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案
屋内一片死寂,谈以桥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灰门已经关上,孩子们围在白色的帘子后。
谈以桥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有些像学校的保健室。
小女孩朝谈以桥招手,然后和其他的孩子们站在一起,他们身上的光点凝聚在一起往白色的帘子后涌去。
谈以桥走过去,孩子们自动侧身让她传过去,来到帘子前。
谈以桥能透过帘子看到一个身影,她撩开帘子,震惊到不能动弹。
一个年级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躺在床上,她稚嫩的脸蛋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和她纤细的身材形成巨大对比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谈以桥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间都凝固了,她不敢想象这个女孩子经历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下不断的流出黑暗,像是黑洞一样越来越大,而少女身上的光点不断被黑洞吸引,到最后她不得已需要周围孩子们身上的光点来给她提供能量。
她要死了。
谈以桥能明确的意识到少女身上光点的流失意味着她生命的流逝。
少女扭动着身体,疼痛让她身体不断的痉挛抽搐,但纤细的四肢根本无力抗衡从身下涌出的黑暗。她张大嘴巴尖叫但谈以桥什么都听不见。
谈以桥眼睁睁看着少女身上的光点全部被身下的黑暗吸走,少女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不再动弹。
“哇……哇……”少女身下的黑暗爆出婴儿的哭声,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动容,在看见少女如何死去之后,没有人愿意靠近黑暗。
“呜呜呜……”谈以桥身后的孩子们断断续续的传出哭声,比起黑暗嘹亮的哭声,孩子们的哭声显得更加压抑和绝望。
谈以桥感受到一股愤怒,这种愤怒不是她的,是来源于她周围的孩子们。
他们将床围住,手拉着手,目光集中在干瘪的少女身上。
他们唱起了童谣,大量的光点发疯似的凝集在空中,融入少女的身体里。
“等等!”谈以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她想制止,但被孩子们困住。
光点的亮度越来越惊人。
少女燃烧起来了。
火焰吞噬了黑暗,焚烧了床单。
在谈以桥震惊的注视下,床上燃烧的少女活了,她像一只燃烧的凤凰,从床上飞起,冲破了灰门,震碎了玻璃,带走了谈以桥身边所有的孩子。
他们都跟着少女,自动化成凤凰的羽毛,带着熊熊火焰。他们嘶喊,尖叫,不顾一切的冲撞,顷刻之间就将整个教学楼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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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林松之再次开出三枪,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时诗,还有几个?”
唐时诗脸上惨白,身体已经透支,但她依然坚韧扶着墙,“还有两个正在往这边移动,一个在你左前方3米处,另一个在它后方两米处。后方10米处又来了三只,加上原本有的6只,现在有9只正在往这边移动。”
“砰砰。”林松之毫不犹豫的解决了近距离的两个鬼影。
随后他轻晃了一下枪,“桥桥还有多久能出来?我的子/弹只够再抗一波了。”
陈念闭上眼睛正在念咒,见林松之问,便道:“快了。”
林松之听完没说话,举起枪,一双漆黑的眼睛开始变化,随着唐时诗的报点,他快速开枪。
就在他开完第三枪的时候,唐时诗“咦”了一声。
“鬼影不见了。”
林松之放下酸痛的手臂,扭头问:“陈狗?”
陈念呼出一口浊气,只回答了三个字,“校门口。”
三人没有犹豫,相互搀扶着直奔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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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以桥追随着凤凰奔跑在长廊里,凤凰的叫声直冲九万里的高空,震慑住所有的鬼怪。
直到所有的‘关元’全部消失,直到谈以桥亲眼看见林斌旭葬身于血海之中,直到教学楼轰然倒塌。凤凰才化成一个个孩子,站在她面前。
他们面带笑容,不再缺少嘴巴或者耳朵,他们身上的光芒比天上的太阳还要闪耀。他们朝谈以桥伸手,带着谈以桥走进一片光芒里。
等谈以桥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却是已经年久失修的教学楼,以及等候她多时的林松之,陈念,唐时诗。
谈以桥环顾四周,拉着她的手唱着儿歌,带她走进光芒的孩子们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还未升起的太阳的光芒照耀在学校里,清洗了这里所有的罪恶。
她身上快速被圣光笼罩,神力再次出现,将她胸口里即将爆发的所有情绪压了回去。
唐时诗抱住谈以桥,检查她的身体,嘴里庆幸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轻轻拍着谈以桥的后背,安抚她。
林松之
架着陈念的胳膊,把他一瘸一拐的送到车上,四个人打开车门坐在车上,林松之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
唐时诗靠在驾驶位上,揉着额头。
陈念往嘴里又塞了一颗丹药后深吸一口气,和谈以桥担忧的眼神对视片刻后笑了。
没人问谈以桥在另一边看到什么,谈以桥也不想问其他三人经历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就这样坐在车上,吹着徐徐清风,呼吸着清晨潮湿新鲜的空气,看着日出。
“铃铃铃……”林松之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林松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接了电话。
“林队,我是苏圣元。”
“苏头啊,请讲。”
“林斌旭刚刚在观察室死了。”
林松之微微一顿,“死了?”
