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还要杀吗？
硕大的雨滴打在菲尔的衣袍，他扬起脸，水滴顺着他的轮廓滑下，他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天地的生灵。
“啊～”
菲尔感到极其的愉快，那屠杀将至的快感，那尚未到来的血腥，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兴奋。
他睁开双眼，低下头，看着那些奔腾的生灵，多美丽啊，生命归于沉寂的那一刻，那一瞬间的辉煌是他的致爱。
魔痕转动，那血色的帷幕渐渐成型，漫天的乌云降下的雨滴是为这场举世之景的先导与演奏者，菲尔架起手，加入了这场演奏。
“不要害怕！我们圣神的仆人，一切的手段在我们面前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神圣永存！杀啊！”
班特奔腾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赫连战团，他的前方是孤身一人的菲尔。
他比谁都清楚那是魔法的痕迹，但他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在敌人面前停下脚步，兽人的战士只会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可菲尔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可他却是如此疯狂地拉扯着。
暴雨，喊杀，马蹄，一切的一切都在为这一刻伴奏，迎接着那疯狂的章节。
终于，在菲尔的最后一下抽弦下，那血幕完成了。
那一下有力而优雅，犹如在人群惊叹与恐惧中升起的血色帷幕。
漫天的血色，如横跨数千米的巨大门槛，在魔素的运作下，蠕动在那腥红的雾气中。
“那是……什么……”
血国的战士们颤抖着，跟着亚当从北国手里建立国家，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颤抖着，不知不觉，他们已无法挪动脚步，不光是在意眼前的神迹，而是那血色带来的恐惧，如同神明的藐视。
转眼间，北国军队便来到了菲尔身前不足百米处，这个距离只需一瞬间，那锐利的刀刃就可斩断菲尔的身躯，可这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一段轻柔的歌声。
“我亲爱的小羊。”
“不要再迷茫。”
“轻轻的皮鞭抽打在你们的身上。”
“我是那温柔的牧羊。”
“跟随我的指引。”
“回到甜美的彼方。”
菲尔闭上了嘴，而班特的刀刃已经到了菲尔的面前。
“去死吧！人类！”
班特的吼叫饱含着恨意，这一击动用了他最强的武技，足以斩断菲尔。
可是，那血幕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嗡鸣，强大的冲击从中发出，北国的人马如被收割的稻麦般被这冲击掀翻在地，包括那袭向菲尔的弯刀。
“什么……东西……”
班特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抬头看向那漫天的血幕，眼神中透露着惊恐。
菲尔睁开眼睛，看着刚刚还想杀了自己的军队，此时却像蛆虫一般蠕动在地上，很符合他的定义。
“前奏结束了，是时候进入高潮了。”
菲尔享受地闭上眼睛，双手如指挥家一般的举起，那姿态优雅至极。
突然，那支虚无的指挥棒随着菲尔的双手猛然挥下。
“加入这光荣的进化吧！”
那蠕动的血色帷幕随着菲尔的言语猛然散去，露出一扇绵延千米的巨门。
灰暗色的门扉，雕琢着诡异而神圣的花纹，枯骨，亡骸镶嵌于门槛，呲牙咧嘴的恶鬼与怪物如被封印般刻琢其上，那立于天地间的巨门，如同通往地狱。
嗡——！
巨门缓缓打开，其中是深而不知的黑暗。
“开演！”
菲尔一声厉喝，无数燃烧着烈焰的锁链从那巨门中抽出，包裹，卷曲着那些惊恐的北国士兵向门中拖去。
“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圣神！圣神！”
“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
