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破灭还是饶恕，这是艰难的抉择
格雷看向了下一个《世界日志·序列号0000002》：
“这一次，要吸取教训，让它们生来不要拥有太强壮的体魄，要让碳基生物们变得聪明一些，这样以来，他们将会擅长研究，大脑的发育也会发达，它们将会学会如何去运用自己的智慧。”
“嗯……这次的碳基生物的生成貌似是很成功的，它们很聪明，族群发展的也很迅速，而且这些家伙研究进展也很快。”
“总的来说，这次的碳基生物要比上一个时代的粗笨家伙们发展的快得多，但局限于他们孱弱的身体，即便是有了相当充足的技术，他们也依旧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地面发展——这确实是件好事，就这样推进下去，没有问题。”
……
“刚刚离开了一小会儿，世界核心传出的报告，说在该碳基生物的生存区域的某个地方发现了高能源反应，应该去看看这些碳基生物又做出了什么东西。”
“它们，该不会制造出了可以把这些好不容易诞生的物种，完全摧毁的可怕玩意儿吧？”
“嗯？它们制造出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这些碳基生物用着一些完全低级，没有任何特殊价值的材料，合成出了超越它们自身当前时代的能量产物？”
“淦！这不符合世界的基本逻辑，也不符合它们的发展趋势，必须让它们知道，这项东西是危险的。”
“不，让它们知道还不够，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的这些成果彻底抹除掉，不能让它们再这么使用下去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么危险的东西。”
……
“好吧，这里想办法调整一些系数，微调这个世界的能量参数，让他们制造出的东西能量受限制，没有办法投入使用，目前只能这么做了。”
“它们发展的太快了，不符合预期，必须想办法抑制一下它们，至少把他们控制在可以操控的范围内——就先暂时降低一些能量的辐射强度，以及能源转化使用率，这应该足够让它们头疼的了，这样应该就不会研究那些不属于它们该掌握的东西了。”
“坏了！给它们提供能源恒定能量炉居然出故障了，它怎么会突然出故障的？到底是哪项系数出了问题？得赶紧修复它！”
“先暂停这个世界，停止运行，然后快速修复，这一回的碳基生物运气可真不怎么样，它们应该会被冻死吧——明明离成功只差一步了，它们明明都已经……算了，从头再来吧。”
……
格雷的手指微微发着抖，他从这些文字里，读到了可怕的东西，但他仍然忍不住继续往下看，很快他就看到了《世界日志·序列号0000003》：
“吸取教训，碳基生物总是充满好奇的，它们向往天空，向往未知的探索区域，那么，这次的生物基准改变一下——直接让它们可以飞行好了。”
“只要学会了飞行，就应该不会总是去探索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了吧？它们应该会安安稳稳的发展，去获得他们该有的东西。”
“真是的……提供足够的数据和成果不就可以了吗？总是出现意外，要非常规操作要干什么呢？它们就没有一点身为实验品的自觉吗？”
……
“嗯，现在来看，这些长着翅膀的小家伙倒是比上一个版本的家伙强了不少，它们的身躯不算强大，轻薄的身体可以更好的适应飞行的环境，不算太聪明，不会出现太多的意外，还有着有足够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
“它们的飞行高度还受它们自己的身体限制，无法脱离引力的束缚……啧啧，看样子，它们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由着它们发展吧。”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个体尝试着突破封锁？怎么会有个体进化出了三对翅膀？它们中有获得了强大的飞行能力的个体，而且……它们为什么会飞往尚未开放的区域？”
“不行，必须阻止它们，那里是留给下一个实验目标的，不是留给这些家伙们的。”
“一群只知道在天空中胡乱飞行，不懂得文明创造的废物，完全提供不了有用的实验样本……行吧，抹除重新开始。”
……
格雷往下翻着页，很快的他又看到了新的内容，每一份不一样的内容里，都以一种近乎残忍冷酷的视角，详细的说明了那无法计数的生命是为什么会诞生，又为什么会消失的。
格雷不是傻子，他更不是瞎子，稍作联想，就能猜到这单独一个日志里描述的，就是有关每个格雷所经历的那无数世界里某一个。
从种族文明是如何产生的？又存在着怎样的弊端？到最后那个掌控着世界核心的“人”感到了彻底失望，选择重置世界。
以格雷的知识水平，他其实很难真正的去理解其中内容，但他可以通过这些研究日志的只言片语，从而了解到，似乎在这个世界的背后，有着一个“人”在考察着，观察着，并且分析着当前世界的的进程。
他有着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且会在世界进化偏离他想要的路线的时候，就会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智慧生命抹除掉，开启下一个纪元。
格雷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世界要被重置？为什么生物要被清除？为什么要让文明中断，再重新产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资料的真实性，作出自己的判断。
如果格雷从一进入地狱，接触那些“恶魔”的同时，就看到这些东西，他是完全不会理解这些内容的，肯定还会觉得这是一个充满了疯狂科学幻想的疯子，所臆想出来的完全不现实的可笑故事。
