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丧宴
第二日一早，徐姨娘派了马车，接上玲珑四司几人前往安远侯府，女使甚至将此次说好的报酬交给了她们，沉甸甸的两个匣子，少说有一百两。modaoge
去侯府之前，若星把徐远礼那日下毒之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其余三人，三人愤愤不平辱骂徐远礼，末了春芽问：“为何我们还要接这个狗东西的丧宴，不给他挫骨扬灰算好的了！”
若星却笑了一声，漠然道：“四司排办宴席，一向是因为有好日子要庆祝，一个狗东西死了，怎么不算好日子？我们不仅要接，还要狠狠赚一笔才是。”
日子久了，若星的性子她们最是了解，她虽看着柔弱，但人若犯她，她睚眦必报，从来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对，发坏人财，那是劫坏济贫，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啊！”顾泱泱挥了挥拳头，“这银子，我们必须赚！”
柳雨默然许久，只是掏出藏在身上的防身暗器全部绑在若星身上，她垂着眉黯然道：“是我的错，那晚让你一个人落单了，这是我前些日子做的小暗器，放在手臂上的，你只要按一下下面这个凸起，就能射出尖锐锋利的木签子，这个东西我我是做来给新的九射格用的，还没用过，过两日我再做三份，给我们每个人都绑上。”
若星掐了一下柳的雨的脸：“是坏人的错，而且，那个坏人已经死了。”
柳雨忽而想到什么，“哎呀”一声：“那很有可能是少将军在夜里根本没看清谁，就看到登徒子轻薄你，自然一刀砍了，他这么大个将军，应该没事吧？”
将军府这几日都没动静，绝不是没事。
若星抿了抿唇，对柳雨道：“你知道陆初霁在哪儿吗？”
柳雨点头：“知道，等我们从侯府回来，我带你去找他问！”
安远侯府就坐落在御街深处，马车轧过石板路，很快就停在了安远侯府邸后门，女使扶她们下了马车，带着她们从后门进了宅子。
富丽堂皇的大宅，此刻覆盖满了发丧的白幡和白灯笼，远远看去，惨淡得壮丽。
徐远礼已经去世三日有余，尸首经大理寺取证后，已经敛在了棺木里，放在正堂院中。
若星几人跟在女使身后几经抄手回廊，经过亭台楼阁，一路到了正院的前堂中，绕过庭榭高屏，堂中太师椅上坐着三个穿着朝服，面目威严的大臣，徐姨娘站在其中一人身后，应当就是安远侯爷了。
若星四人站在堂中，欠身行礼，她抬眸看了一眼堂上的人，又谨小慎微地低下头去，被徐姨娘看在眼里，只当她胆小慎微。
徐姨娘温声道：“宋司长，我家侯爷有话要问你们，你们且如实道来就是，不用害怕。”
显然，安远侯爷此次请她们来非是四司之事，是审问来了，许是把能找到将军府的下人都贿赂了一遍，不然怎会连玲珑四司都找上了。
若星点点头道：“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安远侯沉声问道：“你们几个，在将军府办宴当晚，可有见过吾儿？”
若星低眉道：“我们都在旁伺候宾客，自然是见过的。”
“那可有见到江焉阑发狂杀人？如实说来！”
若星顿了顿，淡声道：“不曾见到，少将军那日一直陪在长宁公主左右，未曾饮醉。”
言下之意，长宁公主也是证人。
“说谎！”安远侯爷重重拍在桌案上，“吾儿平日宽厚仁义，淑质英才，那个狂妄竖子酒醉发疯，杀吾好儿，死不足惜！”
若星唯唯诺诺低头，像是被吓到了，忙不迭道：“侯爷喜怒，小人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快说！”
“那日……那日徐二公子确实轻薄了府上女使，还给女使下了 ，小人只看到徐二公子扛着女使往府邸外走，并不敢阻拦，只是不知后来竟……请侯爷恕罪。”她边说边发抖，甚至被吓哭了。
堂上一片寂静，两位在旁听证的大理寺官员皆是尴尬的用手捂嘴，并未发话，安远侯气得指着她大骂：“你这贱种，你胡说，你污蔑我儿！”
“小人没有，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各位大人面前撒谎……”
安远侯冲上来作势要打人，徐姨娘见状，立刻拦住安远侯，对女使道：“快，把她们带下去！侯爷息怒啊！”
出了安远侯正堂的门，若星用袖子擦干眼泪，立刻变了一副脸。
身后的春芽担忧道：“星儿，我们拿了徐姨娘的报酬却反其道行之，会不会被徐姨娘……”
若星道小声：“不会的，那个徐姨娘大抵本来就看不惯徐二公子，她给的银子，只怕是想徐二公子的尸首不得安宁才是。”
说话间，若星拿出一锭银子叫住了前面带路的女使，将银子塞给女使，问道：“女使姐姐，刚才在堂上没有看到侯府大娘子，请问大娘子呢？”
女使收了银子，小声道：“我们大娘子知道二公子出事后，气病了，郎中一茬又一茬送进去，一时半会不知道缓不缓得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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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中馈是由徐姨娘掌管了？”
“徐姨娘是侯爷最宠爱的姨娘，前些年又生了小公子，中馈自然交由徐姨娘打理，不然怎么会是徐姨娘在操心丧祭呢。”
“如此，谢过女使姐姐了。”
女使将她们送到后门外便回去了，她们把安远侯气得要死，竟然就这么被送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
顾泱泱松了口气，这才悠悠道：“这么说来，这个徐姨娘根本就不想给徐二公子伸冤啊，呸，什么伸冤！”
柳雨：“说不定那个徐大娘子的病好不起来也有猫腻，这大宅后院，看似只有一方天地，听着真是可怕，我可不要嫁进这种地方……”
若星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只道：“后宅女人可怕，那也是被逼的，反正都不关我们的事，回吧。”
