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对弈
未知地域，无数光线缠绕着一颗如心脏跃动的赤红球体。
似漫天星河。
一个全身由阴影包裹而成的人形生物倚靠在王座上，扶椅落满灰尘，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好久不见。”
在王座之下同是一全身由阴影裹挟的未知人形生物。
“也不算很久。”
“他来了吗？”
“基本算是。”
“好。”
“你所言的希望，最好不是谎言。”
“拭目以待。”
……
镇妖司内，怜月立时斩下妖王的头颅，滚烫的血液从平齐的切口处如注喷涌，宛若在室内掀起一场血色暴雨。
怜月离的最近，最先遭受波及，一袭青衣被血花点缀，妖艳动人，白皙的面颊两侧满是鲜血。
紧接着，一股贯穿天地的恐怖妖气从巨蟒蛇妖的身体钻出。紫色妖气逐渐凝聚化形，竟变作巨蟒模样向着怜月急急飞去。
嗖。
瞬息之内，妖气入体。
如同汹涌的决堤，冲垮万物，摧枯拉朽，怜月的精神遭受极大重创，脑海深处似被无数刀刃切割，若隐若现的刺痛只是开始。
紧接着，妖王的冲天杀意与怨念蜂拥而至，将怜月的身心一并摧毁。
身体之内的澎湃在外人看来却不然，从苏宇与斩妖使的视角看去，怜月不过是在斩妖之后便摔倒在地，额头不住地冒出汗珠，眉头紧锁，面容痛苦。
在妖气出现的一瞬苏宇便已作出判断，这是来自精神力上的自杀攻击，但对他却造不成过多影响。
长期沉浸在死亡海之中与影压的两次经历，苏宇对于精神攻击的免疫力超乎常人想象。
“唔……”只见怜月勉强撑起身体，她小脸煞白，连着视线也变得模糊，双手自然下垂，却依是拼尽全力到往苏宇身旁。
然后。
她取出油纸伞，手微微右倾，偏心得明目张胆。
油纸伞将苏宇笼罩在内，即使已淋上不少灼烫的血液。
反观怜月自身却有着半边身子仍暴露在血雨之中。
“幸不辱命。”怜月状态差至极点，却仍咬着牙说道。
苏宇目光微冷，心思活跃。
“她的状态极差，妖气仍在体内肆虐，摧残精神，若再不干涉多半会死。”
问题在于，苏宇没有干涉精神层面的手段。
苏宇自身具备对怨念以及精神攻击的抵御能力，但这份能力却不可能转移给他人。
“如何联系宗门？”苏宇问询道。
先前怜月托宗门送来的特殊物品多半具备温养精神，阻挡侵蚀的能力。
怜月颤颤巍巍地拿出仙游剑宫的令牌，苏宇一把抓过。
感受令牌中递出的信息，苏宇使出全力化作一道流光向天边掠去。
云端之上，仙游剑宫的专人轻揉双目，转瞬眼前便多出两道身影。
青衣少女被一手怀抱，奄奄一息。
苏宇拿出令牌，专人立即会意取出至宝。
一块古朴的龟甲项链。
苏宇捏住项链便替怜月戴上，似是感受到邪祟气息，龟甲散发微光将少女全身笼罩，妖气不再是直接进攻意识，反是被龟甲死死阻挡在外。
“公子，不可。”怜月强撑着支离破碎的大脑，气若游丝。
话语落下，“哐啷。”
龟甲碎裂，妖气也随之消失。
“一次性消耗品？不，不对，是妖气残余量过大恰巧突破龟甲的最大承受范围。按原定路线这块龟甲本该是留给我的，难道说在古遗迹内还有用处？”
苏宇带着怜月返回。
“龟甲在古遗迹内还有用？”苏宇毫不顾忌问道，怜月的状态逐渐好转，已能正常对话。
怜月点点头，勉强支起身体。
苏宇的心中疑惑越加深邃。
这家伙，究竟还藏着多少？
很明显，龟甲恰巧能抵挡一次妖王级妖气的精神进攻，但这恰是最可疑的点。
既然龟甲在古遗迹内尚有用处，那么怜月从一开始托人送来龟甲的目的便不是帮助苏宇斩杀妖王，而是确保其能将龟甲带入古遗迹内。
换句话说，怜月对苏宇斩杀妖王并且存活下来这件事，有着百分百确定的自信。
她是如何知道苏宇的精神免疫力的？
她究竟对亡灵君王，对死亡海了解到怎样一个程度？
苏宇对于怜月不信任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在于：怜月明知有关死亡海与亡灵君王的许多情报，但却总在逃避相关话题，不愿提起。
