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分梨
白富强不停的往活动室方向看去。
他看到楚乡长和陆天明两个人越聊越开心。
聊到后面陆天明甚至拍着桌子在笑。
白富强越看心里越窝火。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陆天明怎么一下子这么受宠，居然和楚乡长下棋。
下棋这事儿，自古以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下棋时间地么长，这得给领导留下多深的印象啊。
他妈了个巴子，今天自己真是失策了。
早知道就该把陆天明派到外面去干活，彻底消失在楚乡长面前。
这个节骨眼。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要不然自己这四年来的心血全他妈的白费了！！！
大约40分钟后。
楚乡长和陆天明从活动室走出来。
此刻两个人都满面春风，心情大好的样子。
乡里来的三个领导赶紧上前说道：
“楚乡长，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去县里开会正正好好。”
楚乡长点点头道：
“好，我也是看着时间的。”
转头又对陆天明说道：
“天明，今天我连输两局，我不服气，下回我再找你下棋，我要报仇。”
说完哈哈一笑。
陆天明笑道：
“好，没问题，楚乡长，我等着。”
四个人骑上自行车。
赵解放和白富强他们赶紧送楚乡长出门。
赵解放和白富强回到公社院子时。
一大帮人把陆天明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
“陆天明，楚乡长到底在和你聊什么？怎么聊了这么久？我看你们两个下棋的时候嘴巴都没停过，一直在说话。”
“是啊！陆天明，你和楚乡长非亲非故，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跟你说？”
“天明，你真的连赢了楚乡长两副？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楚乡长是领导，你怎么可以赢领导呢？还一赢就赢了两副！你小子真是不开窍！”
陆天明笑道：
“怎么啦？楚乡长的棋是走的臭嘛，第二副时我让了他两个马，结果还是下不过我，15分钟就拿下了第二盘，把楚乡长杀的人仰马翻，哈哈哈哈。”
“也没聊什么，就是寻常唠嗑，没话找话呗！”
众人惊呼一声：
“哎哟喂！你小子可真是个榆木疙瘩！人家是领导呀！你赢过领导！难道你想说你比领导还英明？你小子真是笨到家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接近领导的机会！都让你给弄砸了！你还让您领导两匹马！我的妈呀，听得我心里都发毛，我要是领导，我心里都在笑你！一点都不识时务！一点都不懂官场规则！”
“陆天明啊陆天明！你小子真是蠢到家了！我要是你，就算楚乡长是个臭棋篓子，我也让他赢！就你这样的！在古代要是和皇帝下棋，你敢赢皇帝立刻让你脑袋搬家！”
陆天明哈哈一笑道：
“那是封建王朝，现在是社会主义，能一样吗？就楚乡长这样的，他就算再练三年也不是我的对手。领导归领导，棋臭就是棋臭，两码事儿，都是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圣人，难道就因为他是领导就样样都强吗？反正我是一步都没让，该吃吃该杀杀，玩得痛快极了！”
众人哈哈大笑，都嘲笑陆天明：
“陆天明，你要在官场能混得开，真就见了鬼了，哈哈哈。”
“真是逗死我了！陆天明你呀，把官场和人情世故想的都太简单了，你什么时候明白领导永远最英明的这句话，就算你开窍了！”
白富强满怀心事上前问道：
“天明，楚乡长到底在和你聊些什么？”
陆天明肩膀一耸无所谓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真没聊什么，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我在公社工作顺不顺心，具体干哪些活？参与过哪些工作？对将来有什么想法之类的。”
白富强又问道：
“那你都是怎么说的？”
陆天明两手一摊道：
“嗨！还能怎么说？我说我这人随波逐流，混到哪儿是哪儿，公社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一台拖拉机要洗呢。”
陆天明走到墙角，左手提起水桶，右手拿起大刷子，从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提到隔壁凉棚，又开始刷起拖拉机。