士兵们的惨叫同时响起，铁链的碰撞声，挣扎于平原上的嘶吼都为其伴奏，数以万计的士兵，如猎物般，如被屠杀般，拖入那怪物的口中，而在这地狱般的场景里，只有一人演奏着。
菲尔特佩斯。
他快速而准确地挥舞着双臂，指挥着场屠杀的乐曲，他是一位演奏家，亦如一位舞者，血腥之中，雨幕之下，他闭着眼，摆动着肢体。
雨水甩出他的指尖，此刻，一切，已成为艺术。
没人能阻止他，没人能让这曲子停下来。
奥利维亚在远处，撑着伞，抽着烟，看着这荒唐的表演，没说一句话。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班特双手紧抓着地面，看着那跳动的疯子，眼中的不甘抵过了恐惧。
可在这首乐曲中，菲尔无法回应他，更不会回应他。
“可恶！可恶啊！”
班特被拉入门中，天地间只留下了他那愤怒的悲鸣。
不一会儿，曲停，数以万计的士兵，连同他们的战马，皆消失在了菲尔的一击之下，那名震天下的赫连战团，消失得无影无踪。
菲尔放下手臂，平静地看着这广阔而空旷的平原，慢慢勾起了嘴角。
“…………”
芬里尔紧闭着嘴唇，紧握着战马的缰绳，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强将和身后的数万大军，无一人眼里不是恐惧，若不是他还在此，这些战士恐怕会马上调转马头，纵马离开。
“殿下。”
一声温柔的语音响起，没有人注意到菲尔已来到芬里尔的身前。
“……”
芬里尔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王储，不能在军队面前露怯，他微微转头，看向菲尔，只是他不知道，那动作在菲尔眼里是多么的僵硬。
“殿下，是我们胜利了。”
灰暗的巨门任然敞开着，衬托着菲尔身影。
“是啊……我们胜利了……”
芬里尔呆呆地开口，有些恍惚。
一望无际的平原，微风微微吹动草苗，是那般生机勃勃，又是那般死气沉沉，那耸入天际的恶魔，就那般平静地站在那里。
“殿下，首战过后便是自由行动了，对吧？”
芬里尔回过神来，看向菲尔，痴痴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
“那祝诸位武运隆昌，接下来我将会独自行动。”
菲尔拍了拍手，奥利维亚闪身来到了菲尔身边，将雨伞撑在他的头顶，跟随菲尔转身看向那扇巨门。
“回来吧，孩子们。”
菲尔一声低唤，那扇门中突然传来了阵阵的沉默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的死尸，拉扯着腐朽的咽喉。
然后，一只马蹄踏出了门，接着便是一只又一只的马匹驮着什么东西踏了出来，可看清了那些东西后，芬里尔死死屏住了呼吸。
那是数以万计的恶魔，长相丑陋，身躯残破，乘着毫无生气的马匹来到了这世间，烈焰燃烧于他们的铠甲与武器之上，没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是谁。
北国精锐，赫连战团，而现在，是整整七万披着残破教衣的恶魔。
他们来到菲尔身前，纷纷下马，虔诚地跪在菲尔面前，亦如圣神的信徒。
“咕噜噜噜……噜噜……”
他们开口，那腐朽的咽喉中听不出是什么词汇，只知道那似乎是对菲尔的问好。
菲尔上前，扶起为首的一只的脸颊，那是班特，脸庞是那般可憎，却在菲尔眼里是那般的美丽。
“前进吧。”
一辆诡异的马车停在了菲尔身前，奥利维亚如一位忠诚的骑士为菲尔打开车门，菲尔在万众瞩目下登上车阶。
“您要去往哪里？”
芬里尔忍着恐惧开口。
“殿下您说笑了，我们目标不是北方吗？”
菲尔没有回头，轻笑了一声。
“您还要杀吗？”
芬里尔开口，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他已经接近崩溃了。
那根本不是战争，那是屠杀！
数万大军在这位名为千咒的恶魔的一击下化为了死尸，仅仅是一击。
如果他想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他手下的一枚棋子。
芬里尔从不相信什么神迹，可现在他只能用这一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了。
“可别搞错了殿下，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帮你们赢得战争，而过程是怎样都无所谓。”
