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怪物

    自从那晚做了噩梦之后，余筱雨的生活就平静了许多。

    她的恢复能力极快，不过在医院待了两周，就好得差不多了。蹦蹦跳跳自然不行，小跑一段还是可以的。

    医生们很震惊，查了半天没查出什么，最后只能归因于个人体质。

    “是因为你我才好得这么快？”余筱雨悄悄问顾儒深。

    顾儒深穿着休闲的黑白条纹衬衫，倚在床边，眉眼温柔：“你我签了婚契，自然应该是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

    余筱雨脑筋一转，明白顾儒深话里什么意思，马上坐起来，就伸手扒拉顾儒深衣服。

    “你把我的伤分担到你身上了？伤到哪了？”

    “无妨，你的伤换到我身上不痛不痒。”顾儒深按住她的手，“我只忧心不能全部承担。”

    余筱雨的急切褪去，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噢，噢，这样……怎么突然说话文绉绉的……那下次你也要先告诉我，我同意了你才能这么做。”

    顾儒深只笑着，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余筱雨没注意到这老宅没答应自己，又糊弄过去了。她觉得脸上太烫，匆匆下床跑到浴室洗了个脸。

    闹了一通，余筱雨收拾好东西带着顾儒深回了自己家。

    余筱雨没有和爸妈住在一起。她是家中独女，爸妈帮她交了房子首付，进入职场的同时就独自一人生活了。

    家里有一个闲置的房间，收拾收拾，买张床给顾儒深住刚刚好。

    只不过……

    “你应该有自己的房子吧？”余筱雨戳戳顾儒深，问。

    如果有就不用这么快同居了？

    刚谈恋爱，进度不宜这么快。

    可是不把它放在身边，又会怕它乱用能力做不妥的事情。

    顾儒深弯腰，从余筱雨的行李箱夹层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很直接地递给了余筱雨。

    “你看看，我现在名下的资产都在这里了，如果有你喜欢的房子我们现在就可以搬过去。”顾儒深眼睛里神采奕奕，简直像一只摇着尾巴渴望得到主人肯定的边牧，“你看你看，郊外也有几套。这套别墅的花园里种满了红玫瑰，四季都不会凋零，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还有这张，你看看这张图片，小雨小雨，你看这座小岛，有空我们可以去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人类说过，这是度蜜月。”

    “唔……”余筱雨觉得手上很沉重。

    “不够吗？不够我还可以再创造？”

    “够了够了。”余筱雨扶额，“你——你真的只是一座老宅吗？只有一百多年？刚下山不久？”

    “当然是真的。”顾儒深微微皱眉，它颇感委屈，又重复一遍，“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只活了一百多年的宅灵，怎么会这么厉害？

    真能这么厉害，那么以前它口中那个妖魔横行、灵鬼昌盛的年代里，人类怎么活下来？

    它能够扭曲那么多人的思维，能够改变一个社会的认知。

    余筱雨这些天上网查了顾儒深的消息，还有那个它口中的小公司。消息很少，很低调，但是再查深点，会发现这公司做的事情很多，影响力很大。

    顾儒深……它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余筱雨感受着婚契的存在，这契约刻在她的灵魂上，叫她感到无比安心。可她的理智分明在不停地警告她，要小心。

    这家伙，这老宅子，比顾永乐厉害得多。

    如果它想对她做什么，她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反抗的念头都会被抹去，只剩下深爱的假象。

    “既然你的封印已经解开了，你应该想起来那个瑜恭道士——那具地下室的白骨，当初封印你的原因了吧？”

    顾儒深看起来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人，脸上神情一下子怔住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缘由。那晚瑜恭唤我出来，非要说曾经的我在无意识的时候飘荡了数千年，他应该没骗我，但是没意识的我怎么能算是我呢？他又说我不加管教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祸害，可是我没做什么特别坏的事情啊……”宅子耷拉着肩膀，浑身冒着埋怨与不满。

    “瑜恭最后还说了，能约束我的人在百年之后才会出现——就把我封印了。”

    “约束你的人……不会是在说我吧？”余筱雨惊奇。

    她不太相信瑜恭说的顾儒深会向恶，要知道，老宅可是帮过她很多次的，在初见不熟的情况下，顾儒深还愿意保护她，本性该是善良的。

    余筱雨不知道老宅子第一眼就相中她了，对待心上人和其他人类自然是不同的。

    余筱雨更不知道顾儒深偷偷去把顾永乐的腿打断了，还给了他如噩梦般刻入骨髓的一夜。

    老房子从不骗她，只是常常隐瞒。

    无论它把自己包装得多么像一个人，它都只是一个灵。

    ——各种意义上的一个怪物。

    浑身漆黑的火雀，未曾在余筱雨面前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