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男明星，有钱
“爷爷，跟您说个事儿，我过几天要出差一段时间。”季容屿洗干净手，专心地低头给季光惠挑鱼刺。
“我那本小说不是要拍电视剧了吗？我得跟着一起去，大概要拍两三个月。中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给你请个保姆在家做饭照顾你，你看行不行？”
“我看不行，”季光惠说，“老柯那种下不了地的才要人照顾，我身体好得很。你赚你的大钱去，别跟我这瞎操心。”
季光惠今年七十六岁，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身体跟同龄人比起来确实要硬朗一大截。
但孤寡老人独自住在家里，就怕出点什么意外，稍不有差池就可能会天人永隔，谁也不敢赌这个万一。
季容屿还要再劝，就听到外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季爷爷！明儿我去医院就告诉我爷爷，说你又在背后编排他！”
“哎哟，小乐来了！”季光惠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快拿杯子，倒酒！我跟她好好喝一杯！”
柯老头的孙女柯雨乐，跟季容屿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两姓人亲得像一家，柯雨乐都不等季容屿起身，熟练地翻出藏在角落里的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来了。
“我才不跟您喝，我是来找容屿的，”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羽绒服，抱着满大袋的水果坐到季容屿身边，“我爸妈说谢谢你借我们家那么大一笔钱，想请你吃饭，我说你忙着呢就给推了，他们就给你买了点水果，喏。”
季容屿接过来检阅一番，然后挑了几个走到厨房，打算洗干净后切成果盘。
柯雨乐跟着他一块进去，顺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大作家，选角进行得怎么样啊，你的小说定了谁来演？”
“演白清衡的演员叫文卓，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推荐我看的那部民国剧《南江》？他是演男主的弟弟那个。”季容屿说。
“哦……有印象，我当时还挺喜欢他的，”柯雨乐熟练地打开他的微博，从未关注人私信里找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辱骂言论，一条条删干净了，“那符千钰呢，谁来演他？能请到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夏辰潇吗？我觉得他很帅啊！”
季容屿刚要仰天冷笑，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路新炀那张不输给任何人的脸。
看在那人长得帅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收回了自己的獠牙：“演符千钰的那个演员……他叫路新炀，你肯定没听说过，就是个来玩票的富二代，反正我不信他能演好。”
柯雨乐顿时忧愁了起来：“素人出身啊，那他长的怎么样？好看吗？身为一条颜狗，我是打死也不能接受耽丑剧的。”
虽然对路新炀很有意见，但季容屿还是实事求是地点了头：“这点你可以放心，他长得很帅，甚至帅得有点挡眼睛。”
脸好看就算了，个子还那么高，随便往哪儿一杵都很妨碍别人发散视线，这纯属是物理意义上的挡眼睛。
柯雨乐稍微放心了一点：“那如果他的表现实在太烂了，这剧拍出来效果很糟糕，你家书粉会不会骂你啊？”
“书剧分离，次元分离，”季容屿用力地洗苹果，“演员行为请勿上升作者。”
“放心，到时候就算你挨骂了，我也会出来帮你站台的。”柯雨乐很讲义气地拍胸脯。
说来很巧，季容屿和柯雨乐一个码字一个画画，也都是最近这一两年慢慢积攒出了点名气。
很多人都知道画手【木乐乐】和作者【容鱼】是好朋友，但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能好到什么程度。
本着次元分离的基本原则，柯雨乐在家人朋友眼中，永远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只有季容屿知道，她的微博置顶写着“十八岁妙龄少女，梦想是明天绝经”。
而季容屿是街坊邻居们交口夸赞的出息青年，唯独柯雨乐的抽屉里，收藏着他中二时期亲笔写下的出柜宣言。
“突然觉得我离娱乐圈也好近啊，”柯雨乐把手机还给他，从碗里拿了一块水果，“老实交代，你今天面试的时候，是不是看帅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是啊，”季容屿故意道，“帅哥太多了，差点把我性取向都看直了。”
柯雨乐被他说愣了：“不应该是更弯一点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季容屿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一想啊，那么多不同种类的帅哥摆在面前，我却只能得到其中一个，感觉亏大发了。既然不能全部拥有，那还不如一个都不要。”
“你也可以多赚点钱，以后努力包养小男友，”柯雨乐咔嚓咔嚓地咬苹果，“对了，那个富二代是不是带资进组的？他会不会要求魔改剧情啊加戏什么的？”
“那倒没有，”季容屿心不甘情不愿地夸了他一句，“算他还有点底线。”
一盘水果切好，季容屿拿出手机拍了照，连同今天的晚餐一起发了微博。
随着《陷色》的爆火，他的微博关注人数也水涨船高，现在都有十几万了，一刷新就出来许多条评论。
【你怎么又在吃鱼？】
【我到底是关注了个作者还是关注了美食博主】
【我不在乎你吃什么，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开新文】
季容屿看到开新文这三个字，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哈欠。