可真实情况是，格雷亲身目睹了那几百个仿佛没有尽头的世界末日，他以第一视角，以一个亲身经历者的身份，去体会了每一个种族的特点特质特长，他甚至有足够长的时间去了解那些瑰丽璀璨的世界里，有着什么样的特殊风景。
人文、历史、知识、传承。
这些东西在格雷看来，都是十分宝贵的东西，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文字记录间，这些东西就像是被用铅笔写在作业本上的字迹一样，毫不留情的被擦去了，甚至连纸上未能留下任何完整的痕迹。
格雷从头到尾翻看了这些日志，他花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格雷着重阅读并记下了他印象最深刻的几个世界，那给他造成最大冲击的几个世界和其中的幸存者——独眼巨人卡西莫多，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翼人伊卡洛斯，机械师马尔杜克……
格雷逐字逐句的看着，他想要在对应的文字里找到哪怕一个词关于这些“凡人”中的佼佼者的记录。
零号天使替格雷把这些东西调阅出来，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守着。
格雷详细阅读完了所有内容，他沉默的把这些文件又轻轻的关上，黑色鳞片下覆盖着的他已经异质化的眼睛。
格雷用力的闭上再睁开，那些文字是空洞且苍白的，其中还有含有着大量的数据，每一项数据的背后，格雷都有一段段亲身经历的末日场景，有着流血漂橹，尸横遍野，痛不欲生。
当切实的体会的记忆，配合上这些数据以及这些文字，格雷没来由的就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心寒与悲凉。
睁开眼，格雷重新看向了周围，世界核心的内部，是有着昏黄色灯光的世界。
这里面放置着，面带微笑种族各异，年龄各不相同，仿佛蜡像一般的人形，漂浮在这个空间的周遭。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标本，像是每一个纪元的缩影，更像是每一个世界唯一的传承，被定格在这里。
环视一圈，格雷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在他面前的那个零号天使的身上，他的肩膀耸动，做出了一副深呼吸平稳心态的架势：
“零号，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说动了我，你所收藏的这些东西，都很有价值。”
格雷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些什么了。
是应该替这些存在于日志里的，早已经逝去的种族感到悲哀？还是为这个所谓的，留下这份世界进程日志的“人”感到愤怒？
格雷甚至现在都没有多少怒气了——相比较他所知道的这些内容，他经历的那些，真的已经不值一提了。
格雷收回目光，看着站在他面前，依旧保持着严肃态度的第零号天使：
“这些东西我看完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零号天使低着头，默默的摇了摇脑袋，她现在只是世界核心的前端显示页面，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没资格发表意见和看法。
她做的最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从这些日志的只言片语里找到那些文明遗留一缕的残迹，而后把那些文明逝去的痕迹偷偷摸摸的收藏起来。
她想尽办法，把那些残迹还原成了一个个像是活人的标本，存放在这个世界核心的最深处。
她甚至都知道，这件东西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最高管理员”没有给她对应的权限，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格雷看着在他面前依旧表现的十分守规矩，甚至是有些瑟缩的第零号天使，格雷最后又环视着周围一遍。
那温暖明亮的光芒，在这环境里留下的遗存，格雷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他也许……真的勉强算是了做件伟大的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虽然格雷并不是自愿被分解成信息集合，转化成世界核心。
但世界核心却真的因为他，而产生了新的生命，新的种族，新的世界，新的文明。
这一切不完全是格雷的功劳，可世界处处都有他的一部分存在，如果他有这个能力，在这里毁掉世界核心。
也许，就会像零号天使说的那样，连带着把外面世界一起毁掉，就算格雷全部收回了属于他的信息集合，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真的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格雷稍显轻松的活动了一下身子，从他身体中溢散出来的那些黑色雾气凝结成的恐怖血肉和黑色的鳞甲，在慢慢的退化消散，这些东西从格雷的身体表面慢慢消失，他又逐渐的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格雷歪着头，看着在他旁边，神色一脸紧张的零号天使，格雷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虽然确实比原来还渗人：
“好了，我了解的事情已经够了，现在还有有别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