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终雾
菲尔流出的鲜血渐渐停止,凝固的血痕附着在他的脸上
奥利维亚跪坐着,将菲尔的脑袋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菲尔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从那中心中射出的光芒以及奥利维亚傲人的宏伟。
“母神,您让我感到惊讶。”
撒克隆托斯蠕动着来到菲尔的身边,全然没有才出场时的压迫与恐惧。
“世间万般利刃,唯有过往最为锋利。”
“最能为人所接受的,无非是与当今形成鲜明对比的美好过去与被改变成美好的惨痛。”
“而最让人难以回顾与忘怀的,便是惨痛不堪的历史。”
“可为什么?”
“我给了您那时不配拥有的一切,美好的家庭,温馨的环境,值得期待的未来,若是您不反抗,你将度过美丽的一生。”
“可为什么?”
“您不仅撕开这份美好,嘲笑着它的虚伪,而且主动重新回顾了那不堪的历史,感同身受。”
“为什么?”
撒克隆托斯平静地发出疑问,虽然不了解菲尔的那个世界,但单从感官来说都足以让人崩溃。
为什么菲尔愿意回顾,为什么不愿意去接受美好。
这些问题萦绕在撒克隆托斯的脑海。
“咳咳咳。”
菲尔发出一阵阵咳嗽,将凝固在喉咙中的血液吐了出来,随后又平静地躺在那里,缓缓地开口。
“你错了,我的孩子。”
“哦?”
面对菲尔的否定,撒克隆托斯并未着急反驳,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等着菲尔的回答。
“人们不是厌恶过去,而是厌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在奥利维亚的搀扶下,菲尔慢慢坐了起来,他靠在奥利维亚的肩头,轻轻地喘着气,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无论你再怎么更改,都是那样的过去造就了我。”
“可是您的经历让人感到窒息,不说您的经历放在谁的身上,甚至连他们自己卑微到极致的不幸,他们都不愿意去回顾,都会迫不及待地冲进我编织的美梦中。”
“而您是亲历者,更有理由去拥抱美好,可为……”
“因为是我。”
还未等撒克隆托斯说完,菲尔便给出了答案。
“因为是我啊,不是美好造就了我,是痛苦,是暴力,是欲望,是恶念,造就我了我,造就了你的母神。”
撒克隆托斯看向菲尔,看着菲尔的眼睛,那眼里有疲惫,有温柔,有深处的疯狂,有卑劣的恶意。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沉醉美梦,我恐怕早死在你的体内了吧。”
菲尔看着撒克隆托斯,平静地笑着。
“能在‘回复再生’的条件下重创我的身躯,小魔神,干的不错。”
菲尔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比以往的修复速度相比显得很慢,魔神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有着微量的残留,让他的修复速度很难提高。
撒克隆托斯思考着,最后在脑海中得出一个结论。
让菲尔成为母神的不是那股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而是他被封存起来的恶意,是在他美丽外表和优雅举止下的疯狂。
“您过关了,母神,同时,教育了我这个任性的孩子。”
撒克隆托斯恭敬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以及父亲的遗产都是您的了。”
撒克隆托斯从雾中伸出一只如被熏黑的火漆覆盖的骷髅巨手,慢慢地轻触在了菲尔的胸口。
“父亲啊,我在此抛弃一切,母神会将我的一切拾起,带领我再次向您靠近……”
菲尔倾听着撒克隆托斯的低吟,感受着胸口的阵阵能量波动,那是与自己相似的力量,却更加强大而邪恶。
“报告,检测到同源能量输入,是否进行交接。”
菲尔缓缓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能量为他带来了温暖。
“同意。”
“报告,接受指令,开始接入。”
“传输者:撒克隆托斯,能量类型:本源黑暗,其它交接物:‘死雾’领域及其核心技能:《失乐园》”
“暗影军团:三千六百七十一只魔神附属暗影魔物,万余普通暗影魔物。”
“神话物:撒克隆托斯之杖,别名:暗影之噬。”
“魔神之证:魔神专属证明。”
“黑暗结晶,破碎物,荒野亡骸……”
…………
菲尔听着脑海中回响着系统的提示,那温润的能量与许久的疲劳激起了他绵绵的睡意。
可系统并没有停下来。
“报告,交接完毕,开始综合。”
“恭喜宿主,暗影魔物已收集完毕,获得称号:吞魂主。”
“效果:完全掌握‘死雾’领域,《失乐园》效果增强,暗影魔物军团获得大幅增长。”
“获得首枚魔神之证,魔素程度进一步加强,所有眷属得到进化。”
“十大禁地,‘黄沙中的迷雾’已被攻克。”
“恭喜过关,通关标语:哪一个是谎言,是美梦,还是陷于美梦的清醒。”
“报告完毕,期待您未来的表现。”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结束,菲尔依旧在沉睡,只不过,新获得的魔神的力量正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治疗着他刚刚还缓慢恢复的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菲尔从睡意中醒来,与先前的狼狈不同,现在的菲尔精神充沛,身上的伤势,甚至血迹和灰尘都已经消失不见,如果仔细看的话,菲尔眼中的魔纹又多了几道。
若不是身上只剩下几道破布,他已经变回了那个可人儿。
“辛苦了。”
菲尔轻声道谢,摸了摸奥利维亚的脸颊。
估计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奥利维亚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提供着枕头。
“小事一桩。”
奥利维亚笑了笑,相比于菲尔的整洁,奥利维亚现在可谓是十分狼狈。
菲尔站起了身,奥利维亚也跟着站起,趁奥利维亚不注意的时候,菲尔在奥利维亚的右脸上轻轻烙下了一吻。
奥利维亚一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看向了微笑的菲尔,也笑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答应你的奖励。”
“就这啊?”