一阵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大伙也都回到各自办公室。
白富强忧心忡忡，特地到赵解放办公室问赵解放。
“赵主任，今天这事儿我觉得怪怪的，怎么想怎么怪，楚乡长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赵解放想了一会儿，摆摆手道：
“富强，别多想，你做我接班人这个事儿基本是内定的，不会有什么意外，楚乡长今天只不过路过，陆天明身上那股猪屎味儿，恰巧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人嘛，一旦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触。就是下了两副棋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别多想了。”
白富强点点头道：
“但愿是这样，哦对了，感谢赵主任在楚乡长面前为我美言。”
“哈哈哈，富强，我一向最看好你，好好表现，一个多月后我这办公室就是你的了。”
白富强一听这话，刚才心里的担心一扫而空，用力一点头道：
“谢谢赵主任，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赵主任对我的期望。”
凉棚里，陆天明看似淡定的刷着拖拉机，其实内心未定，慌的一逼。
昨天下半夜救完人，和林向前回去的路上，林向前嘱咐了他一路：
“天明，你记住，这一个星期里楚乡长多数会想办法和你见面，毕竟下个星期你就要做他女婿了，说不定就会直接杀到公社。”
“哎呦喂，你说的我好紧张。”
“紧张个屁！到时候你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要是他来的时候你正好在满头大汗干活，那最好不过。”
“这个倒容易，最近我在公社被人指派干活，那些人知道我做主任没戏，所以用这个方法拍白富强马屁。”
“那最好不过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据我的了解，楚乡长这个人不喜欢别人阿谀奉承，他喜欢直来直去，爽爽气气的人，所以你不用像别人一样拍他马屁，给他一种踏实肯干，勤劳善良的印象，毕竟他是从老丈人看女婿的角度去看你的。”
“被你说的我越来越紧张了。”
“紧张是正常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其他的事儿你就灵活机动，自己看着办吧。”
所以陆天明刚刚下棋的时候，一点没手软，直接杀了楚乡长两副。
无意中倒是对了楚乡长的脾气。
其实楚乡长的棋没这么臭，他故意下的烂，就是要看看陆天明这个人实在不实在。
幸好，这小子耿直的很，没有像赵解放一样，每次下棋都让自己赢，一点劲都没有。
楚乡长在下棋时对陆天明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对这个小伙子挺满意，女儿嫁给他也让放心。
陆天明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觉得还不赖，心里越想越乐，拖拉机越刷越带劲。
一个下午，公社的人都在背后议论陆天明。
“妈的！陆天明这小子这拖拉机刷的可真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这样能对上楚乡长的脾气，我就抢着去刷拖拉机了。”
“奶奶的！这些个领导的脾气可真难琢磨，平时要我们注重形象，不要邋里邋遢。我们穿白衬衫了，嘿！他又喜欢猪屎味儿，你说谁受得了？”
“就是呀！虽然和乡长下两盘象棋也不升官，也不涨工资的！可是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儿，公社这么多人，乡长不和别人下，连主任要陪他下都拒绝，偏偏要和一个浑身猪屎味的陆天明下棋。真被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行了行了！要我说这也没什么服不服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下棋又怎么样？说的再过一点，就算他陪楚乡长去泡澡堂子那又怎么样？到最后提拔为公社主任的，还不是白富强？连赵主任都当着楚乡长的面推举白富强了，这事儿就是实打实了，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这话说的没错！估摸着楚乡长就是因为这个才和陆天明那小子下棋的吧？是想让陆天明不要心理不平衡，算是安慰安慰他的一个举动！”
