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吴双珍抓住宋石龙的双手，用力地握了握，她起身离去了
宋石龙说：“我现在就想出去，你们的上司允许吗？”
另一个看管人员说：“你们当官的也该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天下的好事不能你们占完。”
第二天早饭后，宋石龙站在窗前，他看见朱书记县长等人陆续过来了。他们脸上没有太多的愁容，都很淡定。他们发现了屋内的宋石龙，都与他点头打招呼。然后，他们各自去了自己的屋。
宋石龙去厕所时，碰见了朱书记，他说：“朱书记，新年好。”
朱书记苦笑着说：“我能好起来吗？听说他们没放你的假，这有点不人道。我是本县头号走资派，按说，这待遇得给我。”
宋石龙说：“在哪过都是年，只是氛围不一样。”
朱书记说：“小宋，我们越是在这种困境中，越要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宋石龙说：“朱书记，我明白。”
朱书记说：“你别喊我书记，就喊我大哥吧，我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难友。”
宋石龙说：“我最难应付的就是他们的审查，他们问的都是莫须有的事，我没法回答。”
朱书记说：“那你就多背最高指示。”
宋石龙回到自己的那间屋，他歪在被子上看毛泽东选集。有时，他也问看管人员要报纸看。专案组人员都忙着在家过年，很少来这问他们的事。宋石龙自进来后，他除去下乡游斗时见过几次罗卫党外，他很少见罗卫党到这座院子里来。看情况，罗卫党真成了大忙人。
过了初十，专案组人员才开始露面。他们除去每天审查宋石龙他们外，就是组织这些所谓的走资派学习，让他们清除头脑中的流毒。夜里，专案组人员还给他们动刑，对他们进行逼供。也让他们挎着牌子去游街，想法破坏他们的形象，降低他们在人民群众中的声望。
进入六八年，县城里又热闹了许多。县城先后又出现了造反组织，并且想赶罗卫党下台。他们战势不断。可罗卫党势力强大，连郊区的青年农民都举着红旗来支援他。有一次，罗卫党抓住对立面的一个头目，捆绑着头目的手脚让他在楼顶上冻了三天三夜。罗卫党派人去给他松绑时，头目连饿带冻，已到了弥留之际。
这段时间，宋石龙他们在这座破旧的院子里，过着清闲的日子。罗卫党只留两个人看管大门，其余的人都调去搞武斗夺权去了。两个看管人员只把大门，随便他们在院内溜达。
朱书记看毛著累了，就让看管人员给他拿来一副象棋，他要借来象棋之机休息一下脑子。看管人员照办了，只要他们不乱说乱动，看管人员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管人员知道，在这儿的人都是县里主要领导，他们不会永远这样。看管人员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书记就找宋石龙来象棋。他们一边下着棋，一边聊着天。
宋石龙来棋的精力不集中。他心里不安，吴双珍十多天没来这儿了，他怕吴双珍出什么意外。他与其他人不一样，罗卫党在策划觊觎着吴双珍。
朱书记说：“小宋，我发现你心没在来棋上，你要想开点。外面打打闹闹，我们在这儿多清静。你以前下棋让着我，现在不用让我了，我们目前是平起平坐。”朱书记像看透了世事。他想，好多高级领导都靠边站了，自己又能怎样？现在只能慢慢地熬，用心策略眼前的逆境。
宋石龙的心事难与人言。他深知罗卫党借此机会报复自己，刁难吴双珍，可自己对此又无可奈何。他只能苦在心里。
朱书记说：“小宋，还是伟人说得好，风物长宜放眼量！”
宋石龙说：“我本人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吴双珍和孩子。”
朱书记笑着说：“我理解，你是个性情中人。吴双珍不会这么脆弱。”
宋石龙只能苦笑。他想，如果不是忧虑吴双珍，自己不会如此悲观。
吴双珍给宋石龙送换洗的衣服时，他从吴双珍眼里发现，她的处境并不比自己好。可能罗卫党开始对她进行骚扰了。
看管人员在门外站着。吴双珍把洗好的衣服给他放好，又去收拾他该洗的衣服。
宋石龙说：“双珍，让你受委屈了。”
吴双珍强忍住泪水，说：“又不是咱一家这样，我委屈啥？我就是担心你，你好咱家都好。”
宋石龙说：“咱家与他们家不一样，他们只是一个男人受苦，家庭没有多大压力。咱家是你比我更苦。你别骗我了，他肯定找过你了，也威胁你了。”
吴双珍说：“你别瞎想，他现在是大忙人，哪有时间找我？”
宋石龙说：“双珍，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挺住。”
吴双珍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家里一切的。”
宋石龙说：“孩子还都好吧？”
吴双珍点点头。她说：“你的牙膏快用完了，我下次来给你买袋新的。我回去了。”
宋石龙说：“双珍，你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别意气用事。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孩子。”
吴双珍强颜一笑：“我没事，你多保重。”她走了。
宋石龙心里沉沉的。他知道，吴双珍现在很难。她既不想让自己牵挂她，她还得应付罗卫党对她的纠缠。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没有自己男人的帮助，她生活得多么艰难。
县长披着一件军大衣，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正月刚过去，二月才开始。初春的风还很凉，吹在人脸上很有力度。县长发现宋石龙的情绪不对，他皱着眉头说：“小宋，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宋石龙说：“我想孩子了，他们太小。”
县长说：“小宋，你一定要挺住，要相信自己。”
宋石龙点点头。他说：“我明白。”他想，县长，您不知道我心里苦衷。罗卫党要我向他低头，要吴双珍顺从他。这个流氓。
吴双珍来给宋石龙送牙膏时，她的话不多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宋石龙不安地问：“双珍，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吴双珍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她说：“我看见你受苦，心里不好受。”
宋石龙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承受不住了？”
吴双珍擦着如泉涌的泪水，说：“我真的没事。”
宋石龙说：“双珍，让你作难了。”他把脸扭向一边，鼻尖酸酸的，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
吴双珍说：“石龙，你别这样，咱全家就看着你呐！你让我高兴点。”
宋石龙说：“双珍，我让你受苦了。”
吴双珍抓住宋石龙的双手，用力地握了握，她起身离去了。
宋石龙始料未及的是，专案组对他加大了“审查”力度，百般折磨着他。专案组把他弄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吊他屋梁上，无情地抽打着。宋石龙说：“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你们究竟想让我说什么？”
对方说：“我们就是让你承认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
宋石龙沉默了，任他们抽打。他心知肚明，罗卫党要对自己下毒手了。他咬牙忍受着。他望着这几个陌生的打手，心想，我们无冤无仇，你们就忍心打死我？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你们就忍心打死我吗？”
对方说：“我们这是捍卫无产阶级专政，这也是上级的旨意。”
宋石龙想，你们打死我也不好向上级交代，我没有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