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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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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的死讯是母亲通知的。

    落雪打电话询问家里情况,“你爹回老家了,还有你小姑他们。那个,你伯母去世,家里没人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那就我爹自己回去的?”父亲父亲脾气不好,总归是有些担心。

    “嗯,我这不是看着心怡吗?再说了,哎,我就不回去吧!”母亲欲言又止。

    “我妹妹她们呢?”

    “三儿不上去,她症状比较厉害,家里孩子发烧!老二想去,学校没有放假,校长不让参加葬礼!你要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别去,考虑自己身体。”母亲虽然是这样说,可落雪不能这样做。

    两个妹妹在县城,平时不怎么回老家。落雪一直在老家居住,乡亲和伯父都看着呢,就算伯母对自己千万般不好,死者为大。

    落雪总归是要去的,总不能让活着的人被笑话。大伯父本来就没有孩子,做人不能太难看。

    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不给力,走路心慌气短,肢体无力,人跟土堆里挖出来似的。原来提着一桶水上二楼毫不费力,现在提三分之一的水都要中途休息,还是气喘吁吁。

    “这该死的病毒!看来要增强抵抗力!”

    落雪赶到伯父家,表兄弟和表姐都在那儿,有的已经穿好丧服,神情肃穆。

    落雪放下祭品,在登记处随礼。

    “你没事儿吧?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重症病毒暴发后一个多月,第一次见到父亲。落雪的虚弱也能看出来。

    “没事儿,就是躺了一周,没怎么进食,有些乏力!”

    “我也是咳嗽,喘憋的厉害!”表弟媳妇儿是县妇幼护士长,她也出现症状:喘憋、咳嗽。

    “我喝了点儿中药,也就是大青龙汤的基础方,没有出现喘憋症状,我们同事就不行,胸闷发憋,其实中药还是有效果。”落雪相比同事没有喘憋,症状出现前三天,喝过大青龙汤为基础的颗粒。

    “雪儿,进来!不舒服就别站着了,进来歇会儿,喝点儿热水!”大姑招呼落雪,“再给你做丧服!”

    落雪拽着大姑的手低着头走进屋内,伯父收拾的特别干净。伯母是脑出血后遗症病人,长年卧床屋内竟然没有异味。

    落雪始终没有勇气看向伯母方向。不单单是对死去人的恐惧,更是心理方面的畏惧。

    落雪小时候伯母就不喜欢,有次跟小伙伴一起玩儿妨碍到伯母,惹得她跟母亲大闹一场,后来搬离同一个院子,伯母也是见到落雪扭头就走。

    “伯母!”落雪放学回家偶然遇到,她也是“哼”一声转身离开。再后来大伯母盖新房子,距离落雪家很远,照面的机会减少。外出求学以后回家的次数只有寒、暑假更是难得见到伯母。

    落雪与流云结婚时去拜访亲戚,到大伯父家,仍旧没有逃过伯母的嫌弃。“哼!”声音发出后,全程不再离落雪。

    “真丢人!”作为新人跟流云一起,被家人这样对待,年少时哪里经得起,哭的心都有。

    “哎呀,这是大人遗留下的矛盾!”很多年过去,流云的话仍旧响在耳畔。

    的确是大人遗留下的矛盾。

    爷爷五个孩子:大伯父、大姑、二伯父、父亲和小姑。

    五个孩子都没有上学,当时给爷爷定的成分比较高“国民党”,好像是因为当时家庭条件不错,爷爷家有很多藏书,后来被收缴。

    性格怪异的爷爷把大姑领到县城一个远房亲戚家落户,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

    大伯父因为耽误,娶到大伯母的时已经错过生育年龄,毕生无后。

    落雪觉得二伯父遗传爷爷的古怪,甚至相亲的时候曾经想让父亲去代替,父亲没答应,二伯父窝在床上一周没下床。虽然过去好久,落雪每每想起还是止不住的偷着乐。

    二伯父对父亲的不满延续到很久,甚至结婚生子以后也是矛盾不断。

    “贫穷的家庭纷争多,纷争不和,会破坏凝聚力又导致贫穷。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成年后的落雪悟出的道理。

