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古曦
王恒手中的镇魔真意更加炽盛。
“上来！”
王恒一声呵斥，气血爆发，手中的力量猛然暴涨。
“轰——”
虚空一震。
那巨大的黑水水面剧烈震荡，接着一道黑影汇聚，却并没有冲出，反而猛然遁入了黑水下方。
“咕咚——”
便在此时，古井深处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
“轰——”
王恒手中的力量爆发，黑暗如头发搓成的绳索迅速地向上被拉起。
绳索下方，倒挂着一团黑雾形成的草席般的破烂之物。
破旧而腐烂的草席通体漆黑，浸满了黏稠的黑色黏液。
王恒用力，将草席拉了起来，接着将草席扔在了井口旁的枯草堆上。
“咻——”
剑光一闪，草席被直接切开。
里面，黑色的黏液破开之后，露出了一身漆黑色的纱裙女尸。
黑色的长裙已经完全湿透，浸润着鲜血与黑水，黏糊糊的贴在了尸体身上。
这是一名身材修长而妖娆的年轻女子。
她那一身品质极高的风灵避尘纱裙湿漉漉的包裹着她玲珑的身体。
她的脸被黑水浸泡得肿胀而变形，看起来惨白而又伤痕累累。
可即便如此，依然可以判断出她生前的颜值极为惊人。
她的额头下方，一只眼睛睁开，眼瞳涣散，没有了光泽。
而另外一只眼睛被黑发覆盖着。
王恒持剑挑开了她的另外一只眼睛上覆盖的黑发，便见那只眼睛处只有一个巨大的血洞，血洞四周呈现出森然白骨。
那只眼睛，被利器挖掉了，看起来颇为凄惨。
王恒沉吟了片刻，调动尘寰镜感应了一下。
尘寰镜中，出现了一些离奇而模糊的场景。
王恒微微皱眉，接着提着斩邪剑，将女子的纱裙斩开，露出了她雪白而浮肿的身体。
王恒目光扫过那依然有些粉嫩的区域，最终落在了她胸口的位置。
在她美丽的峰峦中间区域，一枚血红色的印记静静地浮现在了那里。
这枚血红色的印记，约莫有大拇指大小，整体呈现出一座古庙的图案形状。
只是这个古庙图案的中心，有一个非常标准的圆圈。
圆圈的中间，则是荧荧闪闪地呈现出了一个神秘的符文文字。
王恒感应尘寰镜，结合强大的天人感应天赋仔细去辨认，才认出了那是一个‘渊’字。
“天渊？”
“还是什么‘渊’？”
王恒沉思了片刻，接着又看向了这女子手指上戴着的一枚乾坤戒指。
乾坤戒指像是那种铂金戒指，但是更加细小。
王恒弯下腰，目光自这女子的胸口挪开，伸手取下了那枚乾坤戒指。
魂力汹涌之下，顿时，乾坤戒指被打开了。
戒指里，有着三枚功德云灵丹，以及两本泛黄的古籍。
除此之外，则是身份铭牌以及一些普通的云灵丹。
“天煞宗，准真传天骄，妙嫣儿……”
王恒看到那身份铭牌之后，心情有些复杂。
天煞宗准真传天骄妙嫣儿，一个拥有‘乱古圣血’的天骄，于三年前在第一轮天渊妖魔投影战场之中试炼消失。
自此杳无音讯。
王恒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便在于参与天渊妖魔投影战场试炼前几天，他观看了藏书阁中记录的一些过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古井之中发现妙嫣儿的尸体。
王恒拿出一颗功德云灵丹，抬手握住感应了一下。
云灵丹看似是功德云灵丹，实际上其中蕴含着一团团的黑光——这里获得的机缘，敢乱吃乱拿，那真的不啻于是作死。
只不过，王恒能冷静看待，有尘寰镜帮忙分析。
可是别的弟子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若是遭遇到危险的险境，又觉得功德云灵丹不可能被污染，一口吞服下，那就直接中招，成了妖魔傀儡，或者是被妖魔入侵，寄生。
最终哪怕是走出了天渊妖魔投影战场，哪怕是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也依然会被逐渐地寄生蚕食，最终成为人魔。
王恒汇聚镇魔真意，然后将丹药全部地拿了出来，笼罩于手心，接着活生生地将丹药全部捏爆。
对于王恒而言，这些魔魂其实不是很强——只是，其无论是攻击方式，还是其隐藏方式，都远远超乎想象，诡异而凶险，令人防不胜防。
王恒又转头看妙嫣儿袒露着的身体一眼，这身体哪怕是被黑水浸泡得惨白而浮肿，也依然绝美无双。
可以想象，三年前的妙嫣儿，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而如此美丽的少女，却连眼睛都被挖了，躺在了枯井之中被不断地蚕食光了所有的精气魂。
“呼——”
王恒衍化龙魂神血，显化苍古龙魂，汇聚魂火，将这依然美丽动人的尸体付之一炬。
