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离梦的信
我沿着官道纵马疾驰,那马蹄下生风,不日便回到了滇池。我回到了平安寨。秋天已至,一片金黄。村民们已经开始了秋收。
那扑面而来的稻香令人心醉神安。时不时遇到的忙碌的村民只是跟我打了个招呼,便又继续忙碌了。
我来到了师父家的门外,却只见大门紧闭。问了周围的邻居,邻居们都很惊讶,问道:“你不知道你师父的事情?”
我奇怪地问道:“我师父?她怎么了?”
邻居们不说话了,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只有张大婶站了出来,道:“还是我带你去吧。”
张大婶带着我向师父家后边的小山走去,我跟在后边越走越疑惑,越走也越心惊。走到一处山坡,张大婶停住了。
那里是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爱妻离霜之墓”。
什么?师父死了?为什么!我感觉到眼前一黑,跪倒在了墓碑前。难道是因为我的那一掌?是我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师父?
想到师父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却因为自己的一掌竟然将师父打死了?自己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我抱住师父的墓碑失声痛哭,那幼时的一幕幕又不断浮上心头。张大婶也站在一边垂泣着。
哭了许久,我才跟着张大婶下了山。走到那紧锁的院门前,心里又悲伤起来,对着院门又哭了一阵。
我问张大婶道:“是离梦的父亲送我师父回来安葬的吗?”
张大婶道:“是的,当时来了好多人。但是上山的只有几个人,听说是不想其他人打扰圣母。”
“那离梦呢?”我问道,“是不是跟她的父亲走了?
“应该是吧,”张大婶道,“她的父亲那么大的官,母亲又没了,她还能到哪里去?”
我望着那禁闭的院门,心里很不是滋味。牵着马走到了自己的小竹楼。我先走进了蛊房,发现蛊房里的各种蛊都还保持原样,没有受到损坏。
然后我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尽管离开了一段时间,可是室内居然干干净净。我发现床上放着一封信,连忙打开一看,原来是离梦留下的:
修远吾兄,妹妹走了。
兄长与我父亲有杀父之仇,我与兄长有兄妹之谊。今后若同时再见,必难以抉择。因此,我离开滇池,也离开自己的父母,准备去峨眉山找南宫姐姐去了。
母亲她一生用情至深,这些年来对父亲的思念从没有改变。而父亲对她亦如此。虽然我们远居滇池,但是他一直派人暗中照看我们。之前母亲入狱,也是因为父亲的人出面,知府才放出母亲。
那个去我们家报信的乞丐自然也是父亲的人。当年母亲见到父亲时,父亲的裤脚绑着红绳,这是他的家乡的风俗,是为保佑远行之人平安。
母亲之所以再见父亲,只因为她已知自己病重,将不久于人世,因此想借此机会再见一见父亲。烟雨楼一战,母亲又受你一掌,病情加重。父亲请人百般疗治,終无回天之力,最终驾鹤西去。
母亲临终时始终牵挂着你,这些年她因为对你隐瞒真相而一直心怀愧疚。如果可以,她愿意照顾你一生来为父亲和自己赎罪。可是她不能了。她的病无药可治。因此,她让我告诉你,即使没有你的那一掌,她也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恰恰是那一掌,也让她的离开地更加安心。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和我父亲的仇怨,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就如命运,就如这一场疾病。
再见了,我的兄长,我的朋友,我的伙伴,请你善自珍重。江湖虽然很大,可我们终会在江湖的某个角落再见!
署名是离梦,信纸上满满的泪痕。
我将信收好,放入怀中。面对着空空的竹楼,孤独灌满了全身。我躺到了床上,只觉得胸口被牢牢的堵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离开了竹楼,来到了滇池岸边。夕阳斜照着西山,即将落下。水波荡漾,冷光四溢。每走一步都能想到儿时与离梦在这里玩耍的情景。每走一步都会心如刀割。我离开了岸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师父安葬的小山,靠在石碑上,这时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秋天的夜很冷,树叶上凝结的小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就如下雨一般。不久身上就淋湿了。可是我毫不介意,靠在石碑上沉沉睡去了。
当阳光再次照到我的身上后,我醒来了,这时只听村子里一片人喧马嘶的声音。难不成出什么事情了?
我赶紧跑下山去,发现是昆明府的府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收取税款。我心想,原来不都是里正收齐了再上交昆明府的吗?怎么这一次府兵都出动了呢?
那帮府兵气势汹汹,挨家挨户地踹开门来,没钱的都先打一顿,再看看家中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就带走,没有的骂一顿打一顿,之后会再来收。
这时那帮府兵走到了张大婶家里,张大婶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钱。一个士兵正抡起手扇向张大婶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转过身来,惊奇地看着我。
我笑道:“这位大哥,老人家年纪大,经不得你这么打。”
那士兵怒道:“你是谁啊?你是这家的人吗?那你把盐井税的税款交上,就饶了你们。”
“那税款是多少呢?”我问道。
“每家每户五百文。”那士兵道。
我吃了一惊,这钱可是每户人家几乎秋季所有的收成了。
“怎么这下半年盐井税这么重?”我问道。
“今年夏天整个云南频发水灾,因此要将堤坝好好再修一修。如果堤坝没有修好,明年夏天一场暴雨下来,可能把们的房子都淹没了。那时可不是用这点钱就能解决的。”
我帮张大婶家交了盐井税的税款。那士兵便也不再为难,拿着钱就走了。
张大婶连声向我致谢,我道:“这盐井税如此沉重,简直就是不想让老百姓活了。我也要像师父一样,去找那昆明知府,让他看一看老百姓都被逼成了什么样了。”
张大婶道:“如果如此,那我们九洞十八寨的人可要将你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