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同归于尽

    熟悉的血红色天空，熟悉的黑色大地，一上一下两道身影，被强烈的光柱自上而下的打进曾经属于恶魔的地狱。

    黑色的山石被强大的冲击力崩碎，曾经保留着地狱大门，仿佛蓝色晶石一样的物质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那些曾经居住在地狱里的恶魔，现在也都不知去向，格雷紧紧的箍着至高神，两道身影如同从天空坠落的陨石一样，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伴随着尘烟的逐渐散去，从崩开的土地及碎石堆中，两道身影逐渐的浮现出来，至高神的身体依旧是被格雷牢牢的锁紧，两道身体一上一下的躺倒在如同陨石坠落形成的大坑里。

    格雷感觉他的身体都要散架了，他就像是一个垫子一样，携带着两个人的冲击力，并且被圣光从上而下的砸进这里。

    这比他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所受的冲击力要大得多——不过好在……好吧，也没有什么好在的地方，他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当格雷好不容易从冲击中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至高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轻轻的挣脱开，身上的锁链已经消失不见。

    至高神的一只手抓住了格雷锁住他脖子的手骨，把格雷的手掰了开来，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旁边：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老实说，你们这样的做法让我感到很惊讶。”

    格雷躺在地上，他已经基本上失去行动能力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自己自己似乎全身都骨折了。

    而且似乎是离着至高神太近，又或者是因为使用力量过度的原因，格雷久违的感到了疲惫，而且是超乎寻常的疲惫，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控制不了了。

    但是，躺在地上的格雷，还有闲心去回答至高神的话：

    “我们也做到了，把一个神从神坛上拉下来，还以凡人自由。”

    至高神走到了格雷身边，他蹲下身，看着躺在坑里已经动不了的格雷，脸上的光芒慢慢收敛，显露出了一个年轻人的样貌。

    那张脸，格雷再熟悉不过。

    格雷张口，他看着那如同照镜子一样的脸：

    “你……”

    “不要紧张，我的孩子。”

    至高神依旧蹲在格雷的身边，他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这温和的笑让格雷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反而让格雷一阵的毛骨悚然：

    “你们成功了，不是吗？把我这个‘神’从神坛上拉下来，然后关进了我自己所创造的‘地狱’……多讽刺啊，这里是我自己创造的地狱，你们觉得我离不开这儿吗？”

    格雷没有说话，他躺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虚弱，依旧是紧紧的盯着至高神，盯着现在对方那张让格雷觉得非常不适的脸。

    看着那张脸上流露出的胸有成竹，并且和煦友善的微笑，格雷没来由的就感到一阵的心悸和愤怒。

    但是，格雷现在真的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气，从未感到过如此疲惫的他，第一次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不过，他始终强撑着精神——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真的睡了过去，将会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至高神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着这赤红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周遭充满死寂的环境，他轻轻地摇着头：

    “你们，还是无知而愚昧呀，你们觉得这里就能关得住我吗？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就在这里留下了开门的钥匙，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打开这里的门，离开这……”

    说着话，至高神指向了的山峰，黑色的山峰仿佛在太阳下融化的雪糕一样，慢慢的化开，可里面终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出现蓝色的晶石，更加没有那个充当钥匙的身影。

    至高神的声音突然一顿，但他很快就又释然了：

    “哦……我早该想到的，你既然能够离开这儿，出现在外面，就说明你已经从这里出去过了，好吧，看样子，我得想办法开个后门了。”

    至高神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开始呼唤起被一直存放在这里，几乎从没有真正动用过的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一直是以自适应的模式运行着的，除了他会修改一些参数之外，几乎从来没有真正的达过一些必要的更改指令。

    至高神的掌心开始汇聚起一串神秘的符文，然而，当那串符文亮起到最明亮的时刻，那串符文又转瞬间熄灭了。

    至高神淡然的表情再次被打破，他这次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这回，他不再那么淡定，开始不信邪地搓动手掌，却没想到，那串符文在他的掌心就仿佛风中的残烛一样，不管他怎么样绘制，都没有办法召唤世界核心。

    躺在坑底的格雷应当是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让自己可以斜倚在坑洞的侧壁上：

    “别费力气了……‘神’，这没用的。”

    至高神的声音里有了除平和温暖之外的其他情绪，他的话音里带着一丝惊诧和意外，还有着愤怒：

    “真没有想到……你能带给我这么多的‘惊喜’，能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格雷摇着头：