若论天赋，妙嫣儿的天赋，完全不超过了云素心、厉飞语和宁倩茹。
这人儿，三年前乃是承载了天煞宗最大希望的天骄。
可惜，如今却香消玉殒。
若没有尘寰镜，王恒甚至觉得，他的天赋连妙嫣儿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如果是普通弟子惨死，王恒固然心中惋惜，却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般天骄惨死，王恒有种一种莫名的物伤其类、感同身受的悲伤感。
“天道眷顾无用，每时每刻，都会有死亡。”
“这个世界的确从来不缺天骄，却缺那种可以真正成长起来的天骄。”
“而夭折的天骄，终究只是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王恒有些唏嘘。
随后，他再次看向了枯井。
枯井内，已经一片空竭，里面的黑水也早就已经消失了。
“轰——”
王恒汇聚剑心，轰了两发汇聚镇魔真意的真元剑芒进去。
只可惜，里面传来的实实在在的尘土崩裂的声音让王恒明白，里面的诡异之物逃走了。
“出来啊！”
王恒连连挥砍向了四方虚空，镇魔真意衍化的剑势肆虐天地。
“呼呼——”
天地间的寒风似乎都柔和了很多，温度也回升了一些。
渐渐地，有莹莹的光点汇聚为光源，逐渐地飞向王恒的眉心。
这些光源主动汇聚，像是有意要送走王恒一样。
王恒眉头蹙了蹙，他感觉，好像这些妖魂魔魂像是遭遇到了狙击，损失惨重，不想和他对峙了。
隐约间，王恒甚至如同聆听到头顶的巨大古尸在驱赶着，说出诡异的、不耐烦的声音：“快滚！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王恒心中更古怪了几分。
他甚至觉得，好像因为他搞了几次破坏，这里的妖魂魔魂已经非常不待见他了。
“至于吗？我也没猎杀几只妖魔啊，而且还仅仅只是投影。”
王恒有些无语，接着他准备再去那古庙的破碎神像那看看，或者是再寻找一下，看看有什么隐秘的角落。
只是，当王恒转过身来的时候，古庙已经消失了。
他的身后，是一座荒山。
而之前那片区域里，既没有古庙，也没有孤坟。
四野静谧，却像是人迹罕至的午夜荒岭一样，虽然静寂，却并不阴森恐怖了。
王恒看向另外一边——那座巨大的村庄此时反而也恢复了正常，那些像是巨大的古棺的一座座的房子，此时也正常了许多。
王恒想了想，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很快，来到村庄的时候，在村庄中心的一片大湖边，王恒见到了很多枯朽的柳树。
柳树的柳絮垂落到了湖水之中，万千柳絮，密集如巨人的长发。
王恒抬手以斩邪剑对着柳树砍了两剑。
“噗噗——”
柳树瞬间流出了黏稠而浓密的黑血，同时冒出黑烟。
王恒心中莫名一喜，顿时就要再次出手。
“轰隆隆——”
忽然间，湖边大量的柳树忽然全部动了起来。
它们突然拔出根须，竟是抬腿就跑。
那速度，仿佛忽然定住了时空，以至于王恒刚要出手，这些柳树全部没入了虚空涟漪之中，消失不见。
这动作，像极了被抓奸之后提着裤子跑路的男女。
只片刻，便连黑水湖面都干涸了起来，湖底露出了足足二十多具枯朽的尸体。
这一次，这二十多具尸体，其中九成几乎都是来自于天源宗。
王恒走了过去，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目光停留了片刻。
尸体全身有九个血洞，形成了类似于北斗七星的结构，这是被魔魂贯穿了魂体，被锁魂吸魂吸光之后的结果。
这具尸体的主人，正是之前王恒听到过惨叫声的“张顺”。
排名准真传弟子第九，年方十六。
王恒汇聚魂火，将足足二十三具尸体全部付之一炬。
随后，他又默默地念诵了几次《地藏菩萨本愿经》和《洞玄灵宝救苦妙经》，算是为他们超度。
虽然，这样的念诵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可等他真心诚意地念诵完毕之后，依然有大量的光源汇聚而来。
王恒对着湖底劈了几剑，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他又走进了村庄之中到处看了看，同样再也见不到任何异常。
这次之后，他也没有遇到任何妖魔，没有遇到任何诡域魂域。
似乎，他被这个天渊妖魔投影战场给排斥了。
又走了一会儿，王恒有种莫名的烦躁感，眼前的世界都不断地开始扭曲了起来，像是要崩塌一样。
一道道的光明气息不断地在眼前飞舞，萦绕，扭曲。
王恒意识到，这是达到了某种极限——这是战场的规则驱逐。