“将计就计，还是……？”苏宇陷入沉思。
脑中闪烁过许多画面，最终做下一个决定。
“既然你清楚古遗迹内的相关事宜，那便和我一起进去。”苏宇没在商量，更像是命令，下一步便是取骨。
苏宇转身走向巨蟒蛇妖的残骸，骨的概念极其模糊，但根据描述是类似于精血一般的存在。
即，在无数骨头与关节中有着一块最核心的。
并未花费太多功夫，苏宇取出一块金灿灿的，坚硬无比的骨头。
三物集齐，是时候步入古遗迹，也是来到这方世界的终点。
心中隐隐传来不安，直觉作祟，古遗迹中似乎藏着秘密，并且会与苏宇直接相关。但，亦是机缘。
怜月依然是颗定时炸弹，但既然过去的自己想玩，那便玩上一番。
时间长河与沧桑岁月消磨下，站于过去的苏宇与当下的苏宇已再无武力接触，但却是用智谋与策略直接对决。
“让我看看吧，你安排怜月的目的。”
……
并没有过多的歇息，苏宇带着怜月，甚至连着嚷嚷要来送行的大夏皇朝也并未理会，直接步入古遗迹。
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边传来阵阵阴风，一男一女向着地下深处行进。
“地下……”苏宇心中嘀咕。
有种不好的预感。
“啪嗒。”怜月打了一个响指，火苗跃动将四周阴暗的环境照的通亮，一览无遗。
也不知向下走多久，苏宇只觉脚步不停，若按原先的蓝星只怕已经接近地心。
古遗迹，在星球的中心？
陡峭的向下的阶梯逐渐平缓，看来是迎来终点。
苏宇抬头望去，一道石门屹立在眼前。
太熟悉，甚至是深深刻印在记忆中。
是在劣神世界中，第一次接受传承时所遭遇的大门，只能借用死亡戒指打开的关隘。
正如记忆中熟悉的步骤一般，随着接近大门，左右手上戴着的两枚戒指散发红光，未知的吸引力牵扯着苏宇的身体向大门靠近。
在门后面的，究竟是什么？
苏宇停下步伐闭上双眼，意识沉沦至死亡海的最深处。
“玉骨！”
声音在海洋深处徘徊不去，回声处处，既空灵又苍白。
没有回应，死寂无声。
苏宇再度呼唤，依然没有回应。
玉骨便如彻底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有一件事，苏宇陷入盲区。
苏宇太过依赖亡灵君王体制以及死亡海对亡灵的约束力，也太过信任。从潜意识中便认为玉骨不可能会违背君王的意志。
可忽视的是，死亡海本身便是由过去的自己所打造的利器，亡灵君王这个职业也是由过去的自己所造出的。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玉骨从一开始便站在过去的自己那一边？
看似相悖的路线，从一开始便是规划与圈定好的计谋。
想通这一点的苏宇迅速从死亡海中抽出，身旁站着的是一脸呆望着他的怜月。
她眼中有着担忧，不似作假。
事已至此，有的仅是前进。即使逃避离开，最终也会因仙侠世界的毁灭牵动生命本源自杀，苏宇早已无退路可言。
伸手，死亡与新生戒指同时散发光芒，随着“咔哒”一声，未知的机关启动，四个空缺在墙壁上出现。
看着模型对应去，分别是龙纹吊坠，妖王的骨，诡谲的本体之物。
从系统背包中将事先准备好的物品放入其中，大门缓缓打开。
透过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石桥，两边是至深的黑暗，每一步迈出皆会引起回声。
“嗤。”置放在石桥两旁的火把冒出幽冷火焰。
在幽冷的蓝色火焰点缀下，两人一步步去往深处。伴随着最后一步踏出，世界变化，黑暗的环境转为白昼。
天空中的光球刺眼无比，似乎并不是太阳，而是另一种剧烈的发光物质。
顺着尽头看去，枯骨王座之上坐着一道人形，只看轮廓与苏宇一模一样。
天地棋局，天然战场。
苏宇在下，人影在上。
“来的有点慢啊。”人影率先开口。
苏宇并未回应，从步入这方战场起，恐怖的杀意席卷全身。并不如往日交集时闲谈一般的感觉。