这丧宴看起来，也不用办了，乐得清闲。
把春芽和顾泱泱送回去后，若星和柳雨转道去了景乐宫。
夜色浓墨重彩染尽盛京，繁盛的夜市掩盖住浮光掠影下的污秽，一如既往冷漠的快活到天明。
景乐宫近来出了新的夜食菜单，来自南钺的炙羊肉，蜀地的辣签子，再搭上新酿的好久，简直飘香十里。
近来会试在即，国子监上学的公子哥儿们常来景乐宫放松，陆初霁今夜做东，在景乐宫三层景色最好的河边厢房开了宴，戌时刚过，正是酣饮之时，哥儿们又叫了一旬酒。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他们当以为是送酒的小厮，大喝道：“进来！”
“嘭”——
厢格的门被一脚踢开了，众人讶异抬眼，只见门口站着两个清丽的姑娘，打头的姑娘手握着匕首，正冷眼立在门边，目光巡视一遭，最后落在陆初霁身上。
“陆大公子，小人有些事想问一问大公子，请大公子出来。”
声色温善，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陆初霁挑了挑眉，看向站若星身后的柳雨，柳雨冷冷瞪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爱莫能助”，要是有人问柳雨，姐妹和男人落水了你选哪一个？柳雨肯定毫不犹豫把陆初霁踹下河里去。
旁边有人问陆初霁要不要叫护卫，陆初霁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门口，跟在两个姑娘身后走到隔壁的厢阁。
待三人进了厢阁，柳雨转身锁上门，若星抬起匕首，直直对着陆初霁的脖颈。
陆初霁用扇子碰了碰刀刃，咳了咳道：“宋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江焉阑呢？徐远礼又为何死了，怎么死的？”
陆初霁似乎意料到她要问什么，并不意外，神色有些讳莫如深：“江焉阑进了大理寺候审，不会有事的，宋姑娘切莫着急，此事与你无关。”
若星咬着唇，匕首又离陆初霁近了几分：“怎么与我无关，归途宴那晚，徐远礼是追着我才会被我带到江焉阑的院子，那夜我中毒昏迷神志，但陆公子和江阑是好友，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请如实告诉我。”
“有些事恕我不能多嘴……”陆初霁往后仰了仰头，却是笑着对柳雨道，“雨儿，你当真舍得我被杀了么？”
柳雨抱着手臂：“若星，你的匕首要是不快，我可以帮你磨刀。”
陆初霁：“……”
刀锋冰冷，他叹了口气，只得又道：“宋姑娘，那晚确实是因为徐远礼对你下毒被江焉阑撞见给杀了，不过这等登徒子，死了就死了，换了将军府上别的女使被轻薄，江焉阑依然会出手，况且去大理寺是他自己要去的，他自有打算，所以我才说，此事与你无关，宋姑娘自己且好好想想。”
若星默默听完陆初霁一番话，确实没有说话。
柳雨生气道：“想什么想，你可别糊弄我们，怎么才能把少将军救出来，别说你没办法！”
“救不了，该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出来的，两位姑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庙堂之上如深潭鬼水，别去趟这浑水才是聪明人。”
“我若是去击登闻鼓呢？徐远礼轻薄我，圣上应当会明鉴。”
“那是安远侯府上的人，宋姑娘你觉得你能占到几分胜算？”陆初霁放低声音，苦口婆心道，“江焉阑是有军功在身的将军，西凉还等着他前去稳住局面，你觉得他会出什么事？”
柳雨还想说什么，被若星抬手拦住了。
若星道：“谢谢陆大公子提点，我明白了，如果陆大人下次去大理寺看完少将军，请帮我转告一声，那两箱礼匣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收，我等他回来了，再亲自退回府上。”
陆初霁点点头，“宋姑娘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若星收了匕首，对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出厢阁。
柳雨一头雾水跟上去，气呼呼道：“星儿，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怎么就放过陆初霁了，你放心，我绝不护短。”
今日从侯府回来，若星突然告诉柳雨怀疑少将军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少年江白曜，那更不能放过陆初霁了！
若星摇摇头：“陆公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事虽是因我而起，但江焉阑有自己的打算，我去击登闻鼓，许是会添乱。”
柳雨还是没听懂：“怎么说？”
“放眼朝堂之上，能上战场的将军寥寥无几，徐将军垂垂老矣，江焉阑是朝中新贵，如今西凉来袭，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事，圣上也不会动他的。”若星此刻已然冷静下来，静静分析着陆初霁的话，“他应当是……有自己谋划，我且……好好等他出来便是。”
经过这一遭，她想通了，到时她定要去江焉阑面前问问，他是不是她的江白曜，他若是不认，她就缠着。
总之，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她会陪着他。
“若他真要去做什么狗屁的驸马呢？”柳雨问。
若星：“那就把他绑起来，捆在玲珑四司的地下室，让他做不了驸马。”
柳雨抖了抖，但想了想又觉得，如果江焉阑真是若星说的是江白曜，那他估计很愿意，而且还会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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