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找人唠唠
不如秦颂做的好吃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这句话，唐源拿筷子挑面的手一顿。
怎么就突然想到那个人了，昨天在秦颂家里吃的那碗面有这么好吃吗？唐源仔细回想昨天吃面时的滋味儿，但却好像找不出个印象来，于是最后只好将其归结为饿得太久，所以吃什么都香。
可今天刚下班，他现在其实也挺饿的，怎么就没有饥饿感加成了呢？唐源没想通这个问题，索性也不想了，三两下吃完了东西，便去隔壁的花店买了点新鲜的天堂鸟包成花束，带到病房去。
他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多久，他就往这个医院跑了多久，其他的医院都不愿意收，好不容易才找着家愿意接收植物人的托养中心，于是唐源只能把他爸送到这里来，
其实这里的照顾也只能说一般，但只要他爸还有心跳，唐源就不想放弃。
相当小的地方，进去病房，全是躺着不能动的，唐源径直走向最边上的那张病床，护工正在给他爸擦洗身体，唐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帮忙给他爸翻身，护工一看来人，脸上露出了点笑意，朝着床上的人小声絮叨，
“唐老爷子，小唐来看你了，要是你也想见见儿子，就早点醒过来！”
护工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动作麻利，但说话语速并不快，是这家托养中心的老人了，从他爸住进这里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护工在帮忙照顾。
唐源把带来的水果拿给护工，“王姨，我给您买了点水果，你等会儿下班带回去，谢谢您一直以来照顾我爸…”
护工一看唐源提过来的袋子，里边都是外边超市里贵的吓人的水果，连忙摆手说不用，这些东西太贵了，留着给老爷子吃，唐源也不管她的拒绝，东西就直接塞到人手上，“不存在贵不贵的，都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平时也不在这边，都是王姨你帮忙照看，就点水果而已，没多大关系…”
两人正在拉扯，外边又走进来一人，对这场面见怪不怪，“王姨，小唐给你带的，你就收着吧，不然到最后又要托我把东西塞给你…”
王姨看着手中的袋子里的贵价水果，有些拘谨的搓手，“哎呀…张院长，这真的是，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啊…”
“王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多年多亏了你照顾我爸…”
“那行，那谢谢你了啊小唐”
张院长过来查看了唐老爷子的情况，最后把唐源叫出了病房，两人一起去了外边的空地，张院长掏出烟来，问唐源要不要来一根，一向不怎么抽烟的人接了烟，也点着了，火星子在夜晚里忽明忽灭的，唐源抽了两口烟，再开口时却感觉嗓子黏起来了，最初开口的几下都没怎么出声，
“张院，我爸，是不是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院长没立刻回答，只是闷声抽烟，半晌才道，“植物人，康复的希望不大…这个你其实知道的，不用问我，倒也不是没有醒过来的例子，但这种一般都被当作奇迹来看…”
当年他爸刚出车祸的时候，他跑遍了各大医院最后都没能得到一个接收植物人的点头，还是他多方打听才打听到这里有一个专门接收植物人的托养中心。那个时候ws娱乐还不如现在这样发展势头迅猛，自己的工资也才一个月一万多一点，根本付不起医院的费用。张院长第一年没收他钱，说等他有钱之后再补上，不急在一时，先把人送来。
唐源盯着远处一盏光线穿透力极强的灯，又吸了口烟，“没事儿，只要我爸能坚持，我就一直养着他，人还在总比人成了一抔灰强…等会儿我去把下一年的钱交了，这几年，多亏你了张院长，…要不是你这儿愿意接收我爸，我怕我爸早走了，哪还撑得到现在…”
“这不是都撑过来了吗，提那么多当年干嘛，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你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了…”张院长叼着烟，伸手拍拍唐源的肩膀，“所以生活其实有在慢慢变好，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过的还不错，会高兴的！”
两人在外头抽完了一根烟，最后唐源将烟蒂熄灭在垃圾桶上方盖子上，转身回了病房，张院长盯着唐源的背影，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唐源的样子，有些唏嘘起来，
“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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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来这儿，唐源必定是要在这里待到很晚才走，不处理任何工作，不接任何人电话，就是和躺在床上的人讲一讲最近的生活。唐源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生活是无趣到有些乏味的，除了工作，并没有什么精彩的业余活动，如果一定要算进来，成年人的午夜场是他唯一释放压力的途径。
