒也并不令人奇怪。
听见屋子里面有声音,笛飞声立刻推门而进,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阿瑶笑着说,“毒解了。”
说完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将药粉涂在簪子上,然后解开护腕,露出手臂,拿簪子朝手臂划去。
笛飞声看着她熟悉的做着这一切,再看她那遍布疤痕的手腕,当即就明白了为何李莲花频繁动用内力却从未毒发过。
她以血为药怕不是第一次了。
望向阿瑶的手臂,笛飞声皱了皱眉。
阿瑶同他都是内力极高之人,寻常伤口自会愈合的比常人快。
所以,若要想让伤口长久不愈合就需要涂上特制的药粉,只是这药粉不仅会令伤口难以愈合,还会将伤口的疼痛感放大数倍。
划上自己手臂的时候,阿瑶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她一贯是个怕疼的。饶是划了这么多次,却还是觉得疼。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值得吗?”笛飞声看向她沉声问道。
阿瑶没看他,也没回答他,手上动作不停,依旧如以往那般将这蓝玉葫芦接了个半满。
不过片刻便见原本鲜红的血水变成了透明的水,她将盖子盖好后,便将护腕重新带了上去。
等到做完这一切,她才看向笛飞声说道,“笛盟主,你好像真的很喜欢问别人值不值得这个问题。”
“昔日乔婉娩中毒,花花运用内力救她之时,你便问他值不值得,如今又来问我。”
“这人生这么长,若是事事都要论个值得,那岂不是太无趣了。凡事当随心而行,才不算枉活一生。”
随心而行,才不算枉活一生。笛飞声神色微沉,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对了,笛盟主,我同花花讲的是我同老和尚一起研制出了解药,你可还要帮我保密才是。”阿瑶嘱咐道。
老和尚是个嘴严的,她自然放心。这笛飞声可就不一定了。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笛飞声问。
阿瑶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也就没有说话。
他自己不也是想要花花解毒的吗,如今又装模作样的同她讲条件,借机提要求,真是过分。
若不是她需要药魔重制碧茶之毒,哪里用的着求到他的头上。
“你答应我,让李莲花同我再战一场,我就帮你掩瞒此事。”笛飞声说道。
之前在灵蛇窟时,李莲花就说过,解了毒要是他不愿意同他再打一场,他也是奈何不了他的,东海之约李莲花也并未亲口答应,所以他才提了这个要求。
“好,我答应你。”阿瑶立刻应道,心里却是想着,我让花花同你再战一场,可也没说他不可以拒绝啊。
笛飞声正疑惑着阿瑶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快的时候,就听见了方多病的呼喊声。
“阿瑶,阿瑶。”
阿瑶以为李莲花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出去查看,“怎么了?可是花花出了什么事情。”
“李莲花把忘川花给了陛下。”方多病立刻焦急的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阿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你知道?”见阿瑶一副了然的神态,方多病疑惑道。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别的法子解毒了吗?那忘川花没了就没了吧。”阿瑶说道。
方多病想起了之前阿瑶确实说过她有别的解法,又想到了离开莲花楼之前,李莲花好像有话要和他说,只是自己一直都在打断他。
他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理亏,有些心虚,随后故作镇定的说,“我以为是你骗我的呢。”
“那药材确实很难找,解药我也是刚刚才拿到的,骗你做什么。”阿瑶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
方多病恍然大悟,原来他真的误会阿瑶了。
阿瑶见状摇了摇头,有些嫌弃。
她跟花花怎么这么倒霉啊,收的两个徒弟一个话痨,一个夯货。
唉,师门不幸啊。
“走吧,回去吧。”阿瑶说完,三人便一起往莲花楼走去。
只是等到了莲花楼,才发现楼里早已没有了李莲花的身影了。
“唉,人呢?这人明明被我定住了,怎么还能不见了呢。”方小宝疑惑道。
阿瑶皱眉道,“定住?你定他做什么?”
看见桌子上摆着那个原来装着忘川花的空盒子,再看见方小宝那心虚的神色,阿瑶哪里还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定是方小宝不听花花解释,直接给人定住了,然后便跑去找她了。
“他估计是找我们去了,我们分头去找。”阿瑶冷声说道。
半个时辰前,李莲花牵了匹马便出去找他们去了。
可因为刚刚乱用内力,这碧茶之毒毒发,眼神有些不好使,便走错了路,走到了望江亭。
他本欲回头,却偏偏不巧遇到了肖紫衿,拦住了他。
肖紫衿拿着破军剑,气势冲冲的向他跑来,质问道,“李相夷,你到底把阿娩藏哪去了?”
李莲花轻笑道,“你看我像是藏起阿娩的样子吗?”
