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她若神明（上）
不过是陪盛嬷嬷一世清修，那有什么难的，比起以前的苦日子，无趣算不得什么。
不过盛嬷嬷还有其他条件，“我接手以后，玲珑要改头换面，成为庵里的四司，并且赚到的钱，我要拿走一半，剩下的，你们司里再自己分。”
若星爽快应下，她知道张司长定不会介意，因为她们都只想玲珑四司的姑娘们在姑母回来前有个庇护。
想必这盛嬷嬷是醉了，竟如此好说话。
见若星乖巧可爱，盛嬷嬷也乐得好心情，赏了她一瓶般若汤。
接近亥时时分，盛嬷嬷一行人穿过山间小路回到寒泉庵，寒泉庵地势很高，站在庵前便可看到山下的扬州城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中秋这个盛大的节日里彻夜喝酒庆祝是大荣朝的习俗，到了这一日，没有人会早早回家，都会去城中赏灯会，走月亮。
要一家团圆。
如果姑母在，此时的玲珑四司，应该会非常热闹吧。
若星羡慕地看了一眼山下，听见身后盛嬷嬷在叫她，她连忙转身回去，跟着盛嬷嬷的轻舆进了庵内。
她给盛嬷嬷煮了解酒汤，等嬷嬷安睡下后，轻手轻脚合上门，提着宫灯走回寺院的宿寝。
踩在青石板路上，她的脚步声在静寂的夜色中像石子落地，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等等，为何有其他脚步声？
若星心下一凛，提着宫灯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
可能是听错了，如此想着，她脚下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身后那好多个脚步声竟又再次响起！
若星吓了一跳，子不语怪力乱神……
正欲丢下宫灯往前跑，背后忽然伸出了一双手，把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她认出了那个怀抱……
“小若星，怎么几日不见你长高了那么多！”顾泱泱亲昵地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
柳雨大笑着走上前来，往吓呆了的若星手里塞了一个兔子提灯，嗔怪地瞪一眼顾泱泱：“看把她吓得，我就说不要吓她嘛！”
若星：“……”还说是什么鬼，原来是这两个调皮鬼……
“你们两个自己来的吗？”若星定了定神，往她们身后看去，生怕她们两个偷跑来的，多危险啊！
柳雨精致厚重的妆容在月光下反而显得润泽如天仙，格外好看，她伸出食指在嘴上嘘了一声，小声道：“今夜四司里过中秋，各司都准备了席面，我们没吃，偷跑出来找你的，张司长的马车就在庵外等着呢，我们现在悄悄地走，早上再悄悄把你送回来，不会被盛嬷嬷发现的。”
偷跑？若星一愣，想必是司长们正玲珑四司在外过节呢，竟然也没忘了她，她心下一暖，手已经被顾泱泱拉住了，三个少女提着兔子宫灯轻手轻脚往宫外走去。
快出寒泉庵时，若星莫名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青石板上多出来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但庵里的宫灯孤零零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上马车后，张有眼果然坐在软榻上等着她们，多日不见，张司长的独眼又眉清目秀了一些。
若星一上车，迫不及待要和大家分享好消息：“今日盛嬷嬷答应我了，接手玲珑四司。”
张有眼眉目一挑，警觉道：“有什么条件？”
若星一一说了，只是隐去了要一辈子留在寒泉庵陪盛嬷嬷的事。
张有眼笑了笑，果然并不介意：“只要能保住玲珑四司不被那李香雪母女残害，就是全部收入都给盛嬷嬷，那又何妨。”
吃了这颗定心丸，几个丫头心头都轻松了许多。
柳雨拉着若星坐到马车窗边，叽叽喳喳说私房话，“星儿，你知不知道，你来寒泉庵那一日，那贺家姑娘晨起在后院看到了几具山匪的尸首，吓得花容失色，昏迷了好几日呢！”
“我去街上买油饼，听好多人议论，那个贺家姑娘晕倒时，翻着白眼，什么贵女仪态都没了，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顾泱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若星也逗得哈哈大笑。
“活该！”
恶人自要恶人来磨，若星做这个恶人做得痛快无比，听顾泱泱和柳雨那么一说，她都有些失望没有等着看看那贺家姑娘被吓晕的样子再上山了，想必一定很精彩。
几个丫头吃着若星带来的宫饼，边赏月边聊八卦，时不时投喂一块给懒鬼司长，一路上吵闹得都要掀翻马车顶。
张有眼都有点后悔来接若星了，吵死了！
马车颠簸着驶向城中，此刻的扬州城，正是万灯争艳，醉仙锦旆，市人提灯夜行之色，若星挑开软帘看了一眼，顿时心驰神往。
不愧是不夜城扬州！
马车停在商街前，若星迫不及待下了车，忽觉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马车后的巷子。
提着兔子灯犹豫了会儿，她转身问柳雨：“柳雨姐姐，你那边还有多余的提灯吗？”
“有，好多样式，有兔子的，月亮的，还有猴子和老虎的，你要什么的？”柳雨说着，从马车后的箱子里翻出新的提灯来。
若星看了看，目光停留在老虎上，笑了：“那就这个吧。”
柳雨帮她把灯伸展开，点上火，小老虎龇牙装凶的模样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
若星拿了提灯，再拿出一包宫饼，整整齐齐包好了，放到了巷子口，然后便和柳雨顾泱泱结伴进了热闹的商街。
不知过了多久。
巷子口缓缓走来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金丝楠木面具从暗影中浮现。
江白曜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提灯和宫饼看了一会儿，像是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样。
而后，他将提灯和宫饼小心抱进怀里，有些无措。
“那个，提灯，是要提着的，不是抱着的。”
江白曜猛地抬眸，只见若星提着一盏精巧可爱的兔子灯缓缓朝他走来，一身素衫在夜风中轻轻飘扬。
烛火勾勒出她尖细的下巴，照出一张幼美清丽的脸来。
江白曜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按照她说的，将那老虎提灯的竹竿拎在手中，琥珀眼清透地望向她，仿佛在问，他是不是做对了？
若星笑了笑：“对，你提得很好，老虎果然很适合你，都凶凶的。”
江白曜垂眸看了一眼老虎提灯，声音低沉温厚：“我很凶吗？”
“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点。”若星趁机又走近了他一些，仿佛眼前这人是一只蝴蝶，一不小心就会飞走。
“你要不要吃玩月羹？”若星想方设法吸引他，“我做得特别好吃，你想尝一尝吗？中秋不吃玩月羹，就像下雨不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