    “我其实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本该属于世界的权柄，还给了世界——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就为了和你无聊的时候做个伴吗？

    “世界核心不需要任何人控制，它自己就能运行的很好……”

    “你离不开这里的，我也一样离不开这里，不过我觉得挺好，神明权柄……哦抱歉，应该是‘世界管理权限’被彻底锁死的你，再也没办法对这个世界继续做什么了。”

    至高神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飞快几步走到了格雷的面前，一把抄起格雷的肩膀，把他一把从坑里提了出来，用力摁在了地上：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格雷的身体里现在没有丝毫的力气，他安静的躺在地上，眼窝中的火苗闪烁，仿佛随时都能够熄灭：

    “呵……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把本属于人类的权利，还给人类。”

    “你就不该让我当什么世界核心的制造者，当世界核心制造者拥有了和你这个最高权限者几乎相互抗衡的权限，那么一旦其他权限者都支持我，世界核心还会受你的控制吗？”

    至高神摁着格雷的身体，把他一点点的摁进泥土里，格雷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至高神的声音里出现了真正的愤怒，还有歇斯底里：

    “你懂什么？！你是这个世界的保险措施！只要有你在，我随时可以还原这个世界，把它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你本来应该是我用来清理这个世界的刀刃！你是这个世界的源初，你的作用无可替代！可是你现在呢？你做了什么？你毁了这一切！”

    格林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他在抱着至高神坠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主动放弃了从莉莉丝她们那里短暂获得的次级权限，乃至……他自身的权限。

    被放弃的权限，自然而然就被世界核心回收了，而世界核心现在的自运行权限，几乎是完全高于这个所谓至高神的。

    现在，只要世界核心的权限一直高于至高神，那么这个世界就可以以自洽的模式运行下去，不再受他人的控制。

    至高神不行，其他任何人也不行。

    这波操作可以谓之釜底抽薪，如果把世界核心比喻成一个尖端科技产物，那么格雷所做的，就是把至高神的管理员账户，通过权限删除分解，乃至注入病毒的办法，硬生生降级为了游客账户。

    而代价就是，他自己和其他的管理者账户被彻底注销。

    这种行为其实十分的冒险，因为格雷没有办法肯定，拥有了几乎完全自主运行能力的世界核心，是否还会像原来一样继续稳定运行。

    但好在，世界核心本身是没有意识的，世界核心它的运行逻辑，只是维持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转——有时候，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意识，可以自我完整运行的机器，要比有感情有意识，有欲望的人优秀的多。

    至高神陷入了狂怒，他抓着格雷骨骼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把格雷的肩膀深深的摁断。

    然而，格雷就真的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已经无血无泪无痛的骷髅，他现在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着‘至高神’把他的身体摁进地面。

    就在格雷几乎要被完全按进地里后，至高神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他轻轻往上一提，把已经失去了力量的格雷从土里给提了出来。

    至高神的声音里再次出现那种平静，这平静的像是失去一切后，在即将爆发边缘的疯子：

    “很不错……你做的真不错，你们每一个人都做的很不错。”

    “你们瞒过了我，我甚至只知道你们试图反抗我，但却没察觉到你们任何的准备和计划。”

    “你们没有让我知道你们要做的一切，但你们做的每一步，却又都刚刚好，完美的达成了现在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我本以为，你们这些普通的生物，虫子一样的垃圾，是不会有这么伟大的牺牲的，无数次的模型和演算，也让我肯定了这一点——但现在想来，我错了，你们真的可以做到。”

    “不得不说，你，还有他们，很优秀，比我想象中优秀的多。”

    至高神拖着格雷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黑色的山峰山顶，格雷的身体被在地上拖动，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但是格雷并没有挣扎，他现在也已经没有丝毫的挣扎的力气了，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毕竟，他本身，就只是过去自己的残渣而已。

    “现在，你们彻底逼着我走上了这条路，愚蠢的凡人呐……我其实一直在帮你们，一直想让你们，有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但现在，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是自以为是的你，替凡人们选择了这条路……”

    “你真以为自己是对的，自己那么伟大？”

    至高神低下头，瞥了一眼被他拖在身后的格雷，脚下重重的一踩地面：

    “强制登出。”

    至高神拉着格雷，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的方式，呈直线向上，高高的飞去：

    “那我让你看看，你所以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所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东西。”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