菲尔转过身来，芬里尔仰视着他，仿佛能看见那黑袍之下眼神的冰冷。
“我名千咒，笼香之人，给我记住了。”
菲尔转身进入马车，奥利维亚也跟着他关上了门，数万的恶魔一齐起身上马，随着菲尔的马车渐渐向北方前进。
在场的血国战士没有一人敢动，直到看到那支诡异的军队消失在了远方。
有的战士瘫倒在了地上，有的战士扶着武器大口地喘着粗气，所有人都在颤抖。
芬里尔低下头，紧握缰绳的手掌磨出了血液，他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招来了一只怎样的怪物，也十分庆幸地拉拢了他，而更加佩服父王仅凭借一场谈话，就与他结成了同盟。
可即使是同盟，那来自内心的恐惧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消失。
“将士们，我们胜利了。”
芬里尔抬起头，看着远方，这场胜利对兽人意义重大，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在欢呼，有的只有一片死寂。
“接下来就是全面战争了！抓紧回去准备！以后的战役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芬里尔大喊道，勉强唤回了战士们的神智，可话虽如此，这场战役他们什么都没损失，需要弥补的，只有那恐惧带来的阴影。
芬里尔叹了一口气，准备驾马转身，可身下的马匹却是十分僵硬，芬里尔俯下身子一看，只感到震惊。
它，已经死了。
…………
进入马车后，菲尔马上便倒了下去，歌莉娅瞬间出现，抢在奥利维亚之前接住了菲尔，将菲尔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女儿懂事了。”
菲尔轻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歌莉娅的脸庞，而奥利维亚看到这一幕，却感觉有些好笑，就像她爱人的孩子在与自己争抢着。
歌莉娅警惕地看着奥利维亚，在她的印象里，奥利维亚好像就只会欺负母神。
奥利维亚盘坐在菲尔身边，那一幕确实给她带来了震撼，但这一切如果放在无上母亲的身上倒也解释得通。
“没想到魔公的地狱门对魔素的消耗如此之大。”
菲尔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魔素流转的痕迹并没有消失，菲尔魔素的储有量今非昔比，可“地狱门”还是抽空了大量的魔物，以至于菲尔已经没有力气站立了。
“那可是无上父亲的术式，当然啰。”
奥利维亚靠着车壁，打趣地说到。
菲尔垂下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地狱门的效果确实恐怖，但可惜的是，这些恶魔军团不是永久的，一个月后就会重新化作尸体。
不过嘛，灵魂已经被菲尔抽取，可以复活大半的魔物，而肉体还可以用来解锁魔兽类魔物，骨头嘛还可以用“眠者归来”小小回收一下，自己可真是个节约小天才。
想到这里，菲尔有些骄傲地昂了昂下巴。
但菲尔又感到了些许伤感，因为有些魔物的介质条件十分苛刻，就拿菲尔最钟意的米娜和泰勒来说，他们的介质分别是“堕落的纯洁完美少女”和“浪荡的天才少年”。
以菲尔的手段来说，人为的制造堕落少女和少年并不困难，但这个“完美”和“天才”这两个词的限定倒是十分麻烦，这只能让菲尔去寻找，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的大女儿和好大儿。
“母神？”
看到菲尔的眉头皱了皱，歌莉娅尝试性地呼唤了两声，菲尔听到后笑了笑，安抚性地摸了摸歌莉娅。
好在自己的小女儿懂事了。
“菲尔，你这次闹的不小，恐怕明天全大陆都会知道这件事，教国那边肯定会有动静，你要小心点。”
奥利维亚开口道，而菲尔还是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
“我还怕他们没动作呢。”
说到这里，菲尔想到了一个女人。
塞拉斯迪斯派特利。
自己的礼物她收到了？自己可是帮她铺平了道路，相必教国高层已经找上了她吧？是否想着用她制约“橡木匣”，那你们又一个“笼香”的“千咒”，又该作何反应呢？
“别让我失望了，塞拉斯小姐。”
菲尔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