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海
太阳慵懒地靠在云层里，丝毫不吝啬自己耀眼的光芒。
黑色迈巴赫不疾不徐地在街头行驶。
“老板，姜小姐的热搜已经撤下来，我们这边动作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批人也在跟我们做同样的事情，查了一下，发现和这些年我们关注的那个人应该是同一个。还有些材料跟姜小姐有关，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盛钧靠在后排座位上休息，闻言睁开眼拿过放在一旁的电脑。
【程烨磊】
金丝框眼镜后的双眸反射出锐利的光芒，他侧目轻轻看了眼秘书。
秘书恭恭敬敬回答：“程烨磊是姜小姐的发小，初步估计应该是姜小姐父亲的事业还很不错那会，一家人换了独栋别墅，那片房产是程氏名下，程家也在那居住。”
发小、邻居。
盛钧微不可闻地笑了下：“继续。”
“姜小姐和程烨磊一直是同班同学，在姜小姐家中变故那几年，程烨磊被他父亲扔到军营受训了。后来程烨磊回来，姜小姐已经跟着奶奶搬离了那片小区，再后来——”
盛钧打断他：“好了。”
再后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姜楠18岁那年奶奶去世，她跪在病床前那一幕还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夜风微凉，那年的那天，盛钧刚接到老爷子病逝的消息，匆匆赶来医院，正巧遇上了18岁的姜楠。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盛钧能感受到这个女孩身上浸着的悲伤和绝望。
玫瑰园燃烧该是何等景象？
彼时的盛钧以为，大抵不过如此。
他路过姜楠的时候，她礼貌地让出了很大的空间。
他侧眸看她，医院的白墙映在后面，她垂着头，白皙修颈露在衣领外，可能因为哭过，几缕碎发散下来被眼泪粘在脸上。
他向来觉得眼泪无用，觉得那些人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哭的不能自己的样子很狼狈。可当他凝着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他鲜少地浮现出了一丝不忍的情绪。
“节哀。”
他将口袋里叠得规整的小方巾放入那女孩的手里，乳白色的方巾被她握在手里，捏出褶皱。
他没再回首张望，权当二十多年来难得一次的冲动。
玫瑰园燃尽了能怎么样呢？
他也不是神明，渡不了她。
安排好老爷子的身后事，他坐回车里，刚离开医院，还没见到北方的夜色是什么模样，他就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司机惶恐地告诉他：“有个女的突然冲到马路中间，看起来像寻死。”
他摆手示意司机绕道，却意外地瞥见了一抹乳白色。
“停车。”
他走到那女生身边，蹲下去查看她的身体。
方巾绑在左手手腕上，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
依然有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手腕向下流，像是妖娆的藤蔓。
盛钧当时在想：她把那条方巾绑在手腕上，是想带着最后一份善意离开吗？
他隔着空气中的灰尘凝视她，想要看穿却又十分模糊。
车灯远远照过来，他把姜楠抱起来走向急诊大厅。
“奶奶”
她微弱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含着颤音。
“抢救中”三个大字点亮在空荡荡的走廊，盛钧第一次起了些微妙的心思。
后来医生告诉他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是情绪还不太稳定，手腕上可能会留疤。
他垂下眼睫盯着纱布包裹的地方，沉寂压抑的情感像蚕丝一样缠绕在心头。
玫瑰园燃烬，神明不愿渡人，他从死神手里抢了人。
那就坠入吧，权当一场红与白的浪漫邂逅。
那天夜里他摘下了月亮，对着消亡的春天，许下了玫瑰的誓言。
-
训练基地的配置很高，连茶水间也经过精心设计。
晏北靠在咖啡机旁等时间，闲来无聊翻看微博。
舒云总约束他们少看网上的那些东西，怕影响心情，但是晏北觉得多看看也算磨练心智。
这不——
又刷到别的男人给“他的小粉丝”撑腰了么。
照片上的女生比现在看起来小一点，眉眼间也更稚嫩，表情挺冷的看向镜头，在一众成熟的笑脸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又不自觉地拿照片上的人和对着他笑得温软的小姑娘相比较。
“叮——”
醇香的咖啡浮着热气，晏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梢轻扬。
有点甜。
指尖一如既往地长摁，然后选择“保存至相册”。
“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呢。”
