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泯灭与否
哨塔残余下来的人数大概是四五百,数量偏多,也因此行进缓慢,需要照顾到每一个科研人员。
苏宇与为首的战士同坐在一辆越野车内。
“我叫雷,你呢?”壮汉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苏宇。”
“你好像很喜欢看窗外。”雷打趣道。
苏宇从远眺中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他便衬着车窗,思绪飘远。
“也许吧。”苏宇回道。
“为什么…会突然想回来帮我们?”雷一番挣扎,说出心底里的疑惑。
城主之死人尽皆知,并不是秘密。
“这该是我问的才对,面对珍贵的原初基因,为什么要只派遣城主一人来追捕我?凭着哨塔的力量再多出一些帮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苏宇一直很好奇。
第一次被难民带走可以解释为哨塔并未反应过来,也有影压的震慑原因。
可第二次找回苏宇只派一人,还是身居哨塔最高位者,是否有些可笑?
“卡尔大人是城主的儿子。”雷声音平淡。
卡尔,那时死在影压之下的金发男人。
“嗯。”苏宇微微沉默,目光依然聚集在窗外。
“自城主上位以来,哨塔好上不少,各方面都是,许多人很感激他,既尊敬又爱戴。”雷继续道。
“哨塔里是怎样的?”苏宇由衷问道。
雷眉头微微弯曲,转而又舒缓,他并未直接回道,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贫瘠,空荡,破败,荒凉,几乎一切不好的词都能用上。”苏宇斟酌片刻后说道。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在西北荒漠再往南一点的地方,那儿是我的家。
那时我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看你应该没当过父亲,肯定不知道指尖绕在孩童面颊上的满心欢喜,他会回应你,也会逐渐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无所知,但却美丽动人。
我那刚产子后虚弱的妻子在一旁偷笑着,她的眼中满是抱着孩童喜悦不已的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这是永远。
直到,劣神找上门来。它们撕咬着,破坏者,我的妻子为保护孩子不慎被伤到,奄奄一息,侥幸的是在哨塔的帮助下我们活了下来。难过的是处于试验期的造神细胞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能将人从垂死中救回。
我的妻子也因此得以延续一段时日的生命。
再后来,她便只能躺在病床上,那被抓挠破开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造神细胞吞噬着一切,任何伤害都是致命的。
你应该想象不到吧,像我这样的人会跪倒在病床前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面颊一天天虚弱,我只能向没有神明存在的世界祈求着恩泽,无能为力。”
雷抿了抿嘴唇,没再开口。
“后来呢?”苏宇问。
“在我外出工作的一天,她被造神细胞彻底吞噬,沦为劣神。待我回来时,面对的是血淋淋的地狱与我那被吃掉的可怜孩子。”
“我亲手杀了她。”
雷目光深邃,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劣神,而是逐渐破灭的希望。它会在不知不觉中诞生,逐渐接近,最后爆发,可怜的是你只能接受这虚无可笑的一切。”
雷说完,摇头苦笑。
“可你还在坚持着,为什么?”苏宇是认真说的。
“因为我见到了许多在这荒诞世界挣扎的人。纵使每个人的理由不一,但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活着,活着,还是活着。
即使面对可怕的劣神,短缺的食物,不干净的水源,他们还是相互依偎着,成为彼此的寄托,不论多悲惨,不管多苦命,他们都在坚持着。
所以我会想,我是不是也该继续坚持一下。
在为哨塔战斗的这段时间里,我救了不少人,帮了不少人。有的人会将你当做白痴,一走了之。可也有的人会真挚的感激与道谢,尤其是掩在他们怀中的孩子,那眼神和我的妻子一模一样。”
雷缓缓撇过头,看向靠近苏宇的后视镜,“我并不觉得你所说的拯救世界是玩笑话,你一定遇到了吧?泯灭在末世之下的一些特别的人。”
他的笑容平淡却有余味,意味深长。
苏宇的目光看似落在窗外,实则一直落在后视镜上观察雷的表情。
隔着镜片的对视,一瞬间摄人心神。
“也许吧。”苏宇沉默良久回道。
“你那是什么招数?将雪月银狼的阴影提出的那招,是原初基因解锁的特殊能力吗?”雷绕上一圈问回他最想知道的事。
在他看来即使是超出自然之外的事也与基因脱不开关系,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基调,以生物尖端技术为核心的自然科学世界。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能让死去的生灵复生并为我而战。”苏宇对雷有着一些好感。
他不同于其余人,主动选择交出自己的过往无异于将刀递给一位陌生人,究竟是捅还是以相同的方式回应全交由对方。
这是一场赌博,也是无条件的信任。
苏宇很少见到有人会无条件抛出压在心底的伤疤,这是主要原因,即使如他也无法做到彻底信任他人。
雷听后微微咂舌,感慨道:“好变态的能力。”
话题自然而然的终结,可雷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仿佛他在等待着。
苏宇陷入纠结,过上好一会后,他开始慢慢说起在这个世界上遭遇的事,有关莲华的。
从相遇,相识,相知,逐渐了解,循序渐进。
“你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着怎样的状况吗?”听完苏宇的叙述,雷欣慰地笑了笑,而后问道。
苏宇只了解一小部分,所以选择摇头。
“那头新出现的原初类别的劣神,它想将人类赶尽杀绝。它不同于其它劣神的是,它能控制杀戮的欲望,理智且清明。
现在的它在到处找寻着我们的踪迹,科研人员会是关键,在拿取到你的样本后,距离最关键的一剂能威胁到原初基因的基因瓦解药剂只剩最后一点进度。
这是我们翻盘的唯一希望。
换句话说,它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摧毁这最后的希望,也是它所能存活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