大概意思就是——他已经猎杀了足够的妖魔，该离开了。
“整体体验，好像很一般。妖魔杀起来还没有镇魔塔中的魔魂难杀。”
王恒略微有些怅然，接着念头一动，眼前光明绽放，衍化出一条特殊的天路，通往未知的远方。
王恒踏入其中，整个世界忽然扭曲了刹那。
接着，王恒踏入其中，保持着警惕之心，一路前行。
半个时辰之后，王恒来到了一片色彩斑斓的神秘区域。
这片区域，就像是天地的尽头，像是天涯海角一般，绽放着神秘的极光与光怪陆离的色彩。
其中，虚影闪烁，幻影幢幢。
王恒来到此地之后，便见到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扭曲的漩涡之门。
门中，隐约像是被无形的规则之力锁住了一名女子。
女子呈现出‘大’字，被锁在漩涡之中，若隐若现。
王恒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过去，踏入了漩涡之门中。
“嗡——”
下一刻，眼前的世界再次发生了扭曲的变化。
同时，王恒也立刻感应到了现实的气息弥漫而来。
“出来了。”
他出现在了天源混乱虚空外围的荒芜区域，四周见不到任何人影。
这时候，王恒也准备祭出斩邪剑，御空离开，回天源宗镇魔塔修行。
便在此时，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
一片黑暗的阴影极速地覆盖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渊妖魔投影战场之中的那只巨大的古尸跟了出来一样。
一瞬间，危机感近乎于炸裂一般爆发。
王恒几乎立刻汇聚龙魂神血，运转《涅槃九变》以及《燃魂瞬爆》功法，汇聚出了十一禁的全部战力。
“轰——”
忽然间，一股毁灭的黑暗阴影如流光，狠狠刺向了王恒的眉心。
王恒眼瞳一缩，浑身如被定住，竟是完全挡不住。
那一击还没有爆发，王恒甚至觉得灵魂都直接被撕裂了。
“啊——”
王恒惊怒至极，却偏偏无法抵挡。
可怕地生死危机极致地爆发，生死如在一瞬间。
可尘寰镜之前受损，护道能力丢失。
底牌他如今也已经没有，又如何应对这致命的危机？
王恒死死地盯着那绝杀的一击，这时候，他依然没有放弃。
他疯狂地调动气血，想要引爆眉心魂海的浩瀚魂源，但却同样无法引出。
浩瀚的魂源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
王恒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可就在此时，天地间，一道剑光刺破虚空，狠狠杀向了那一道黑影。
“轰——”
黑影瞬间湮灭，黑血飞洒，散落四方。
下一刻，一名粉色纱裙少女脚踏飞剑，静静地立于虚空之上。
“嗡——”
少女飞落而下，抬手拍出一道灵气，笼罩向了王恒，驱散了王恒身上沾染的狂戾、凶煞魔气。
“还好，没有被魔魂入侵，仅仅只是受了点儿伤，没大碍。”
少女开口，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刚走出几步，她娇躯一颤，接着身体一个踉跄。
“噗——”
她吐出大口的鲜血，手中的剑更是第一时间插入地面，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你是天源宗王恒，对吧？”
少女忽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开口道。
王恒回过神来，看着这绝美得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粉色纱裙少女，轻轻点头，开口道：“对，我是天源宗王恒，多谢师姐救命之恩。”
少女轻轻点头，语气依然带着几分虚弱之意：“我是古曦，来自于天血古族，传承于太初时代的古老家族。”
少女古曦自报家门。
“原来是古曦师姐。”
王恒当即行了一礼。
尘寰镜中，古曦的光影非常纯粹，灵魂也极其清澈。
清澈得，王恒感应了一下，都觉得灼目刺眼，刺得灵魂都有些刺痛。
“这少女，太光明了，这世间有能这样发光的人吗？”
王恒对比了一下自身的情况，随即有些沉默。
和这个‘古曦’比起来，他似乎不配称之为‘光明’。
因为他自身秉承的清白，在对方的光明之中，如萤火一般微不足道。
尘寰镜第一次映照出了这样的情况，以至于王恒有些无从判断。
但他觉得，这个古曦，既然能如此不容污垢，如此清澈无瑕，如此的光明璀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