“没错没错！你说的对，肯定是这样，做领导的嘛，都有一定的艺术手段，胜利的那一方要恭喜，失败的那一方也要勉励，总之两边不得罪！”
“得儿！听老几位这么一分析。我心里就踏实了。我还担心陆天明这小子攀上了楚乡长，要给我穿小鞋呢，最近一段时间我没少指派他干活。今天楚乡长莫名其妙对他这么好，我吓了一大跳，你们这么分析啊，我就放心了，这小子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命，在公社打杂，做到退休！”
“我也放心了，我刚才还没出息的想帮他一起去刷拖拉机，现在想想真没这个必要，总不至于因为和楚乡长下了两盘棋，楚乡长就让他做公社主任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番话引得办公室里七八个人哈哈大笑！
“太荒唐了，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多心了，别的地方换领导，要考虑清楚站队问题，就咱们公社绝对不用考虑，要不是赵主任还在，我都想提前叫白主任了，哈哈哈哈哈~~~~~”
“说的没错，大家都站好队，等着白主任新官上任。”
“那下午的梨还是让陆天明那小子去分吗？”
“嗨！这不废话吗？他不分谁分？这苦活谁愿意干？分的好了没功劳，分的不好个个都怨。”
而且每年分梨的自己拿的都是烂梨，谁愿意干这活呀？
公社的人讨论到最后。
大家一致认为陆天明还是陆天明，白富强再过一个多月肯定就成白主任了，这一点铁板钉钉。
就算陆天明陪楚乡长再下十盘棋，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陆天明刷完拖拉机已经中午了。
整个人大汗淋漓，汗臭味，猪屎味混在一起，那叫一酸爽。
就这么去食堂吃饭还真有些吃不下。
“天明哥，我这有身干净的衣服，你要不嫌弃，你去我员工寝室冲个澡，再换身衣服。”
说话的是潘小伟，是公社上个月新来的临时工，专干丈量土地的活儿。
自从包产到户后，有些农民向上面反映一样是四亩地，自己家的地，就是没有那些村干部家的地大。
存在不公平的分地现象。
所以上面要求各个公社成立一支土地丈量队，对各个村子的土地进行丈量兼统计，看看有没有村干部利用职权胡乱分地的问题。
丈量土地是个苦活。
不管烈日还是下雨，一天到晚在田间地头忙活。
又是雨淋，又是暴晒，还要走那么多的路。一个星期就能磨穿一双胶鞋。
而且量土地时，农民们就在边上看着，万一量出来自家土地多了，公社的人在本子上面做了记录，这些农民们一定会不依不饶，脾气暴躁的甚至当场抄起锄头，和丈量员们发生肉体冲突。
所以公社的人都不愿意干这个活。
勉强从公社里抽了三个软柿子。
又从外面新招了一个临时工潘小伟。
潘小伟刚来一个多月，刚来时，公社里没人搭理他，一个临时工，干完这几个月丈量土地的活，就卷铺盖滚蛋了，谁愿意搭理这样的人，省点唾沫星子。
白富强也是这个态度，他虽然连清洁工阿姨都送礼送到位。
那是因为清洁工阿姨也是正式编制，万一全公社的人投票，清洁工阿姨手上也有一票。
但是潘小伟这种临时工，是没有投票资格的，他就是个编外人员。
白富强钱再多，再假装彬彬有礼，也对潘小伟这号人爱搭不理。
就算面对面碰上，也都直接擦肩而过。
只有陆天明对潘小伟没有另眼看待。
潘小伟第一天来上班，什么都不懂，是陆天明带着他熟悉了一下公社以及他要工作的内容，还给他引荐了另外三位同事。
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带上丈量工具去干活。
陆天明还嘱咐另外三个人，别欺负人家新来的。
另外三个人原本就是公社的软柿子，笑着说哪能呢？咱们都是落难兄弟，有什么好欺负的？
所以潘小伟在公社这一个多月来，过得还算顺利。
别人都去拍白富强马屁，他不用。
整个公社他就和陆天明有说有笑。
今天上午他出去丈量土地了，中午才回来，见陆天明浑身上下搞得这么脏，赶紧拿了自己所有衣服里最新的一身给陆天明。
陆天明笑着接过袋子。
“小伟，你可算是救了我一命了，我要穿着这一身去吃饭，我自己吃到一半都得吐，哈哈哈哈哈。”
陆天明洗好澡换上衣服，这身衣服稍稍有点不合身，衬衫和裤子稍微短了一些。
潘小伟说道：
“天明哥，听说你下午要负责分梨，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分。”
“小伟，你下午不用去丈量土地吗？”
“本来是要去的，但是老贾和老王上午干活时扭伤了腰。他们跟赵主任请了假，赵主任大发慈悲，说我们连着干了一个多月了，让我们今天下午休息。”
“哈哈，那好啊，我正愁没人帮我一起分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