从对方傲慢的态度与毫不掩饰的杀意来看，这次是认真的。
可，为什么？
过去的自己要磨灭掉未来的自己？
“想看看亡灵君王真正的实力吗？”并未率先发动进攻，人影反是质问道。
“不太想。”苏宇双眼微眯，悄然后退一步，背后传来阻滞感，是空气墙。
后路已被断绝，这是对方的主场。
该说是不慎么？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手是自己。
既然是同一个人，对自己的了解胜过任何人。苏宇会来，一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这是对方确认的。
“在我的后边便是世界意志以及世界本源的所在处，击败我，你便能过去。”人影淡漠开口。
“难度会不会有些太高？”苏宇反问。
人影摇头又点头，“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那么，废话少说，第一招你可接好。”
人影抬手，旋涡出现在王座上方，无数的亡灵士兵从中钻出，每一位皆有着恐怖的气息与过硬的质量。
战场形成对峙，属于阴影一方的士兵在等待着君王下发施令，一旦接收到冲杀的指令，一瞬间便会扑出将苏宇撕碎。
在对方的军队中，苏宇见到熟悉的阴影轮廓，包括……天空巨兽。
“怎么回事？它召出的士兵全是我麾下收纳的。”
苏宇手中掌控的士兵与对方仅有着质量的差距。
即使有着长时间的死亡海温养，但亡灵士兵们的实力依然参差不齐，达到lv20的少之又少。
而对方的士兵中，没有一个亡灵是低于lv20的。
“不对，反过来说我掌握着对方军队的所有情报，不论是身体素质，属性高低还是天赋技能。”
伴随着眼眸闭阖，成千上万的资料卡片出现在视网膜中。
所有敌方亡灵士兵的信息掌握在手。
“天空巨兽是大规模战场的主要战力，必须第一时间处理。”
认真观察，坐在王座上的阴影仅仅是一手衬着下巴，正蔑视般等着苏宇唤出亡灵士兵。
“龙鹰与飞蛇具有着出色的天空作战能力与高超机动性，搭配一定的地面单位，第一时间便能处理掉天空巨兽。”
苏宇挥手下压，死亡海的通道打开，无数亡灵士兵钻出，双方阵容相同，但每位亡灵士兵对峙的敌人却不同。
“掘地者拥有出色的战场活跃能力，可通过地形进行四方支援，原初劣神因特性与品级乃是第一要素，也必须处理。四个弱点同时击破……那便这样。”
在苏宇的微操与宏观掌控下，亡灵士兵们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但奇怪的是，阴影并未有所行动。
纵使有着质量的差距，但只要掌控每一个亡灵士兵的特性，出色发挥其优势，那么这场战役是必胜无疑。
“是因为只是投影而并非实际本体不能做出调控吗？”苏宇疑惑着。
随着士兵们准备就绪，战斗立即展开。
过往交手过的所有强大的敌人皆被唤在这方战场上，展开激烈的死斗。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流逝，苏宇一方呈现绝对性的碾压优势，胜券在握，但很快，大脑中传来巨大的疲倦感与刺痛感。
精神力消耗太快。
过往的苏宇在战斗中从未主动调控阴影的作战，更多的是在召唤出后令其自主战斗，不顾过程。
但在眼下，苏宇必须分出精神才操控每一个阴影士兵。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全心全意使用在过去认为毫无作用的“心有灵犀”技能。
一开始还好，但在长时间的微观操控下，苏宇的大脑几近炸裂。
这时，有关龟甲的温养精神的能力被回想。
“怜月，你早知道会这样么？！”
带着一丝懊恼与怒火，苏宇扭头看向怜月，迎上的却是对方眼中无尽的温柔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