    根深蒂固的嫌隙,岂能是几句话化解。

    兄弟之争虽为利益,但更有外界的推手。

    落雪家三个女儿,母亲拼了四胎还是女儿,只是没有满月夭折。

    先生说母亲命中无子。后来父母商量只能作罢——四女夭折。

    有表舅介绍父母领养儿子,但是没有成功。就这样始终是三个女儿的命:84年的落雪,87年的落瑶,89年的落璇。

    农村没有男孩儿,是被认定没有希望的家庭。落雪父母不仅要面对双方父母的嫌弃,更有兄弟姐妹间的鄙视。

    “三哥,你要钱干什么用呢?”这是落雪小姑姑的话,“你把钱借给我用吧!”

    父亲主意很正,不理睬亲戚们之间的嘲讽:女儿该上学上学。

    “女孩子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相邻都是这种态度,父亲始终笑笑。“那怎么着?别让他们活了!”

    父亲想着买大伯父的土地建房,大伯父不同意,“你盖房子有什么用!卖给别人也不能卖给你!”

    “我该给你钱给你钱,需要地就给你地,家里住的地方紧张,孩子大了!”父亲希望能买到大伯父的地。

    “不行,已经给刘海说好了,卖给他!”大伯父拒绝父亲。

    家里的排挤与外人的歧视,让父亲决定:女孩子绝对不能过手心朝上的日子。

    父亲由开朗变得抑郁、沉默,甚至后来酒后絮叨,因为他的心里装着太多沉重的东西。

    “人间至亲不外乎兄弟姐妹与父母,可是父母却是兄弟情缘淡薄。是因为贫穷?还是因为无后?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小时候的落雪不懂。

    不懂大伯母为什么骂母亲,为什么厌恶自己。

    兄友弟恭不是所有的家庭应该呈现的模式吗?好好的大家庭四分五裂,让外人有机可乘,最后落得积贫积弱。

    落雪告别校园走向社会,懂得越来越多:原生家庭带给孩子的伤害很大。

    “习惯造就性格,性格改变命运!”

    “哎,如今只能说轮回!落雪的原生家庭也是存在很多问题!”

    父亲因为经历伤害而偏执,母亲精神不独立对父亲依附。争吵不断,冷战!

    这是落雪小时候最想摆脱的环境,父母都争吵让落雪害怕,想着逃离。

    反观自己和流云的婚姻何尝又不是父母都复制版呢?

    “哎,幸福的家庭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落雪不能改变他人:父母、公婆、甚至女儿心怡。只能想办法提升自己!

    “如果视觉转换,即便是一地鸡毛也能看作漫天飞舞的雪花去欣赏。”当然这需要一定的境界,落雪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到那个高度,或许有一天真的能达到。

    不再为家庭琐事而烦忧。

    “哎,生活很烦,可就是这烦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或许每个人都有烦恼吧?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可是我的烦恼也太多了!哎!”叹息声毫无意识的发出。

    “雪儿,你这是怎么啦?”大姑摸摸落雪的脑袋,“没事儿吧,怔怔愣愣的!”

    “啊,哦,大姑,我没事儿!就是心里不舒服,感觉压的慌!”整整一年,落雪郁闷。

    “娘家和婆家关系僵化,以后的路如何走?”

    大伯母去世落雪公公来吊唁,甚至留下来帮忙,父亲和伯父都没有打招呼。

    就在落雪以为自己一个人参加葬礼的时候,流云赶来,翁婿之间已然形同陌路。

    “本来以为做好自己就好,可是,这个样子很难!以后的路?哎!”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落雪不愿意再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判断力,任谁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我就不穿孝衣了!”流云低声跟落雪说。

    “嗯,不穿就不穿吧!”落雪知道流云因为常年开车在外面跑,穿孝衣犯忌讳。

    “那,我去外面等一会儿。到时间了你再叫我!对了,你随礼了吗?”

    “行,去吧,我给了。”

    农村十二点给仙去的人“入殓”——放入棺材。

    “那个,你堂妹太小,刚二十四岁,没结婚呢,你给你伯母净脸!”小姑叮嘱落雪。

    “啊?我啊?”落雪听到大伯母就紧张。

    “昂!”

