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乔婉娩认出李相夷
李莲花在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看见了趴着睡在床边的阿瑶。
这个小姑娘今天又担心了吧,自己总是让她担心,明明她比自己要小那么多,到头来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阿瑶今日连着放了两次血,有些虚,守着守着便睡着了。
李莲花一醒,阿瑶便感觉到了,立刻将眼睛睁开,有些紧张的看向他,问,“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李莲花点了点头,很奇怪,为何他的碧茶之毒并未毒发,只觉身体有些虚弱而已,毫无任何痛苦之感,更是没有老和尚说的五感渐失,明明之前在乔婉娩屋子的时候就理应毒发的,可为何这碧茶之毒像是被压制了一样。
阿瑶见他面露疑惑,以为他担心乔婉娩,于是便开口说道,“肖紫矜拿阎王寻命换回来乔姑娘了,笛飞声没有伤害她,乔姑娘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
李莲花点了点头,“今日谢谢你了。”
他以为阿瑶会因为担心他的身体而阻拦他,没想到,她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替她遮掩,他真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理解她。
“总不能让你见死不救吧,你这声谢,还是等我替你解了毒你再谢我吧,我倒宁愿你以后不同我道谢。”阿瑶抱怨道。
见这个小姑娘又生气了,李莲花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到底是给她添麻烦了。
“方小宝在下面替你熬汤药呢,我下去看看,顺便替你找些吃的。”阿瑶说到。
李莲花点了点头。
“门就别关了,我去去就回。”说罢,阿瑶打开房门,便出去了。
李莲花看着这开着的房门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对他是真的不放心,平日里就是寸步不离,如今就是下楼取个东西,也一定要他开着门,以免有什么事情发生意外。
他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就那样看着这大敞四开的房门,等着阿瑶回来。
可没等来阿瑶,却是先等来了乔婉娩。
阿瑶下了楼便直奔厨房,趁着方小宝不注意就将自己那蓝玉葫芦里的水倒进了他熬药的罐子里,盛了碗粥便上来了。
她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乔婉娩站在门口同李莲花说话。
乔婉娩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阿瑶本想下楼的,可到底还是没下去,这种行为着实不光明磊落了一些,但她还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十年前的李相夷没有求生之心?倘若当年李相夷听从无了和尚的话,回到四顾门,她和皇叔便会找到他,他的毒定会解开。
除了那些百姓的抱怨,那五十八位兄弟的死,四顾门的四分五裂,是不是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乔婉娩一来便看见了开着门,坐在那喝茶的李莲花。
李莲花愣了一下,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然后笑着开口说到,“乔姑娘,这么晚了怎么都不休息啊?”
“我中冰中蝉多得阿瑶姑娘相救,可我的毒是扬州慢解的,先生怎么说?”乔婉娩开门见山道。
“乔姑娘,你的毒是并非是我解的,是阿瑶解的。”李莲花说到,随即便转过了身。
“是吗?先生拿着我绣给相夷的香囊,却告诉我说相夷已经死了,眼睁睁看着我把香囊付之一炬,还叫我放下,安心向前,是故意为之吗?”
“你说他死了,可你告诉我,死去的人是怎么救我性命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乔婉娩喊道。
阿瑶端着托盘,就站在楼梯上看着上面发生的一切,她觉得此事确实是李相夷的错,若是当真对乔婉娩情深义重,当年为何不归?硬是要抛弃过往一切,隐世而居。
“相夷十八岁那年练成扬州慢,我和他日日在一起,一招一式,一夕一暮,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你为什么不转身?你还在怪我吗?你怪我,在你去东海之前写的那封信是不是?”乔婉娩哭着说道,声音哽咽。
信?
什么信?
乔婉娩当初给李相夷写的是什么信?阿瑶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见乔婉娩这模样,那莫不是一封诀别信
四顾门四分五裂的场景阿瑶见了,山脚下百姓的抱怨阿瑶也听见了,五十八位兄弟的死虽是令人悲痛,可这江湖厮杀,绝代高手少之又少,既已入了江湖,谁又能保证安稳一生呢?
战争一起,生死有命,这道理他不会不懂,这些按理来说应不至于让李相夷丢弃了求生之心。
可若是他最信任的人,最亲近的人,也对他生了埋怨,要离他而去呢?