奥利维亚不仅没有疑惑,反而笑着发出了疑问。
“那你还想怎样?”
“起码得……”
奥利维亚借势揽住了菲尔的腰,一点点地向菲尔靠近。
“咳咳咳。”
突然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即将发生的香艳情景。
两人回头望去,才记起旁边还有一只庞然巨物。
奥利维亚松了手,放任菲尔走了过去。
待到菲尔靠近,几块骨头从撒克隆托斯的体内漂出,顿时黑暗与痴愚的气息充斥了整个空间,不断外溢的黑暗能量让菲尔都感到压力。
“这是父神的肩胛骨,是我守护的部分,如今您已通过了试炼,它们是您的了。”
说着,那几块骨头慢慢地融入了菲尔的身体,对于这些东西,菲尔并没有感受到痛苦或力量,就如同一阵微风吹来。
可随着它们的融入,菲尔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在不断扭转与变化的黑暗空间中,一座由混沌构筑的王庭之下,一位看不清样貌的少女正采集着不知名的花朵。
那花朵通体成黑色,上有各色点缀,如星河般变化。
突然一位同样看不清样貌的男性出现,那位少女见此十分欣喜,将那花儿打了一个结,戴在那位男性的手指上。
“你的新娘之位我预订了。”
那少女嬉笑着,那男子也不见怪,反而把她搂入了怀中,与她旋转在了这片黑暗的天地。
菲尔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撒克隆托斯的雾地,菲尔思考着刚才的画面,那人是谁,跟潘拉有什么关系,和“雾”又有什么关系,无数的问题涌上菲尔的心头。
见菲尔思考,撒克隆托斯并不着急,待菲尔重新抬起头来时,才重新开口道。
“我要走了,母神。”
撒克隆托斯先开口道。
面对这个结果,菲尔并不感到意外,撒克隆托斯把他所有的一切都传输给菲尔,包括他的生命力……
菲尔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靠您带我前进了,可惜啊,看不到那个黑暗笼罩的时候了。”
撒克隆托斯抬头看向那一抹光亮,他们守护着禁地,可这份守护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呢。
菲尔伸出手抱了抱这只孤独的魔神。
他的孤独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再见了母神。”
撒克隆托斯巨大的身躯渐渐消散,化作了点点黑色的碎片,散进了那白茫茫的雾气中。
“晚安,小怪物。”
看着最后一点碎片在自己的怀中消散,菲尔也重新露出了微笑。
随着撒克隆托斯的消散,周遭的雾气也迅速消散,脚下的白色石台也消失不见了。
等菲尔再次睁眼时,毒辣的阳光,铺面而来的热风,熟悉的无边狂沙已经说明了一切。
“报告,十大禁地进度完成十分之一。”
雾散,剧终。
“所以,我现在还叫你什么?小菲尔?还是母神?”
奥利维亚走到菲尔的身后,语气里丝毫没有对母神的敬畏。
“怎么现在信了?”
菲尔笑着回头,抬头看着奥维利亚。
“不得不信了。”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闯入禁地,面对魔神,攻克远古难题,这些东西也只有一人能做到了。
仔细一想,将菲尔当做六阶魔法师来看,恐怕是奥利维亚这一生做过的最大误判。
“所以您来到凡处是为了什么?向圣神们复仇吗?”
奥利维亚问道,圣神们联合起来才将潘拉彻底杀死,才使圣战的局势逆转,若要说高高在上的母神重新踏上萨兰达大陆的原因,奥利维亚只能想到这一层原因了。
“不不不,你想多了。”
菲尔摆了摆手,随即看向奥利维亚的眼睛。
“我不是母神入凡,而是我成为了你们的母神,成了潘拉的新娘。”
“我只会去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跟圣神们的仇恨之类跟我暂时没有关系。”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番话并不难懂,但却刷新了奥利维亚的认知,但考虑到菲尔本身的不同性,其实也没那么难接受。
“那我吻你,父神……”
“潘拉已经死了,小鬼。”
菲尔笑着说到。
奥利维亚一愣,虽然明白菲尔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
“你在禁地中的表现证明了你的忠诚,我好不容易才认同你,别让对你失望。”
菲尔最后一句话打断了奥利维亚的疑虑,管他的,喜欢菲尔又没错。
见奥利维亚下定了决心,菲尔不再多问,只是环顾四周,希望找到方向。
他们不知道被送到了大漠的何处,而看着千篇一律的大漠地貌,菲尔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在菲尔一筹莫展之际,左手那枚结塔界灵所种下的印记亮了起来,顺着菲尔的左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见此菲尔一愣,随即淡然一笑。
“看来,这交易不错。”
将指引您前进的道路。
“走吧,奥利维亚,是时候再次踏上旅途了。”
奥利维亚当然看到了菲尔的指引,随即便张开双翼,抱着菲尔冲向了天空。
“当然了,我的母神!”
…………
梅斯德里教国,崇皇夏宫的底下。
一位高大的中年人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每一个人都对他行礼。
“禁地的情况怎么样。”
中年人来到一处办公台,桌子上摆着各种魔法仪器。
“报告长官,一切正常,虽然‘黄沙中的雾地’的情况有些许波动,但我认为这是正常的。”
被称为长官的中年人结果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
没错,他们是梅斯德里教国的魔法监视部门,在秘密地条件下监视和探索黑暗禁地和黑暗造物的秘密。
而他们第七科,便是专门掌握禁地的各种条件,以便做出相应对策。
“嗯,确实如此,继续行动,若有什么异常状况,立刻报告!”
“是!神圣永存!”
“神圣永存。”
中年人回应了那位监听人员的献礼后做出了相应的回应,随即便放下了报告,向另一个单位走去。
“希望这些怪物永远不要回来,希望禁地永远不要改变,神圣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