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铁虎
午夜一过，北门的嘈杂声四起，显然是公主的骑兵卫队在北门搞出的动静。
三人趁乱从南门出了城。
定北城一路向南，便是燕阳关，过了燕阳关，就到天启城。
定北城距离燕阳关有五百多里的路程，中间大多一片荒凉，只有些许小城和一些村落分布，盗匪横行。
阿七并不是很相信燕语能完成她对书院给出的承诺，不是因为她不相信燕语个人，而是不相信这个世界能靠一两个新政策就发生改变。
从小他见过十几个神裔就灭了自己整个村子，也见过偷猎者为了名利将手无寸铁的雪原人像牲口一样杀戮，买卖。
甚至雪原军的首领，他所谓的师父陆浅，也为了利目的用尽手段。
他相信或许世界上有一些善良的人，他身为雪原人，也期盼同胞能少一些苦难。
但他不认为靠着一些人的善良就能改变现状。
之所以答应帮书院送燕语回天启城，更多还是因为木木的请求，以及心中一点侥幸。
‘如果木木能借此机会进入燕王朝的高层，或许能有改变。’
三人一路向南，走了一夜，天已经快亮了。
为了缓和之前僵硬的气氛，燕语开始有意找一些话题。
“阿七，你的真名就是阿七吗？”
“嗯”
“这名字好奇怪啊，没有正式名字吗？”
阿七想了一下，道
“陆青城”
自己答应过要替小蚊子活下去，所以这也算是自己的名字吧。
“陆青城？挺好的名字。”
燕语说着话，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阿七向燕语看去，只见燕语脸色煞白，脚边虚浮。
“怎么了？”
燕语挤出笑意，表示自己没事。旁边的王勇敢插话了
“她从昨天早上在店里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又赶了一夜的路，身体熬不住了。”
阿七看燕语的状态确实是坚持不住了，于是说道：
“那你们休息一会，我想办法去找点吃的。注意安全。”
燕语也没有逞强，微笑让阿七放心。
看阿七走远了。王勇敢啐了一口，喃喃道：
“傻大个”
王勇敢虽然挺勇敢，但也知道鸡蛋碰不过石头，阿七在的时候不敢多说话，只能在背后过些嘴瘾。
燕语被王勇敢又怂又不服的样子逗笑了，摸了摸王勇敢的脑袋，道：
“别伤心，跟姐姐到了天启城，姐姐给你一笔钱，让你回来盖一个比原来还好的酒楼，你当掌柜的。”
王勇敢摇头道：
“还是把老掌柜请回来，我跑堂就行。”
燕语笑道：
“好，那就再给你取个媳妇。”
王勇敢脸有点红，用力点了点头，憨憨的笑了。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远方似有似无传来一阵铃铛声响。
王勇敢脸色大变，拉起燕语就走。
“怎么了？”
燕语问道。
“赶紧走，有响马。”
响马是北洲特有的一种马匪，北洲民风彪悍，很多生活不下去的穷困人聚在一起作了马匪。
他们在马颈上系着铃铛，远远可以听见，意思是给过往的行人一个逃跑的机会，跑不掉，便怪不得他们。
两人慌忙向着铃声反方向逃跑，不多时，竟然远远看到一片村落。身后的马铃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视野尽头有几个黑点，马匪也看到了两人，正加快朝他们奔来。
北洲的村子和雪原的村子不同，雪原的村子需要围栏和大门防御野兽，北洲的村子只是一片房子和农田连在一起，村口还有些村民带些富余的东西交易。
两人慌慌张张的直接进了村子，村里人看到陌生的面孔都围了上来。
“这两人是响马赶过来的吧？”
“赶紧去通知张大哥，让他过来看看，一个姑娘和一个半大孩子，还挺可怜的。”
“你看那姑娘的衣服，好漂亮啊”
四洲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着把两人围在一起。
后面的响马追到村前，有五六个人，带头的两个一个脸长似马，一个头顶两个包像牛。
马脸男转头问牛脸男：
“大哥，他们进村子了，怎么办？”
这些马匪好些也是附近的村民，忙时务农，闲时作匪。
附近很多村子里都互相认识，甚至有些亲戚。所以响马一般不会惊扰村子。只是掠夺行人。
牛脸男有些犹豫。
“按规矩进了村子，就不能抢了。”
马脸男道：