他电脑里囤了好几个粗纲和开头，但哪一个都写不顺，以前靠熬夜就能熬出灵感，最近连熬夜都不管用了，他实在有点无从下手。
可算算时间，新文实在不能再拖了，季容屿一咬牙一跺脚，先给自己立了个flag：“正在存稿中，新文年后就开。”
【哪个新年？元旦还是春节？】
【姐妹别提醒他！】
季容屿赶紧补充：“当然是春节！”
得到了开新文的准确消息后，评论区的画风立马就改了，刚才还你你我我的，现在就变得尊敬了许多。
【坐等容哥的新文（乖巧）】
【容哥冲鸭！】
【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咱们容哥真的是性别男吗？】
【我不信，除非他爆照。】
【爆照也可以用网图啊！大胆点！容哥你看到右上角那个大写的直播了吗？点开它，你就能收获一个零距离的我！】
要想在写耽美小说的作者里找出几个雄性确实很难，季容屿表示理解，但并不打算乖乖听话。
“不骗你，不爆照。”
“露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容鱼：我不仅会煮鱼，我还会钓鱼】
【懂了，原耽圈第一个立海王人设的作者，我们容哥独领风骚】
季·海王·容屿：“……”
他默默把这几个给他扣锅的读者id都截图记下来，决定下次给炮灰反派起名的时候翻出来看看。
“爱信不信，反正我是男的。请你们离自己的作业近一点，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他低头回了半天消息，季光惠不耐烦了，拿筷子在他碗边敲了敲：“哎哎，干嘛呢，要耍这个你自己回房间里耍，人家小乐专门来找你，你就这态度啊。”
柯雨乐端着他切的水果卖乖：“他现在是我债主，对我什么态度我都受着。”
“请问柯小姐月入几蛆了？”季容屿把水果抢回来自己吃，“我算算你要帮我画多少同人图才能还债。”
“不好意思，我最近出息了，”柯雨乐说，“这个月赚了一狗，就是差点没把我画吐。”
都说月入五千不如蛆，月入两万不如狗，季容屿点点头，说：“那咱们人畜有别，你少蹭我热度。”
“记住这话啊，以后别求着我给你画黄……”柯雨乐的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拐了个弯，“皇冠……奶油曲奇饼，你不配吃粮！”
好险混过去，柯雨乐惊魂未定，季容屿撸起袖子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爷爷，我的工资都给您，您明儿出去打牌记得顺便给我买点饼干，别让柯雨乐看不起我。”
季光惠的注意力成功被他转移：“要是我全给你输光了呢？你不还想攒钱买新房子嘛？”
“那我就再赚，”季容屿可大方了，“您该用用该花花，咱们开源不节流。”
想在上川市买个地段好的新房，那价格可不便宜。就算卖掉旧的房子，他的存款也得再翻几番。
不过赚钱虽然没那么快，但做梦总还是简单的。
他点开了手机里的分类相册，从中找出路新炀那栋别墅的实拍图：“喏，这就是我看上的房子，独栋花园大别墅，爷爷您看，只要您点头，明天咱们就去刷卡！”
“我先说啊，我不喜欢这房子，”柯雨乐凑过来摇摇头，一脸不屑地说，“保姆房太小了我住着不舒服。”
“那就把主卧给你，叫容屿去睡保姆房。”季光惠笑眯眯地说。
季容屿不干了：“偏心了是不是？我还是不是您亲孙子。”
“你做人不老实，我不要你这个孙子！”季光惠把吃完的碗放下，开始训话了。
“爷爷问你写的小说叫什么，拍的电视剧叫什么，你一个都不给我说！我还想着我大孙子出息了，我要买个大喇叭出去告诉周围所有老头老太太，让人都来看你写的电视剧，你倒好，屁都不给我放一个，我这这，这叫我还怎么吹牛？”
“别别别，爷爷您高抬贵手，我丢不起这个人啊我。”季容屿秒怂。
写耽美小说的男人里能有几个是异性恋？这要是真让季光惠出去宣传一下，那街坊邻居就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了，他可没打算向全小区出柜。
柯雨乐抽了张纸巾，看起来是给季光惠擦嘴，实际上更像是捂嘴：“哎哟您管他写的什么呢，反正不犯法不犯罪的，谁还心里没个小秘密啊。”
季容屿说就是嘛，然后赶紧收拾碗筷撤进厨房，柯雨乐又跟在他屁股后头。
“看在你将功折罪的份上，今天不收你高利贷了，”季容屿倒了洗洁精开始洗碗，“不过说好的皇图必须画，我都在读者群里说了你会发福利了。”
“说得轻巧，你知道结构形体多难画吗？”柯雨乐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厨房门，放心说出来后半句，“一动笔我就痿了，要发福利你自己抱着键盘去发。”
“你以为我就轻松了？”季容屿在水声的掩护中肆无忌惮地口嗨，“写黃就像做1，又累又难，我甚至想让他俩原地be。”
柯雨乐仰天长叹：“果然白嫖什么的最爽了。”
“你回家慢慢嫖吧，”季容屿说，“我好困，待会直接去睡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柯爷爷。”
“行，明天见。”柯雨乐出去向季光惠道别，季容屿很快就听见了屋外的关门声。
他把碗洗好放进消毒柜，再出来时爷爷已经进房间了，他喜欢躺在床上看电视。
季容屿擦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行李箱，把笔记本上写了脏话的那几页都撕下来，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
他实在太困，决定明天再收拾东西，现在他只想睡觉。
洗漱完毕后脱了衣服倒在床上，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季容屿挣扎了三秒钟，最后还是摁亮了屏幕。
周小青把他拉进了陷色剧组的微信群，并了好几个人他们报上自己的微博id，为官宣做准备。
当然，为了证明剧组内部的团结友爱，主创主演之间最好还要来一波互相关注。
季容屿强行撑开眼皮，在微博上挨个搜了微信群里发出来的id。
从几位戏份不多的老戏骨到周小青和文卓，排在最后的是路新炀。
这些业内资深人士的微博内容丰富多彩，涉及到许多季容屿从未了解过的东西，他一个个点了关注，打算睡醒后好好看一遍。
最后的最后，季容屿才搜出了路新炀的微博，却发现对方的主页空空如也，发出的微博有且仅有这么一条——
【路新炀：我，男明星，有钱。】
季容屿手里一滑，手机“啪嗒”砸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