车内三人朝他投来视线,林松之示意他们别出声。
“嗯,查了一下,是热射病死亡,事发突然。林斌旭在室温19c的房间里热射病死亡,他的内脏都被烧熟了。我们这边初步判断,他的死亡很可能是他之前犯下的因果导致,冤魂得以伸冤,阎王下手了。”
林松之闭上眼睛,“所以上面决定了吗?”
“决定了,林斌旭死亡,德鲁桥学校的案子不再调查,封案。”
林松之关上手机,四人面面相视,最终长叹一声,看向远处正在升起的太阳。
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谈以桥并没有出面,因为谈思思已经死了。
死亡原因是走在马路上被车创了。
为此,谈以桥不止一次打电话给林松之,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个体面的死法。
谈以桥“为啥我是被车创死?”
林松之“时间有限,我没太多精力给你安排死亡原因。”
谈以桥“那你为什么写我是因为吃多了,想找水喝,跑到大马路上被车创死的?谁家喝水能跑到大马路上?我看起来像智障嘛!”
林松之“你不像智障?那你数学考3分?你怎么想的?”
谈以桥“我考那么点分数还不是为了配合行动?你以为我愿意啊,现在学校里的人都信我是被车创死的,而且还是我自己去创的车!”
林松之“挺好的,省的我去解释了。”
谈以桥……
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太大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去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所谓的葬礼不过是找了个殡葬公司,在一个没人的花坛里举办的。
她戴着鸭舌帽,口罩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一身漆黑的蹲在树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自己的葬礼。
这种明知自己没死还得顾及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出面的心情谁能懂?
谈以桥和林松之坐在树干上吃着薯片。
谈以桥“你来干什么?”
林松之“我也被创死了。”
谈以桥???
林松之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我是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创死的。”
谈以桥……
算了。
他俩这脑子,半斤八两。
然而。
当谈以桥回到公司实习的时候,她看见桌子上那一摞比她都高的带打印的文件时,第一次有了打响反资本第一枪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
“桥桥啊。”张红娟来到谈以桥身边,伸手亲昵的拦着她,“这个月的实习工资今天到账,你记得看一下哈。”
谈以桥立马笑容可掬,一副狗腿子的抱住张红娟的胳膊,“好嘞,给公司奉献是我应有的觉悟。”
唐时诗……
她捂住自己的脸,开家长会时的那种羞耻感再次上头。
这种自家孩子是显眼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张红娟皮笑肉不笑的摸摸谈以桥的脸蛋,“桥桥太招人喜欢了。”
谈以桥“都是唐姐教的好。”
唐时诗……
在众人眼神的关照中,唐时诗启动了电脑。
行吧,既然脸已经没有了,那就工作上卷死别人!
谈以桥身心俱疲的踏上地铁,因为晚高峰人流过大又被人从车厢里挤了出来。
谈以桥……
为什么她上班没动什么脑子,却有一种被吸干阳气的感觉。
她挤不上去地铁只好靠在刷手机,看到之前的大学同学正在冰岛看极光,有人在全国五百强的上市公司里当经理,看到有的人在巴厘岛喝着香槟度假。
谈以桥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价格不到100的上衣短袖,穿着淘宝上160一双的小白鞋,背着好几年前的帆布包,没化妆,没精神,因为挤地铁蹭了一身的汗,颓然的站在人群里,没有任何的特点。
从大学里进入社会似乎只是眨眼睛的事情,但她已经找不到在大学时心无挂念,肆意妄为,好像全世界都在为她让步的感觉。
谈以桥回到家,草草吃了两口饭就倒在床上,无聊的翻着手机视频。
突然,她妈妈进屋把一个小盒子扔给她,“今天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从你口袋里翻出来的,我没打开看,你自己的东西要保管好哦。”
谈以桥扫了一眼,人一下子坐起来。
这个四方的小盒子好像是她从林斌旭办公室里带走的茶叶罐。
“好的妈妈。”谈以桥懒散的翻个身,像个蛆一样在床上顾涌半天,无聊的把茶叶罐打开。
“让我看看林斌旭喝的什么好东西。”
谈以桥拧开盒子,一骨碌爬起身,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她的一寸照片,而且还是入学时候的照片。
照片背后写了一句话“谈以桥,21岁,六子神言拥有者。”
谈以桥……
她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