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静如水
谈以桥从地铁站出来，低头看着手机，余光扫到一抹身影快速朝自己靠近。
一抬头，正巧对上叶秋云沉着的眼睛。
他认真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有着她看不懂的炙热，甚至靠近他还会被灼伤。
他抬手比划，“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谈以桥看不懂。
叶秋云马上拿出笔和本子，写下话来给谈以桥看。
谈以桥看到他友善的样子，再次唾弃自己的良心。
她真该死！
叶秋云和谈以桥像两个傻子，站在路边干瞪眼。
谈以桥不自然的捏着手机，“叶总怎么在这里？”
叶秋云“不用叫我叶总。”
谈以桥点点头，“叶叔叔，您怎么在这里。”
叶秋云“可以不叫叔叔吗？”
谈以桥“您好，请问您怎么在这里？”
叶秋云……
“我想和你打个招呼。”
谈以桥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叶秋云又快速在本子上写道：“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谈以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快速加了叶秋云的微信。
谈以桥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直到她转过街区，叶秋云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晚上。
谈以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自己白天这样对待一位残疾人，就忍不住用毯子捂着脸，悔得她感觉自己的良心真是喂了狗。
与此同时，和谈以桥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还有叶秋云。
他坐在窗前，一身漆黑，身上的衬衫领子解开露出了锁骨。他手里拿着谈以桥的资料，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因为吞咽而上下涌动的喉结压抑住他兴奋的情绪。
“嗡嗡。”他的手机震动几声，提示他有短信。
叶秋云拿起手机，打开短信。
“哥，我听长策说你动用关系查了一位姑娘？”
叶秋云指尖点击屏幕回道：“好好读你的书，别什么事情都瞎掺和。”
“哥，你要不和我透露透露，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点意思？你的感情状况都快成咱妈的心病了，我去年回家的时候，咱妈还问我，担心你喜欢男人。”
叶秋云有些无语的叹口气，“我的事情不用管，你读你的书就好，家里的事，我去沟通。”
“那你为啥查人家小姑娘？你和我简单说说就成，我保证不告诉在咱妈。”
叶秋云“说不上来，我一看到她，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哥，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吧？”
叶秋云回了一个字，“滚。”
清晨刚升起的朝阳在山峦之间镀上一层金边，清晨凉爽的空气让人舒适的想要哼出声来。
谈以桥伸了个懒腰，满足的哼着小曲儿，穿上运动鞋，跨上小背包就要下楼。
“桥桥呐，现在才6点，你出门注意安全。”母亲刘芸芸从卧室里打着哈欠的走出去，对着谈以桥反复叮嘱，“不要往山里走，咱这边在五环外，人少。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谈以桥蹦蹦跳跳的跑出楼去。
她快速吃了一碗豆腐脑，又买了个素包子塞进小背包里，就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司机和她打了个招呼，“哟，桥桥啊。这么早去哪儿？”
“去山上的道观里拜一拜。”谈以桥说完就找个了位子坐下。
她算着时间，狗子差不多也该出关了。
狗子也叫陈念，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是六字神言传承者的人，也是特殊案件的队员之一。
当初林松之找到她时，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飞飞，另一个就是陈念。
陈念性子比较暴躁，但内心却十分善良，为人也大度。
谈以桥第一辆自行车就是他送的，当时花了小一万块钱，结果当他教谈以桥学习道法的时候，发现她是个实心的废物蛋之后，就气得把自行车烧了。并从那天开始，他朝天发誓，再也不收长得漂亮的人当徒弟，中看不中用。
结果现在他名下的徒弟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废物蛋，气的他每天都想自戳双眼，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冲天发誓。
谈以桥下了公交车，又顺着山路走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到道观。
她抬头看着匾额：太玄观。
她推开门，越过树下打坐的几个弟子，越过他们直接来到道观内侧，敲响了房门。
“有手就自己推门！”门内的声音有些暴躁。
谈以桥推开房门，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盘腿坐在炕上，见她来了，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瞟了她一眼，就闭上了。
谈以桥也不见外，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屋内唯一的板凳上。
“那板凳有一条腿是坏的。”坐在床上的陈念慢慢的收势，“上次让小鱼一屁股做坏了。”
谈以桥马上起身，改成坐在炕上，“我来找你玩啦，狗子！我估摸着你也该出关了。”
“嗯，上周就出关了。”陈念起身活动活动胳膊，又原地垫垫脚。
谈以桥疑惑道：“嗯？”
陈念摸摸自己的大脑门，恨铁不成钢道：“我提前出关了。之前派飞飞去抓的尸王，因为其他部门乱插手，导致尸王跑了，现在林松之已经疯了，他召集了半个队的队员没日没夜的找。”
谈以桥有些不在意道：“你不是说那个尸王才是b级吗？哪里用得着半个队出动。林队之前和我说，只有a级才会召集5人以上成队。”
陈念哼了一声，“别提了，因为其他部门人插手，走漏了消息，抓捕当天，那个炼制尸王的徐康顺带着尸王提前逃跑，杀了不少其他部门的人还偷走不少品质极好的丹品，导致尸王升到了a级。”
谈以桥这回也坐不住了，她从床上蹦起来，“我也要去抓尸王！”
“去去去。”陈念甩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嫌麻烦道：“你去个屁，你那几根手指头连捏诀都捏不明白，还想抓尸王！到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你一用六字神言，身份直接暴露……以后你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谈以桥落寞的低下头，“那我能帮忙干些什么？”
