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距离大婚还有七日。
她还是被华长延绑在柱子上,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饭点,厨子准时来给她送饭,身后却没有跟着华长延。
往日她吃饭时,他都会来房间里将她盯着,顺便还会诉说些他早年的悲苦经历。
她正想趁此机会搞些小动作,才细嚼慢咽地将饭菜嚼了两口,门外却忽然来了两个玄衣道士。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手执拂尘,神色肃然,看起来道行不浅,另一个提着一筐符纸,头上戴着草帽,教人看不清面貌。
那老道士念了几句咒,浑身便散发出黑光。
他将拂尘落在地上比比划划,拂尘所经之处,皆留下一道黑灰。
他比划了许久,地上黑灰构成的图案初见雏形。
廖清看出来这是一个法阵。
“这是什么法阵?”她在脑中问yyds。
“用来成婚的法阵。”
yyds解释道:“在这个世界,想要在人间成婚,就必须要举办一场婚礼。在婚礼开始的七日前,需请一个精通法阵的道士,道士要在地上画出特殊的法阵,而后,让新娘在发阵中呆上七日。七日后,举行婚礼,新郎需当着众人的面,破除万难,进入法阵,随后用一同心红绳系住自己和新娘的无名指,带着新娘一同走出法阵。”
“如此,两人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婚了。”
“这么麻烦?那要是我自己从法阵里面出去呢?”她问。
“一旦法阵画成,新娘便会被困在阵中,无法出阵。只有被系上同心红绳,才能从法阵中出去。”yyds说。
“原来如此,那我得想想办法搞破坏。”她说。
“晚了,他已经画完了。”yyds说。
廖清:……
话语间,那老道士已然为法阵的图案添上了最后一笔。
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在图案上贴上符纸,施加些稳固法阵的法术。
小道士在旁边看着,不时给他递去一张符纸。
“师父,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小道士忽然问。
“不渴。”老道士漠然应道。
“哦哦。”
小道士点了点头:“那您要不要吃些东西?正好也可以休息会儿。”
“不饿,不累。”老道士专注地结阵,面无表情。
“师父,我方才来的时候看见有厨子蒸了清蒸鱼,反正华长延也说了,要招待您在华府中用膳,您要不要尝尝?”小道士接着问。
老道士动作一顿:“有清蒸鱼?”
小道士猛地点头。
“那你不早说?还不快去多端几条过来。”老道士厉声道。
“遵命!”小道士放下手中的符纸,一下子冲出了屋外。
没过多久,清蒸鱼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老道士放下手中的符咒,坐到木桌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道士看着老道士傻呵呵地笑:“师父,您吃慢点儿,可别噎着。”
“你师父我吃清蒸鱼什么时候噎着过?”老道士露出不屑的神色。
然而,话音刚落,他吃鱼的动作顿住了。
倒也不是噎着了。而是他的肚子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忍受的胀痛,想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他肚子里搅动,他的腹部传来剧痛,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发。
他瞬间放下手中的清蒸鱼,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师父?您怎么了?没事儿吧师父?”小道士见状跑到木门处,向屋外张望,满脸担忧。
待老道士在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他才紧紧关上了木门,转身摘下草帽,脸上隐隐露出笑意。
他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身前,摘下草帽:“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事!”
“张塞?是你?”她惊讶道。
“是我。”
他说:“前些日子,一些去华府中相亲的女子回了家,可我不见你回来,便以为你死在了华府。”
“后来,我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不分昼夜地练剑。盼着有朝一日能杀了那个老头子,为你报仇雪恨。”
“直到昨日,我听说华府的老爷要成婚了,还请了一个精通法阵的道士去结阵。恰好,我曾跟着这个道士学过些法术,便找到了他,跟着他混进了华府。”
他顿了顿:“我此番来,是想要替你报仇的。”
“却没想到,入了华府,我没找到那华府老爷,而是遇见了你。”
“你真的要和他成婚吗?这一定是他逼迫你的吧?”