    “你妹妹有点儿小!”

    小姑和二伯母同时出声。落雪不是不同意,就是害怕。

    在愣神儿的功夫伯父说话。“我都给她弄好了,你就象征性的擦拭就行!”

    落雪觉得特别尴尬,“行,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儿害怕!小姑,你一会儿在我身边啊!”

    落雪总是能想起大伯母厌恶自己的眼神:有讨厌、有嫌弃、更有憎恨。是一种从心里的恐惧!

    落雪拿着毛巾擦拭,脸看向小姑方向没敢面对逝者正脸。

    所有就绪灵车出发。

    生命就这样彻底结束。大伯母的去世,应该跟重症病毒有关系。同月很多迁延多年的后遗症病人,没能熬过去。

    乡邻离去,落雪留下来帮忙收拾炊具。夜幕降临前院子回归往日的整洁与安静。

    三天后大姑要回县城,正好时间空闲跟大伯父唠家常。

    “哥,你现在年龄越来越大!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你手里的钱有个准备,不要在银行成了死账!”大姑的话简单、直接,但不怎么好听。“就是给你侄女花了,也别弄的不清楚。”

    “哎,不会的,我心里清楚着呢,不会那样!手里钱不多了,大部分在仙儿那儿!”大伯父叼着烟卷儿,“她那儿有十五万!”

    “多少?十五万?是四五万吧?”父亲惊讶的问出口。

    同样惊讶的有落雪还有大姑。

    “不是,十五万!”大伯父再次确认。

    “你没有记错?”父亲仍旧不相信。

    “怎么会!第一次拿了三万,后来拿了四万说开书店。后来调工作又要了三万,去年小建出事儿,不是还几十万的帐吗?又拿了五万。这不,正好十五万!”过去很多年,大伯父记得很清楚。

    “天啊!这大舅如今患癌症,任小建欠账仍旧很多!这欠下的钱怎么还啊!”落雪心里想着没有吱声。“小姑干的事儿,多少有些不怎么厚道!”

    “哎!”父亲和大姑同时叹息。

    “老二买牛,说再从这儿拿点儿钱!这不,存折没到期呢,到期给他取出来,我自己剩一万,给他!”大伯父絮叨着,卷烟散发的烟雾让整个人看上去朦胧。

    落雪心里针扎似的痛,“大爹,你自己留着点儿!别都把钱撒出去,你用的时候你怎么办!”

    落雪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

    “不,我要钱干嘛呀!我要钱干嘛?”大伯父的絮叨是真实想法,还是其他,落雪不得而知。

    听到有脚步声。落雪掀开门帘看到小姑刚要进来,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

    短暂的沉默由小姑打破。

    “走吧姐,去我们家休息!”

    大伯父的事儿,帮忙处理完成,事情告一段落。

    安静属于他一个人,孤单也属于他一个人。以后的路很长,人要试着开始接纳,尝试并习惯。

    毕竟我们都是孤身而来,独身而去。只不过是中途有人陪着走一程,自己或者他人先后下车。

    大姑去妹妹家,父亲回老家的房子。

    “爹,我回单位,家里房子没装修,有些不方便。你自己注意点儿!”

    落雪告别父亲,开车驶入夜色中。

    其实,今天村里还有一户人家下葬。

    管事人员同父亲商量:时间上怎么错开?

    “让他们先走!”这是大伯父同意的结果。

    冬日里的山村,大多人空闲下来。挤在路旁看着热闹。

    时不时有人发出笑声,有人指指点点。同一段路,对方人丁兴旺,落雪家人员稀少。

    家势从古而今是不能逃开的话题。无论社会如何进步,终究是讲究家族,讲究团结。

    “在农村人丁兴旺更容易说话或者办事。而今,只有心怡一人。十六年落雪肚子没有动静,再没有增添一男半女!婆婆的烦恼,流云的担忧!外人的欺负!或许都说的过去!只是……。”参加葬礼后的落雪豁然开朗,以前所有的不理解都迎刃而解。

    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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