气息隐约带着笑意，嗓音温柔得紧，莫名有种宠溺的感觉。
肖立轩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队长！我女朋友要过生日了，我送点什么好？”
晏北挑眉看他：“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不是喜欢我的小粉丝吗？怎么还交女朋友？”
肖立轩奇怪地瞧他一眼：“不是，队长，你这就不懂了。女神是我只能仰望的存在，那叫皎皎白月光，得不到也忘不掉。但是女朋友就不是了，这才是我未来户口本上的另一半。”
他说得头头是道，倒像是什么情感哲学大师。
晏北揶揄他：“嗯，对，未来户口本上的另一半，到现在还没见过真人的那种。”
肖立轩脸色涨红：“我们这叫灵魂伴侣！网恋的快乐你不懂！”
晏北：“”
晏北不语，只是看着他笑。
肖立轩被他气得暴走：“她声音可好听了，长得也肯定好看！”
“嗯。”尾调慢悠悠拖着，裹着长辈对小孩的那种纵容。
肖立轩挠挠脑袋，转身去找别人了，嘴上还嘟囔着什么：一群大龄单身汉，我能指望的只有结过婚的舒教练了。
人在床上躺，事从天上来的舒教练：“”
-
“笙笙，你过两天生日，直接来h市吧，我和石头都在这边，正好我们一起出去，过段时间我要去剧组就没空了。”姜楠对视频里的那人温声开口。
余笙扬起眼睫，勾着红唇轻笑：“好啊，说起来你和那家伙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他不是去南方之后一直没回来吗？”
“很少联系又不会淡了感情，我之前发微博要来h市担任编剧，他就联系我说他也在h市，后来我才知道他现在在这边又入股了一个赛车场，他说程叔身体还不错，他就在外面再玩玩。”
其实程烨磊的原话是：“我爸？健壮如牛着呢，完全不用我这个继承人瞎操心，我玩够了再说。”
余笙被她逗笑，顿了顿又问她：“我要是去h市，那个大神提出见面怎么办？”
姜楠思考了下，含笑反问：“见个面又不能怎样吧？你们都谈了这么久了。”
余笙蔫下去：“我怕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语气吞吐，不难听出惋惜之意。
姜楠捕捉到这个细节，意外的发现那旁人都为之倾倒的御姐音竟然夹杂几分鼻音。
“谈得这么认真啊？”
余笙点点头，而后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脸：“你想想，我花时间花精力陪聊天陪打游戏，偶尔他被队长训了，还能被我用美妙的声音治愈，每天早安晚安的说着，这恋爱我谈得可走心了！”
姜楠：“”
姜楠忍不住回想和余笙上学的时候，那会她们俩也算是学校里知名的校花级别人物，追求者众多，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追姜楠的男生们到最后都得到了疏离又不失礼貌的一声“谢谢”和一句“抱歉”，而追余笙的男生大都在余笙“声音、情商、颜值”三阶段筛选中，最后她会和通过她审美考验的人谈个不走心的恋爱。
她谈恋爱谈得次数不少，而且诡异的巧合都是男生追她也是男生提分手。
姜楠还记得余笙当时喝醉的时候跟她吐槽：“谈恋爱为什么要接吻？为什么要上床？姐姐就跟你拉个小手不错了，还敢妄想别的，狗男人！分就分！”
从本质上来讲，余笙还真是个“保守”的小姑娘，她虽然擅长口嗨，但是嘴甜心不动，这么多年谈过这么多次恋爱，却保护自己到连初吻都还在。
等挂断视频电话，姜楠看见手机里的消息——
【fno--xuan：女神！我女朋友要过生日了，但是我能接触到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生只有你了，求问送什么礼物好？】
【fno--xuan：卑微jpg】
姜楠：“”
无巧不成书，她这边正好也有个快过生日的、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斟酌片刻，她给余笙发去消息询问。
余笙回的很快——
【笙笙：我不知道别人，但我正好最近看上了3ce的新款唇釉礼盒。】
姜楠眼角漾出笑意，先回复了肖立轩的消息，紧接着迅速网购下单，填好余笙的地址。
-
“3ce最新款唇釉礼盒？哇塞，我女神果然人美心善办事效率高。”肖立轩按照网上的教程，不太熟练地填上地址。
——付款成功。
想到女朋友将会收到自己买的礼物，然后开着语音跟他撒娇，肖立轩觉得自己精神兴奋到可以熬个通宵。
晏北拎着耳机看向他：“你又找我小粉丝干嘛了？”
肖立轩被打断思绪吓了一跳，“队长，你对你小粉丝的占有欲也太强了。”
占有欲？
晏北皱眉回：“瞎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不要随便勾搭我的人。”
肖立轩：“！！！”
“我的——小粉丝。”晏北补充说。
肖立轩仍旧一脸震惊的盯着他，总觉得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队长已经对他的女神肖想至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