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发朔风
二月初七，太阳高悬，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三四十个女人的队伍堪称一道奇景，她们大多披着从死去的山贼身上扒下来的不合身的男装，有的还粘着血迹，灰头土脸不甚整洁，精神头却异常的好。
山路难走，行进的速度缓慢，以五人为一组，将马车护在中间。
姜婉是这些人中状态最好的一个，本想带着曲子龙打头探路，奈何不管是女人们还是曲子龙都坚决不同意，她和马车一块被护在中间，偏头瞥了一眼马车上遮挡严实的破布，她知道那下面是成车的金银财宝和粮食物资。
从山上下来拐入官道，路面要平坦许多，也不再是渺无人烟，偶尔车马行人与她们擦身而过，官道鱼龙混杂，不乏心怀不轨者看着这只几乎全是女人的队伍蠢蠢欲动。
吴灵冷笑，拎起搭在肩膀上的绳子，竟甩下来成串的血，像是生怕某些人看不清，变换着角度展示了一下，偷偷打量着这边的那些人骇然的发现，跟着绳子拖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串用绳子连起来的头颅！
当即被吓了个屁滚尿流！
继续往前走，路上渐渐多了些衣不蔽体的流民，这些人面黄肌瘦，若不是有那几十颗山贼的头颅震慑，说不好饿疯了的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今年收成不错，也没有天灾，怎么会这样？”有被掳上山时间短的，知晓今年无灾无难，眼前所见情景令她格外不解。
“问问不就知道了？”吴灵大刀阔斧，快走几步拽了个穿着破烂的瘦弱男人，刚要询问，就见这人看了一眼她身后拖着的脑袋串，哆嗦着疯狂求饶。
“大、大王……大王饶命啊！”
“我身上真的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他腿一软就要跪倒，被吴灵拽着跪不下去，他没想到这个凶神恶煞的女土匪这么有力气，惊吓太过，两眼一翻竟然直挺挺的晕了。
吴灵看看手里宛若一堆死猪肉的男人：“……”
人没有意识的时候格外沉，手里突然被压了百十来斤她也吃不消，干脆手一甩，把男人丢了出去。
那些只敢远远看着这一幕的人见状拼命往后退，直到他们这个队伍几丈之内找不到一个活人。
姜婉：“……”
眼看吴灵眉毛一拧，准备去更远的地方抓人，姜婉赶紧制止：“吴娘子回来，不必急于这一时。该知道的等到了县城，把山匪的事了结之后也会知道。”
越往北流民越多，一路见到的惨状叫姜婉眉头紧锁。等到靠近朔风县，人反而少了下来，其情况之怪异，就连涉世未深的曲子龙都察觉到不妥。
“总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医女小心。”
姜婉在城下驻足，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城墙，颔首道：“确实不对，正常来讲流民都往城里跑才对，但这里是越靠近城门人越少，有可能是此地的县令以雷霆手段震慑，使流民不敢靠近，也或许……”
城头土墙已有些年头，城门附近异乎寻常的荒凉，他们大摇大摆的靠近城门也没人来拦，有人站在原处遥遥与姜婉对视，片刻之后竟脸色大变，调头就跑。
姜婉招手的动作僵住，猜出那应该是本地官府的人，本想交涉一番，奈何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她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背影消失。
“也或许是，会产生这么多流民的源头就在城里。”
苛政？酷吏？山贼匪徒？还是……疫病？
想到山上爆发的鼠疫，姜婉的心沉了沉。
“县令大人、大人不好了，山贼下山了！”
自鼠疫失控，县尉弃官，举家南迁，朔风守军七零八落，全靠县令李威苦苦支撑，衙役也病了大半。
如今县衙冷冷清清，这一嗓子给李威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刷的一下子站起来，椅子翻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朔风县三十里外的望秋山上就有山贼，靠着抢劫过路的百姓为生。
从前不是没想过剿匪，奈何山贼懂得利用地形优势，害得县尉次次大败而归，几次下来，县里就放弃了，无人去管，山贼越发猖狂，会做出趁虚而入闯进朔风县的事也不太出人意料。
“怎么这时候来？坏了坏了，城内守备空虚，如何抵挡山贼？这可如何是好……”李威急得在屋子里直打转，“来了多少山贼？”
衙役答：“看着有几十人，有刀有棍，还有个人身上好像挂了一串人头，带了几匹马和能运东西的车，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应当是准备用来把劫掠所得运走的空车。”
“人头？”李威捂住胸口，脸色发青直喘大气，“完了，这是准备充足来者不善，如今县衙里还有多少没染病的？”
衙役挠头：“连厨子一块算上，勉强十人。”
李威：“厨子？你算厨子有什么用？厨子能拎着菜刀跟山贼对着砍吗？你这是要气死我啊！算了，我先想想办法，你再探再报。”
衙役张张嘴，想说他跑回来的时候山贼都到城门口了，这会肯定进城了，被李威瞪了一眼，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转身跑出门。
钱主簿前几日染了病，目前情况不妙，李威只能派人去把吕县丞叫来，一起拿主意。
吕县丞还没到，那衙役又连滚带爬的跑回来。
“大人完了！山贼们入城直奔县衙，快到门口了！而且、而且……”衙役脸上的表情红红绿绿，带着一股难以言述的纠结，话说了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
李威一掌拍上桌案：“你大人我还没完呢！而且什么？你急死我了，快说啊！”
衙役眼睛一闭：“而且来的都是女女、女大王！”
李威傻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