植物人躺在床上太久，只能靠流食和营养剂维持身体但基本运转，唐源给他爸按摩手臂的时候，甚至觉得骨头突出的有些硌手，但他依旧握住，握的很稳，一边按摩一边和老爷子讲自己最近的事，
“公司说最近要开一档美食真人秀，估计之后又要加班，不过好在我老板是个会来事儿的，加班归加班，但从不吝啬发奖金，等今年年底，我说不定年终奖要比去年高个十来万的样子，你要是醒过来，我就请年假带你出去旅游，你以前不是老念叨着以后我要是出息了就要带你出去旅游吗！”
“我看你隔壁的隔壁那床，那个老爷子也是植物人了，但人家有老婆三不五时的来看看，你就不一样了，你除了个儿子什么都没有，也是活该，谁让你年轻的时候管不住自己出去赌，欠一屁股债把我妈逼走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
“然后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谈了个男朋友吗，就你那思想，跟大清遗老一样，要是听我说谈了个男朋友，估计能抄着棍子撵我二里地，好了，现在不用撵了，我跟他分手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唐源顿了顿，又道，“不过后来我又找了一个，你估计要说，我这样的放在你们那个年代那是要被判流氓罪的，但现在不已经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吗，恋爱自由，我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都跟别人没关系，只要我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我之前可头痛他，老缠着我，赶都赶不走，到最后啊，我每次见到他都绕道走，生怕被追上，结果现在莫名其妙的，这人真成我男朋友了…不过还是见习的没转正…，但真要说，可能就是缘分吧，就这两三个星期，我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关系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相处过后，感觉这人其实还行，就是有时候太不着调。”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走不走的久……”唐源按摩的动作微顿，又继续，“身份背景差太多了，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也拿不准他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就先处着吧，到时候要是分手了，只要不闹得跟上一个一样难看就行…”
临走的时候，唐源给张院长的户头汇了三十万。
“张院，明年的钱我已经给你汇过去了……”
信息刚发过去，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张院。唐源没接，他知道，这个电话接起来，无非就是再相互拉扯一番，到最后张院会把多的钱再转回来，说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没必要多转。刚按下拒绝接听，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响铃的架势就是如果不接对方就能一直打，想了想，唐源再一次按下拒接键后给人去了一条消息，
“张院，我知道你办这个托养中心不挣钱，也多亏了你，我才能安心工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的钱，你给托养中心的护工阿姨们买点吃的喝的，就当是我谢谢他们…”
这个消息发完，电话果然没在响了，这里偏僻，唐源待的又晚，出来时外边基本没什么车了，照例去了大路等车，正巧遇到那家面馆打烊。
老板把洗地的水泼出来，正巧看到路灯下站着的人，笑眯眯的打招呼，问唐源看完人啦。
“嗯，看完了”
老板直起身子，看着不远处那招牌都有一个字儿不亮了的托养中心出神，半晌露出个有些欣慰的笑来，“看完了好，看完了说明下次还能来看，人还在，比什么都强！”，又对唐源道，“小伙子，你赶紧回去吧，这个地方很难打车的，你要是再晚一点就没车了！”
“嗯，我正在等…”
等车时，老板拿了把椅子出来让唐源坐着等，他怕自己打扰了老板收工不肯坐，老板却不甚在意自己的下班时间，
“都是自己做点小生意的，不在乎这点下班时间，我什么时候都在上班也都在下班，你只管坐着！”
再一次和老板道谢，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唐源想想自己刚刚在病床前说的那一大堆，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若不是他爸现在躺在床上没什么知觉，估摸着这些不会对外人讲的话，他也不会跟他爸讲。
人啊，有时候真是贱得慌，明明心里有话想找什么说说，但又并不真的想获得什么回应，只是单纯的，想找人唠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