陈念看着谈以桥委屈的样子，心一软。
毕竟谈以桥也算是他出师后的第一个弟子，虽然后来被他一脚踹出道观，但怎么说也是有些师徒缘分的。
“你好好的读书，别让你爸妈为你担心，也别到处瞎跑。六字神言不怕鬼神，但以你的能力，连神力的十分之一都用不出来，更别提和普通人交手了，但凡有点本事的，你全身而退都难。虽然林松之对你始终信心满满，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真和尸王对上，你连逃跑的体力都不够。”陈念越说怨气越大，“当初我教你，让你努力练功，你到好，到现在了，连一百多斤的大米扛着都费劲儿。让你爬山，结果把脚还歪了，还得让我把你背下来，笨死你算了……”
谈以桥捂着耳朵逃出屋，正巧碰上练功的小鱼。
他长得高大，一对耳朵大得出奇，尤其是耳垂，从鼻头的高度垂到下巴。
小鱼也看到了谈以桥，笨拙的和她挥挥手。
浑厚的声音很呆板，“师姐好。”
谈以桥见到他还很开心，“小鱼，练功呢。”
小鱼“师姐，你是不是又被师傅骂了？”
谈以桥死不承认的摇头，“哪有，他刚刚还夸我聪慧。”
小鱼挠挠头，“可是师傅天天把你当反面教材给我们讲，说千万不能学你，人笨就算了，吃的还多。”
谈以桥……
谈以桥中午在太玄观蹭了一顿斋饭后，就打道回府。
她没直接回家，而且跑到附近的商圈转一圈，看看最近新出的电影。
就在站在电影院里看着大屏幕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叶秋云发来的消息。
叶秋云，“今天有时间出来一起看电影吗？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
他还拍了一张照片。
谈以桥点开照片一看，乐了。
“我就在这家影院，正在犹豫看哪场电影呢。”
叶秋云秒回“我现在去找你。”
谈以桥回了句好，就找个地方坐下等叶秋云。
就在她玩消消乐正尽兴的时候，从她身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她手机的屏幕上轻点一下，消掉了一大片的紫色方块。
谈以桥回身，就看到叶秋云举着两杯奶茶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她。
他把其中一杯温热的奶茶递给谈以桥，又把写好的话给她看。
叶秋云“我不知道你喜欢喝甜口的还是微甜的，我买了两杯，都是新出的款式，你可以两杯一起喝，喝不下我来喝。”
谈以桥有些不好意思，“给我甜的那一杯吧。另一杯你喝就好了。”
叶秋云点点头，没有在这事情上纠结。
他指指爆米花，问谈以桥想不想吃。
谈以桥点点头，他又去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带着她入场。
入场前，两个人排队领3d眼镜。
叶秋云平日里不爱笑，又因为不说话导致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阴郁的气场，但他此时眼中含笑，低头认真的听着谈以桥碎碎念，额发自然的垂下，半遮住俊美的眉眼，惹得不少人的侧目。
谈以桥完全没有注意这些，她一心一意的和叶秋云讲着她上次看电影碰到的事情。
“上次我前面做一个高个子，好家伙，就跟个人型马赛克一样……”
叶秋云拿过两个3d眼镜，抱着爆米花带着谈以桥入场。
谈以桥吃了一口/爆米花，发现叶秋云买的加糖款，不由的夸赞道：“你这款买的好，加糖的太符合我胃口了。”
叶秋云朝她笑了笑，当谈以桥接过那杯更甜的奶茶时，他就知道对方更喜欢甜口。
谈以桥吃着爆米花，“你也吃呀，这个味道很棒。”
叶秋云挑了个小的含在嘴里，感受甜味在口腔里弥漫，连带着鼻子呼出的气都带上了甜味。
谈以桥正要告诉他吃爆米花要嚼的时候，电影的幕布亮了一下，正巧照到叶秋云脖子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谈以桥咽了咽口水，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她吸了一口冷气，她忘了叶秋云嗓子有问题，万一对方吃不了爆米花呢？
毕竟爆米花有些扎嗓子，而且这个爆米花还是加糖款。
谈以桥又开始愧疚了。
注意到谈以桥情绪变化的叶秋云伸手拉了拉领子，他看到谈以桥盯着他脖子上的伤疤后，脸色都变了。
叶秋云抿着嘴，心也沉了下去，他拿着手机，借着幕布投射出的光线照了一下脖子上的疤痕，越看越觉得丑陋。
小心的注意着谈以桥的神情，叶秋云嘴里甜甜的爆米花一下子就苦的让他舌根发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谈以桥的目光，但他平日里最不在意的疤痕此时成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怕谈以桥以后不和他玩了，担心谈以桥觉得他丢人。
这一场电影，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愧疚，一个担惊受怕，直到电影结束，谈以桥也只是大概知道电影演了个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具体的情节她一概没看进去。
看完电影天色就暗了下来，谈以桥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20点。
谈以桥把手机收起来，“我得回家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叶秋云给她打字，“我送你回去。”
谈以桥摇摇头，“不用了，我坐地铁就成，你早些回去，我看电影的时候见你吃爆米花没有嚼。”她声音放缓，语气也温柔下来，在叶秋云担心的眼神下，真诚道：“对不起，我忘了你嗓子不好，这个加糖的爆米花确实很齁嗓子，我刚刚买了一瓶矿泉水，你带着路上喝，就是有些凉，也不知道你嗓子会不会不舒服。”
叶秋云眼睛一亮，有些急切的拉住她的手，微微俯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疤痕上，问她丑不丑？
谈以桥摸了摸也没觉得有什么，叶秋云急切比划的手语她也看不懂，但叶秋云的眼神炙热又真诚，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谈以桥慢慢的拉过叶秋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然后和他咧嘴的一笑，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
叶秋云静静地看着她，那晚他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区闹市里，他心中涌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海啸，
卷起可毁天灭地的狂风，但这一切只有叶秋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