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吴双珍坐那儿一个劲地抹泪,双肩抖颤得让人心疼
吴双珍说:“你不要动不动就扯到宋石龙,我现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罗卫党说:“我知道你的心理,我劝你不要异想天开。”
吴双珍知道与他谈不出什么结果。
冬天,她听人说朱书记恢复工作了。她偷偷去县委大门口观察,果然发现朱书记去大院上班了。她心里一阵激动,知道形势有了变化。在一天的黄昏,她到朱书记常散步的地方,说:“朱书记,祝贺您又工作了!”
朱书记说:“是小吴呀,生活得还好吧?”
吴双珍说:“马马虎虎过日子。朱书记,宋石龙的问题解决吗?”
朱书记说:“我不清楚,前不久我去看过他的一双儿女,他们很可爱。”
吴双珍怔住了。朱书记对自己疏远了,因为自己不是以前的小吴了,现在自己是罗卫党的妻子,他会对自己说实话吗?自己太天真了,你心没变,但身份变了。人家肯定小心你。
第二年春,她听人说,宋石龙去县委大院上班了。她以为是别人哄骗自己,有意让自己心里难受。自与罗卫党结婚后,她很少去街上,也很少打听别人的事。她得知这一消息,心里很是震动。她每天上下班都绕路走县委大院门口。那天,她确实看见宋石龙推着自行车从大院里出来,当时,她双眼一亮,差点喊出声来,接着就是两眼模糊。她为宋石龙高兴,为自己的孩子高兴。深夜,她躺在床上好久不能入睡。
罗卫党说:“是不是知道宋石龙工作了?我告诉你,你要想让宋石龙好,就好好地跟我过日子。”
吴双珍说:“我好好跟你过日子。”她想,宋石龙终于熬出头了,我不能再伤害他。
尽管她答应了罗卫党,罗卫党还是处处小心她,怕她单独与宋石龙见面。她出去办事,罗卫党就跟着她。当然,吴双珍找机会还是去了宋石龙住处几次,她发现宋石龙对自己很客气,话也不多。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身份不一样了,与他没有任何故事了。以后,她虽关注宋石龙的人生走向,却很少与宋石龙单独见面。
刚打倒四人帮,罗卫党等一批人就被控制起来了,让他们老实交代问题。吴双珍的哥也在交代问题之列。吴双珍和嫂子按时给他们送换洗衣服。吴双珍一走在街上,就有人指着她说:“这位就是罗卫党的老婆,靠自己的姿色过日子。”
“听说她与罗卫党一起迫害她的前夫——咱县里组织部长。”
“这样的女人也该进学习班。”
吴双珍咬牙忍受着,任凭众人对自己的丑化。随着批判四人帮的深入,吴双珍的单位让她交代问题。说她是罗卫党的帮凶,参与迫害革命干部的阴谋。她父母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厂里净看同事的白眼,说他们养了一双狼心狗肺的儿女。儿子是罗卫党的打手,女儿是罗卫党的老婆。更让吴双珍始料不及的是,单位让她停职反省。她委屈地哭了,她不得不去找宋石龙。
当时,正属百废待兴。宋石龙很忙,夜里加班批阅文件。他现在还是任县组织部部长。全县十年来,组织乱成一锅粥,他要理出个头绪,便于今后人事安排。他发现吴双珍脸色苍白的样子,关心地说:“双珍,你要保重身体。”随后,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吴双珍坐那儿一个劲地抹泪,双肩抖颤得让人心疼。
宋石龙说:“双珍,你别这样,有什么难处你说。”
吴双珍抹把眼泪,抽泣着说:“单位让我停职反省,要我交待问题。石龙,你说让我交待什么?”
宋石龙抽着一支烟,说:“你别激动,现在正处于审批四人帮的高潮,可能波及范围大了点。你的情况,我找你们的局长了解一下。”
吴双珍说:“如果你也认为我是罗卫党的帮凶,不找也行。但我相信,你是了解我的。”
宋石龙看她一眼,默默地抽着烟。
宋石龙找商业局长,谈了一次话。他说吴双珍也是受害者,你们看问题要一分为二。商业局长瞪大了眼睛,觉得宋石龙的做法让人匪夷所思。商业局对吴双珍的“问题”不再追究,说她也是受到迫害的那部分人。有人不同意,说这是包庇。商业局长拍桌子发火了,说这是县委的定论。一提县委就自然而然想到宋部长,同志们缄默了。
在打击“三种人”时,罗卫党依法逮捕,因他身上牵扯到几条人命,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在服刑前,他主动与吴双珍解除了婚约。吴双珍终于获得自由,她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不久,她去找宋石龙,说:“石龙,我与罗卫党离婚了,我现在自由了。”
宋石龙说:“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好好工作。”
吴双珍望着他:“你没有想法吗?”
宋石龙说:“如果你真心想与他离的话,我为你高兴。
吴双珍说:“你能原谅我的过去吗?”
宋石龙说:“双珍,我们俩倒没什么,关键是孩子,要给他们一个认可的过程。”
一提到孩子,吴双珍沉默了。今非昔比,孩子大了,他们能不能接纳自己,这很难说。也就是从这天起,她不再与宋石龙提这方面的话题。只是在心里巴望着,不让别的女人走进宋石龙的生活。
七九年冬天,吴双珍想离开商业局。因为这儿的人都对她没好感,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找局长谈了自己的想法,局长说研究研究。她找了局长几次,局长仍是态度不明朗。她只能去找宋石龙帮忙。她去找宋石龙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也是她原先的家。她知道在城里上一高的儿子,很可能就在这儿。她来这儿既想让宋石龙帮自己,也想看看儿子。她知道儿子一直在回避自己。
吴双珍敲门的时候,他父子俩正在看象棋。文思看了一下棋盘,才起身走到门前。他开门见是吴双珍,惊讶地说:“吴阿姨,你这么晚来有事?”
吴双珍说:“我来看看。你明年就高考了,还有时间来象棋?”
文思说:“不休息好就学不好。”他给吴双珍倒杯开水,又坐在爸爸对面。
宋石龙说:“来客人了,我们不来了。”他点着一支烟,收了棋盘。
文思说:“你们说话。”他对吴双珍一笑,去了里间。他进里间关门时,存心留一道缝,想听他们谈话。
吴双珍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让他吃好。”
宋石龙说:“儿子哪次过来,我都给他改善生活。再说,他在乡下养成了好胃口,啥饭都能吃。我们杀几棋,也是变相让他休息。”
吴双珍说:“他成绩怎么样?”
宋石龙不免有几分骄傲:“名列前茅,明年肯定能走掉。”
吴双珍说:“这我就放心了。”然后,她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宋石龙不停地抽着烟,他一时没说什么。
吴双珍说:“你要为难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别人的白眼。”
宋石龙问:“你想去哪个单位?”
吴双珍摇摇头:“不知道,只要离开原单位就行。”
宋石龙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宋石龙斡旋的结果,吴双珍去了一个商场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务。说难听点,就是白拿国家的工资。这儿的工作人员对她都不太熟悉。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她在这儿默默工作,处处低调,尽量埋没自己。她闲时就去学校看儿子,顺便给她送点钱。文思说:“吴阿姨,你别这样,我不习惯。再说快高考了,我想集中精力作最后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