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尚
余声散后晏时手里的花成了血红色,格外的鲜亮耀眼。
她自始至终只是一块石头,认定了便从一而终。
心比顽石,终是抵不过庸人世俗……
晏时收下彼岸花,又看了看手中的婆娑石,工整的“测”字历过了流年,仍旧崭新如伊。
素闻陈测善雕撰,晏时倒希望那字不是出自他手……要知陈测一生未娶,但这样的真心也是让人受不起。
一句话概括陈测恋爱观:谈恋爱吗?封印你的那种。
“枯容,把炼狱里那个家伙带去投胎,再为这姑娘寻个好主下辈子可别再当瞎眼石头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人性!”
晏时笑叹着姑娘的情深固执,自己却又不知不觉的想到了顾长庚,伤感之地只会令人触景生情,多留无益啊!
她走在长街上,观着烟火花灯,本想着自己会自己会两袖清风无牵无挂,可今晚之后她才知道六十一年不长,还不足以忘掉一个人。
无奈摇头叹道:“那就再来61年,总会忘的!”
“忘记什么?”那和尚的声音再次入耳。
晏时一想到他的脸,就心中闷气。
“呵,好久不见啊。”晏时强抿笑脸说道。
什么好久不见,这话扯的可太没有水平了。
就这说话的时间,街没有了行人也没有了,他们的聊天背景直接换成室内。
高阁束在云层之中清爽无比,阁内陈设简易极具清雅之风。
“忘辰法师带我来的是哪儿?”
“我家。”
晏时只觉莫名其妙,他二人并不相识,这人直接把她带了回去未免也太霸道不讲理了些。
也没有询问晏时的意见,忘辰直接揽起她的衣袖给她包扎伤口,毫不注重僧人矜持,男女有别。
晏时下意识挣脱,她还真忘了自己臂上有伤,这么一动又往外浸了些血水,忘辰重新夺回她的手,给她抹上了药膏,眼下有个免费的郎中不用白不用,她也就没有介意忘辰的触碰。
二人独处气氛略显尴尬,晏时主动开了个话题:“法师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当僧人?”
“愧一人,等一人。”
“那忘辰法师介不介意换张脸?”
“那就烦请姑娘替我寻幅顺眼的皮囊。”
忘辰的回答算得上是出其不意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算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忘辰笑笑,但没有说话。
晏时胳膊上的只是擦了皮的小伤,硬是被忘辰包扎出了伤筋动骨的气势,一系列工程完毕之后已到了丑时末。
忘辰让晏时安心睡下,那女道了句恭敬不如从命就坦然陷入梦乡。
枯容评价晏时这种留宿在野男人家中的行径为“开放过度恬不知耻”。
只要忘辰不说,没人也没鬼知道,他看了自己媳妇一整晚啊,百看不厌。
说实话,他是有点想亲偷晏时的,不过他很快克制住了,原因是他想光明正大。呵,花和尚本花!
一夜好眠,将近午时晏时的睡意才算完全消退,不过映入第一眼帘的就是顾长庚的脸,确切的说应该是忘辰的脸。
晏时在这一瞬间晃了神,慌忙起身,下意识逃离,又赶紧的告了辞,看起来忘辰也没留她的意思。
忘辰的云中阁是个独楼,并没有多余的通道,它似在云里也在任何地方,随风而动随主而行。
高阁内外晏时已绕了几个来回,硬是找不到梯层,这阁楼真的是给人住的
“怎么了?”忘辰看着她的模样实在搞笑,他深知自己媳妇的脾性,是说不得笑不得的,他只好装个傻憋住笑再来跟她沟通。
“你家楼梯在哪儿?”一直以来晏时解决尴尬的方法就是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楼层繁琐,不曾建设。”
天上的太阳长得甚好还是正午,她从哪来的法力下去,总不能从和尚身上吸点儿吧?而且求着这个花和尚送自己下去的事情她也是万万不会做的。
正是为难之时,忘辰忽的就揽起她的腰肢,晏时来不及反应就落在了黄土大地上。
“谢谢啊。”
“你可以不用跟我客气。”
“就此别过。”晏时豪放的抱了个拳掩饰尴尬。
忘辰看着她的背影,人潮汹涌,红衣似火。
“晏儿,原来红衣更衬你。”
那道红色背影淹没在人潮之后,忘辰心口猛然一震,大口血水涌出。他习的是佛法,讲究的是清心寡欲戒律清规,现在晏时回来了,情丝如何能断?
他当年求佛,为的是佛前结灯,给晏时寻魄集魂以求来世再见。他本来做的就不是为自己打算的事,这世与来世又有什么区别?
忘辰抿过血迹,召来子图:“去找桃夭,护在晏儿身边。”
……
罗盘又开始动了,指针直指西方,那不正是晏时来时的方向她就循着旧路往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高大,从城内看远比晏时来时见到的更庄严不可侵犯。晏时就差一脚踏入城门界,却被一老者叫住:“姑娘留步啊!”
晏时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儿,只见他的豆腐堆得不少,别是要给她促销豆腐的吧!
从前是好人多坏人少,现在世道变了样,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人。
晏时没有理会老者,只对他摇了摇头。见状,老者愈发慌张,“出不得啊!留步啊!这个城门出不得!”
老者蹒跚着把晏时拉到自己的豆腐摊旁。
晏时疑惑,“这城门放在这儿,我为何出不得”
“这门上有诅咒,可邪乎着呐,咱们不归城的人都不从西门出城。”
宁愿绕座城也不愿意走这里过,真是奇怪。
听着挺玄乎的,不过晏时倒是什么看不出来。
“为什么不从这儿出城如果要往西走从东城出岂不是绕了路”
老者哑了言,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向晏时解释,“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几百年前开始从这里走出的人都死了。”
看来老者是铁了心不让她从这里走,也罢,就当是歇歇脚听个闲闻趣事。
老者又言:“三个月前有几个年轻小伙子不信邪偏要试试,结果尸体都没找到!小姑娘你听我的,去东门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死的早。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听出来什么假,晏时半信半疑的从邻摊拎了只母鸡扔向城门。
这下算是让她亲眼见到了 ,瞬起红火,一根鸡毛都不剩,全成灰烬。
鸡:你清高,拿我试路。
“枯容,查查吧。”说着晏时就悠闲的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她一向不安分,尤其喜欢这些怪闻,这个城门很合她的胃口,稍作停留再找花也不迟。
“老头儿,交钱吧麻利点,欠了一个月了,爷爷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随之而响的就是摊位倒翻和老者的悲戚声。
这还没把眼闭熟呢,耳边就吵闹个不停,着实烦人啊。
晏时伸了个懒腰向前走去,与其讨个私怨,还不如用伸张正义的名义来出气。
“几位爷怎么动了这么大的火”晏时心平气和的同三个挑事的官吏讲话。
这三位爷可是城里怡红院的常客,心胸宽广的足以包罗世间女子,他们的名言是“珍惜每一位妹妹”,这不,一见晏时眼就长到了她身上,看来是想好好珍惜她了。
“哥哥们收点钱,好请小娘子喝酒呀!”
为首的那个,一副猥琐模样同晏时说话,竟还时不时的挑着他那毫不对称的眉毛。
晏时低声骂到:恶心活本冥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