他看向将她紧紧捆束住的黑色绳索:“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慌乱地扯住她身上的黑色绳索,想要将其解开。
却只听“呲——”的一声,他的手心瞬间被烫出了一条红痕。
忽然,木门被重重地推开。
老道士神色恹恹,挪步至木桌旁,用手背碰了碰盘子:“也不知这些天吃了什么,方才竟忽然闹了肚子。可惜了这清蒸鱼,全都凉了。”
张塞赶紧开始收盘子,生怕老道士看出端倪:“既然凉了,那我就拿出去倒掉吧。”
“等等。”老道士忽然开口。
张塞顿了顿,僵硬地看了老道士一眼:“怎么了?师父。”
“你的手怎么了?”老道士斜着眼细细打量。
他心虚地将手藏到身后:“没,刚刚过来的时候,端清蒸鱼烫的。”
清蒸鱼不能再吃了,那老道士便开始接着结印。等张塞倒了清蒸鱼,回来的时候,整个法阵只差最后一步。
老道士递给他一张符纸:“贴在她心口上。”
张塞应是。
他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将身子俯得很低。
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现在不好下手,你再等我几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白驹过隙,时间很快过去了七日。
大婚之日,华长延宴请了全城的人,以醇酒美食相待。
华府处处张灯结彩,其中正厢被装饰得最引人注目。
来的人大多感叹将要和华府老爷过门的女子好命。
却无人知,那华丽的正厢中,一身婚服的新娘被死死绑在了柱子上,百般不情愿。
这些日子,她将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且不说解不开这条黑色的绳子,就算解开了,她也出不了这法阵。
原本她还盼望着张塞能找到破开法阵,解开绳索的办法。
但整整七日过去了,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再出现过。
恐怕是因为华府戒备森严,没有了老道士,他连混都混不进来。
今日屋外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嘈杂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华长延曾说要将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到底也是言出必行。
杂乱的交谈声中,她隐约能从中听清几句。
“这华府老爷,看上去好年轻啊。既没有皱纹,又没有白发,看起来也神采奕奕的,竟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是啊,原本我以为这个老爷只是有钱,没想到长得也还行,完全没有年过花甲的龙钟老态。”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爷今日和往日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我也认不清。”
喧哗之后,屋外响了几声炮仗。而后,木门被人重重地推开。
穿着婚服的华长延提着一把剑,缓步向她走来。
接近法阵的瞬间,地上画好的黑灰散发出巨大的红光,红光盖住了整个房间,将他们笼罩。
而他们身处的空间,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原本他们之间只剩了几步的距离,现在却多出了一条宽大的长河,河的两边,各种妖魔鬼怪现身,面目狰狞,长相可怖。
他毫不畏惧地提剑斩除妖魔,杀出一条走向她的血路。
而后,又在河中扑腾许久,才终于到了对岸。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她的身侧,他们所处的空间却忽然受到了重创。
一时间,天摇地动,空间中的人和妖魔,一同倒地。
当妖魔再从地上站起来时,各个眼中都泛着阴戾的红,他们的身体迅速膨胀,很快长成了原来的三四倍。
他们呆滞地看向穿着婚服的华长延,像失了智一般向他发起进攻,攻势比方才猛烈好几倍。
他用剑抵挡着,但很快便力不从心,被魔兽打来打去,被打成一个皮球。
待他被打得浑身是血,空间之外,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老人单手结印,指间泛着黑光。
倏然,那黑光从老人的指尖迸发而出,一直延伸到空间之中,将穿着婚服的华长延紧紧缠绕。
老人另一只手结印,将那人硬生生从空间之中给拖了出来。
老人瞪着他,阴恻恻道:“你竟敢冒充我。”
众人皆大惊。他们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样貌很像,只是一个模样苍老,而另一个年轻很多。
较为苍老的那个伸手扯住了年轻那个的脸皮,用力一扯,扯下来了一层带着血的肉皮,而那肉皮之下,仍旧是一张完整地脸。
“他不是华府老爷?”有人惊异道。
“废物。”
华长延阴戾地将身旁的奴婢全都瞪了一眼:“连假的都认不出来,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奴婢皆不敢言。
人群中,有人将那个假扮华长延的年轻人认了出来:“这不是张家那个小子吗?这不是张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