“可是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那女人明显是有钱人，光她那身行头，都得值不少钱。”
两人身后的马匪也议论起来。
“这可是张大虎的村子，他可不好惹啊。”
“要不和张大虎商量商量，大不了两家一起分，今年都没啥收成，他们村里也肯定够呛。有饭大家一起吃啊。”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说说。”
牛脸男下马嘱咐了身后的马匪，一个人进了村子里。
村子里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壮汉也在一群村民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壮汉身长有九尺多高，周围的村民在他身边都好像孩子一般。北方天寒，壮汉却只穿了一层单衣，被夸张的肌肉撑的高高隆起。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看样子应该是他儿子。
见张大虎来了，牛脸男立刻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张大哥，这两个人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追着追着跑到了您这里。”
张大虎开口，声如洪钟。
“都进到村里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进了村子就不能抢了，行人也是如此，这是响马的规矩。
不然时间久了，这条路就没人走了，更没人可抢。而且附近村子也可以靠此来赚一些食宿费。
牛脸男陪着笑继续道:
“张大哥，这女人明显是个有钱人，咱们把她抢了，您七我三，今年收成不好，您这想来也不富裕”
话还没说完，牛脸男被张大虎抓起胸口的衣服，一把将他提起来。
牛脸男憋得满脸通红，转头看向后面。
自己带来的马匪都把头扭向一边，装作没有看见。
“现在的响马都这么没有规矩了吗？真他妈丢人。”
张大虎之前也是响马，算是牛脸男的前辈，而且是当年周边最有势力的一支响马的二当家。后来结婚生子才从良不干了。
一身横练功夫在这一带是响当当的，虽然练气修为只在中三层，可靠着铁打一样的身体，一般上三层的炼气士也不是他对手。声名最盛时，定北城内都有不少人知道铁虎的名号。
牛脸男灰溜溜的离开了，张大虎看着燕语两人
“你俩跟我来吧。”
跟着张大虎来到他家。一排土屋，带着院子，虽然简陋，但比较宽敞。
张大虎的媳妇，三十多岁，是个看上去比较精明的乡下妇女。此时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有菜有汤，菜里还零星有两条肉丝。
桌上的饭菜自然比不上燕语从前的吃食。但她本来就不是很矫情的人。而且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见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肚子都叫了起来。
可是见王勇敢没动，怕有猫腻，也不敢动。
“吃”
张大虎说话了，声音像是命令。
张大虎媳妇瞪了张大虎一眼，上前帮燕语盛了一碗汤，笑道：
“天冷，喝点汤热热身子，小姑娘饿坏了，赶紧吃吧。”
燕语道了声谢谢，也不想其他，大口吃了起来。
既来之者安之，吃饱了至少不会是个饿死鬼。
两人吃到一半，见张大虎的儿子趴在桌子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两人，口水都快滴到桌子上。
燕语心中不忍，道：
“大哥大姐，让孩子一起吃吧。”
张大虎媳妇看着两人吃饭，笑的比看她自己儿子吃还开心
“不用，我们可吃不起？”
“吃不起？”
燕语疑惑道
自己孩子都吃不起的饭菜，被用来招待自己，难道这一家人真的是专门为人，毫不为己的好人？
转头看向一边的王勇敢，王勇敢正用无奈的目光看着自己。
张大虎说话了。
“吃饭40钱，茶水10钱，住宿50钱。用东西抵也行。”
普通人家一百钱够一个月的口粮。这价格着实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