如乔婉娩所说,她是与他朝朝暮暮相处的人,若是连她都放弃了李相夷,若是连她都不愿在那个时候拉他一把,他如何走的出来呢?
阿瑶的神色沉重,捏着托盘的手又紧了几分,指尖微白。
这封信若是他在去东海回来之后才看见,他这四顾门如何回得去?
他回不去了。
此刻,阿瑶终于明白了为何老和尚说他十年前没有求生之心了。
花花不是她,他被漆木山带回云隐山后就长年隐居山上,经历甚少,不像她自小便游历四方,所以他不会和她一样,将这些都看个清楚。
兄弟背叛,属下埋怨,百姓抱怨,爱人离去,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将他这个天之骄子压垮了。
还好,还好她找到他了。
“如果你想骗我,可不可以看着我说,明明你就近在咫尺,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乔婉娩朝李莲花的背影伸出了手。
李莲花此刻也是泪流满面了,往事种种一时间竟是全都涌了上来。
不知为何,阿瑶只觉得乔婉娩手腕上的镯子十分讽刺。
“我等了你十年,你是不是怪我,你是不是怪我,所以你宁肯出走十年也不肯给我一个心安是不是。”乔婉娩痛哭着说。
“阿娩,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是吗?”李莲花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笑着说。
好个屁!阿瑶在心骂道。
明明救完人就吐血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他这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面容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哪里当的上一个好字。
今天要不是她在,那碧茶之毒定会毒发,真是死鸭子嘴硬,阿瑶在心里吐槽道。
阿瑶站在楼梯上,所以她能看得见他们,可他们若是不特意向下看,却是看不见阿瑶的。
“我看到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为你感到开心,也为你感到幸福。”李莲花淡淡说到。
“相夷,为什么,为什么你变了这么多,我在你身上已经看不到相夷的影子,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婉娩问。
“当年我跌入海里,只是挂在了笛飞声的船楼里,没有沉下海去,我回去过四顾门,也看到过你给我写的信,后来,我只是想换一种活法。”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恨我要跟你分开,所以才一走了之的吗”
当真是断情的信,阿瑶心中一叹。
“并非如此的,阿娩,我突然想明白了,以前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李相夷,确实已经死了”
“不是的,我当时给你写那封信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别人追逐的光,他的耀眼也会伤人的心,也是我永远都追不上的,可那又怎么会是他的错,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往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很累的,我只想自在。”李莲花说。
“那你为何又要在我大婚之时出现。”乔婉娩问。
“我答应过你,阿娩,要把最甜的喜糖留给你,从前的我失约你的事情太多,至少这件,我要做到。”李莲花笑着说到。
“在普渡寺,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说他已经死了,我不会嫁给紫矜。”
“你伤心的不是你嫁给了紫矜,是你没有后悔嫁给紫矜。”李莲花淡淡说到。
“相夷,你还是,你还是这个样子,能用一句话杀死一个人。”
“阿娩,你喜欢紫矜,依靠紫矜,这并不是错,不爱一个人了,也不是需要自责的事。”
“那你,你不恨我吗?”
“恨,恨过,早些年的时候,我什么人都恨,后来才又想明白,那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自负了,也都是我一意孤行,凭什么李相夷就要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呢?”
“阿娩,从前你我相遇相知,那个时候的我年少无知,也不懂我们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乔婉娩眸色微变,看向李莲花。
“那个时候我们年纪小,一切都做不得数,阿娩,人生过半,你我也都不再年少了,该忘了,都忘了吧。我救你呢,是出于朋友的情谊,你不要误会。”
“你也很明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很多的事情牵扯,如今天地广阔,这样自由自在的,才是我想过的生活,还要麻烦你,不要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我是真心希望,你和紫矜,白头到老,天长地久。”李莲花淡淡说道,语气十分诚恳。
“十年未见,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乔婉娩问。
“还当如何,十年太久了,阿娩,今日你我该好好告个别,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好,我再问你一次,李相夷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好。”说完这句好,乔婉娩便匆匆离去了。
阿瑶也没躲,偷听本就不是光明磊落的事情,若是再躲,就太小人行径了,可乔婉娩走的太过匆忙,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阿瑶。竟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阿瑶也没拦她,端着托盘便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