“你少狡辩,你李相夷就是一个虚伪的小人。”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回来,不会跟我抢阿娩和门主的位置,到头来还不是手持少师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不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李相夷回来了。你不就是想以此举来向我示威吗?”肖紫衿怒吼道。
“紫矜,你误会了。”李莲花叹了口气道。
“四顾门不需要两个门主,我和阿娩之间也不需要夹着一个死去的李相夷。”
“拔剑吧,今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十年了,让我再见识见识你的少师剑。”肖紫衿拔出剑指着李莲花,怒声说道。
李莲花想起了笛飞声曾说的话,“横扫天下容易,断相夷太剑不易。”
既然要重新来过,那就让李相夷彻底逝去吧。
这样想着,李莲花便走回白马身边拿出了少师剑。
“不论你信与不信,我确实无心门主之位。至于阿娩,是你的多疑和不信任导致的,我亦无能为力。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对手。”李莲花淡淡道。
说着便随手一转,少师剑便悬于空中,他再用内力一震,少师剑便碎成四段,散落于地了。
“如今少师已断,这个世上再无李相夷,也再无相夷太剑了,你可以放心了。”李莲花看向肖紫矜缓缓说道。
肖紫矜愣住了。
阿瑶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李莲花断少师剑,她加快脚步,须臾之间便到了李莲花身边。
“花花,你没事吧。”阿瑶满脸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莲花安慰道。
他是真的没事,就算阿瑶没有及时赶来,他刚刚也看见那湖面上有艘小船,大不了跳下去就是了,左右他是不会让肖紫衿伤他性命的。
毕竟他如今可惜命的很,他还要和阿瑶回北离见哥哥呢。
见李莲花没事,阿瑶便转身看向肖紫衿,眼神狠厉,满是杀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浑身煞气。
阿瑶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她来晚一步,她的花花会如何。
她此刻只恨不得将肖紫矜碎尸万段。
李莲花知道,阿瑶是真的怒了。
以往阿瑶出手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随意,这样满身杀气的她,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来自阿瑶身上的威压,那种来自一个上位者蔑视生死的压迫感。
她从前与他相处之时都是一副小姑娘做派,只是偶尔有过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却也从未有过今天这般模样。
以至于他早就忘了,他的阿瑶曾久经沙场,九死一生。忘了她是踩着累累白骨一步一步走上至尊之位的少年将军了。
阿瑶手搭在腰带上,准备拔出定安剑,却被李莲花握住了手。
李莲花看向她摇了摇头,柔声叫了句,“阿瑶。”
定安一出,必噬血而归。
这剑一拔,肖紫衿的命定是保不住的。他不愿如此。
阿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这剑终究是没有拔出来。
肖紫矜早已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阿瑶的武功深不可测,顷刻间便可连夺三人性命的本事他是见过的。
若不是今日乔婉娩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他也不会前来找李相夷的麻烦。方才见他一人,他光顾着逼他拔剑,早就忘记了还有阿瑶这个人了。
阿瑶冷冷的盯着他说道,“你刚刚说他是虚伪小人,我看这虚伪小人是你才是。”
“昔日你故意放出流言辱他名声,今日你又趁人之危,不是小人是什么。”
“你明知他内力所剩无几,却仍要逼他拔剑,你就是胜了又如何,不过是胜之不武罢了。”
“况且你以为你赢了他,天下人就会认为你比李相夷强了吗?”
“我告诉你,不会的。”
“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从前是,以后也会是,你永远都追不上他。”
“你只配活在他的名声之下,永远。”
阿瑶就这样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了。
肖紫矜原先举着剑的手也早已放下来了。
她身上的气势太盛,比从前的李相夷还要强上几分。
他毫不怀疑,若是李莲花没有同阿瑶说那句话,只怕他已经死在这了。
“肖紫衿,你应该庆幸你今天没有伤到他,不然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毁你名声,让你永生永世都活在世人的唾骂之中。”墨瑶眼神狠厉,冷声说道。
肖紫衿知道,若他真的伤到了李莲花,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李莲花此刻也不免庆幸,若是肖紫衿真的伤害了他,只怕他也保不住他的。
“昔日四顾茶会之时,我便说过,若你再犯,我定不饶你。我向来说到做到,今日我便连同那日的账一并算了。”阿瑶说着就向前走了两步。
她抬腿踢向肖紫矜的手腕,破军剑立刻飞到了空中,紧接着又朝肖紫矜击出一掌,肖紫衿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后退数步,瘫坐在了地上,破军剑也从空中落到了阿瑶的手中。
这一掌阿瑶是带着怒气打的,若不是顾及着李莲花,这一掌怕是会直接要了肖紫衿的命。眼下虽没杀他,却也废了他武功。
李莲花知道拦不住她,便索性不拦了。左右肖紫衿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他还是少说些话,免得惹火烧身才是。
阿瑶拿着那破军剑说道,“我生平最恨剑指亲近之人,你既然不顾同他的昔日情分,逼得他断剑,那你这把剑就也别要了,你也不配用剑。”说着就将手中的破军剑一丢,朝着那剑隔空挥出一掌,肖紫衿的那把破军剑便散成了碎末,落了一地。
李莲花只知道阿瑶的功夫深不可测,却从未见她真正用尽全力与谁对敌过。
如今一看,阿瑶的武功怕是比他当年还要更胜一筹,就连如今的笛飞声应该也是不敌她的。
阿瑶回头朝李莲花淡声说了句“我们走。”
阿瑶走之前还不忘收起来地上的少师剑。这剑陪了花花许久,落在此地不该是此剑的归宿。
两人路过肖紫衿之时却都是看也没看他,但走了几步,阿瑶却停住了脚步,头也没回的说道,“乔姑娘若同你无情,便不会一直带着你送她的玉镯子,而将昔日她送给李相夷的荷包丢在一旁了。”
“她既然同意嫁给你,便是有和你共度一生的打算,是你始终不信她,才将她推远的。”
“你始终不信自己比得过李相夷,可感情之事,与旁人无关,又何须同他人去比。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扶着李莲花走了。
留在原地的肖紫衿悔不当初,感情之事,何须同旁人去比。
是啊,李相夷是天下第一又何妨,是曾经的四顾门门主又如何,那与他和阿娩又有何关系。
只要阿娩心中有他,爱他,依恋他,将他当做依靠,他不就是阿娩心中的第一吗?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